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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睁睁看着水晶模型落在一地玻璃中，砸了个支离破碎。
第8章
小宇曾说过，他喜欢浩瀚的星辰和宇宙……
那是她送他的礼物，她还记得薄云川拆开礼物时的惊喜眼神。
季悦欢背对着他，轻轻将碎片拢起，泪水模糊的双眼。
“别再恶心我了，滚吧。”
她原以为小巷的那一夜过后，他会对她生出哪怕一星半点的怜惜，原来一切，都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季悦欢转过身，倏地跪在了地上，强作镇定道：“只要借我钱，我立刻走，或者您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没等他回答，季悦欢抢道：“我的母亲患了骨癌，没有钱就动不了手术，求求您，救救她……”
她弯下腰，以头抢地。
一下、两下……十下，薄云川没有喊停，她就一直磕下去，抛下所有的尊严和脸面，没有一丝明虑，像野狗祈食一样卑微进尘埃里。
不一会，她就被重重踹翻在地，薄云川漆黑的皮鞋踩上她的后背，尖锐的疼痛自后心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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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把我当傻子？”
薄云川蹲下身，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将她扯了起来。
季悦欢被迫仰起脸，瞥见他逆光的剪影，充血的瞳仁像随时会取她性命一般凶恶。
这还是那个挡在她和大卡车中间的小宇吗？
他还是那个握着她的手，承诺“以后我来保护你”的小宇吗？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酒吧那晚劫持我的，就是视频里这个胖子，他是你的金主吧？”
“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
为了钱，敢拿母亲的生命赌咒，
为嫁豪门，连内脏都可以挖。”
他像阴司判官，一桩桩一件件，悉数她的罪恶。
毫无感情的声音化作刀刃，凌迟着她的血肉。
季悦欢的眼泪早已流干，心口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她只是徒劳地摇着头。
不是，不是的。
她没有傍大款，她没骗薄云川，而且，母亲的病真的不能再拖……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求求你，我真的需要钱救母亲，求求你，薄云川，只要你愿借给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什么都答应？”
她眼中的绝望让薄云川怔住，他忽然松开她的头发，顿了顿，拉开一侧的抽屉，翻出一份文件，扔到她面前，“先把离婚协议签了。”
季悦欢不动了。
“不是说母亲病危吗？装不下去了？还是薄太太的身份比你母亲的命重要？”
她一旦让出薄太太的位置，齐梦一定会趁虚而入……
可是，母亲的病不能等了！
薄云川曾救她一名，而父母于她，有养育之恩。
进退两难！
良久，她闭了闭眼，声音像要散在空气里：“你先给我钱，我立刻签字。”
薄云川取出一张支票，刷刷签上金额和名字，捏在手里晃了晃，“我还有一个条件。”
“说吧。”腹部的刀口一阵阵折磨着她，季悦欢虚弱地道。
“拿了钱，从今往后，不准再出现在我眼前。”
“就这样？”她抬起头，脸色白地可怕。
薄云川皱了皱眉，哼了声：“就这样。”
她二话不说，打开笔盖，在离婚协议上落笔姓名。
她输了，输的彻底。
没想到，折腾许久，最终什么都没能改变，反倒是自己，被伤得体无完肤，名声扫地。
薄云川抽走协议，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捡起地上的支票，朝他离去的背影，重重磕了个头，再起身时，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
季悦欢捧着支票，仿佛找到了救活母亲的灵丹妙药，她冲出办公室，穿过一众惊诧的目光，朝医院奔去。
妈妈，等等我，小玲马上就到……
第9章
薄云川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狂奔而去的季悦欢，她眼中的急切和绝望不似作伪，让他不由生出疑惑。
“彻查一下季悦欢，我要知道她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信息。”
薄云川看着已经跑远的瘦弱身影，眉心紧蹙，不愿承认自己的心绪居然会被这个骗子牵动。
一侧的【创建和谐家园】见他神色阴沉，小声询问：“薄总，那明小姐的父亲……”
“抓，那天堵我的胖子，就是她父亲找去的，这对父女狼狈为奸，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您……还给她支票？”
薄云川搅动手里的咖啡，露出一抹深不可测地诡笑。
……
季悦欢冲进医院时撞到一个人，正要道歉，那人宛若诅咒一般的冷笑让她浑身一颤。
她戒备地后退一步，“齐梦，你怎么会在这？”
齐梦嘴边绽开妖冶的笑，仿佛带毒的玫瑰，“季悦欢，我说了，你绝不是我的对手，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要，那就……别怪我心狠。”
说完，她意有所指地朝医院里看了一眼。
她的眼神让季悦欢毛骨悚然，寒意顺着每一根毛孔钻进皮肤，季悦欢抖着唇道：“你做了什么……”
“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你的母亲，她今天可是一直在等你呢！”
季悦欢再也听不下去，猛地转身，着了魔一般朝病房冲去。
她一连撞上好几个人，叫骂声转瞬就被被抛在脑后，右腹部的刀口再度撕裂，她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明向前冲。
妈妈……你绝对不能有事，我已经拿到钱了，你会好起来的，我不会让你死……
远远看见病房外挤着许多人，不详的预感如影随形，瞬间席卷了季悦欢的全身。
她脚下像生了根，再不敢上前一步。
恰巧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抬头看见季悦欢的一瞬，怔住了。
“医生……”季悦欢眼眶倏地红了，抖着手将手里的支票递出去，哀哀地道，
“我有钱了，医生，什么时候能安排我妈妈的手术？”
医生垂眸叹气，将支票推了回去，低声道：“小明，你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轰隆——
仿佛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季悦欢木讷讷地定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她下意识摇了下头，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她固执地将支票塞进医生手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了满脸，
“我拿到钱了，三百万手术费，两百万医疗费，一共五百万，一分钱不少，”
“是不是医院不收支票？那我、现在就去兑换现金好不好，”
“是不是不够，我……再去借，你们能不能先给她手术，我一定会借到的，我有钱，真的……”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抓着白大褂的衣角，语无伦次。
医生忙将她扶起来，“你冷静一点，小明，你母亲自己拔了氧气管，我们采取了急救措施，可惜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你……去见最后一面吧！”
季悦欢仿佛被抛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四周安静极了，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一切痛苦、悲伤、怨愤，统统离她远去。
她就那么呆呆站在那里，一秒、两秒……足足两分钟，她才回过神来，冲进了围满人的病房里。
护士正将白布盖在母亲身上，季悦欢扑过去，扯掉白布，撕心裂肺地哀嚎：“不……”
她紧紧抱住了母亲，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正在逐渐冷却的身躯，然而没有用，母亲的体温正在飞速流逝，季悦欢的心也跟着变冷。
怀里冰冷的尸体让她意识到母亲永远也回不来了，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从里到外都冷透了，一时间竟分不川，死的是母亲，还是自己。
医生也跟了进来，并试图转移季悦欢的注意力，将支票递还给她，并道：“明小姐，这张支票，是假的。”
第10章
薄云川给她的支票是假的，根本不可能取出钱来。
季悦欢抱着母亲的遗体，惨然一笑，继而爆发出尖利的笑声。
“小明，你别太难过，你母亲走地很安详，她说不想给你带来太大的压力，如果没有你，她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些年，多亏了你四处筹钱，才保住了她的命……”
医生试图劝慰，想了想，又道：“你妹妹今天也来看过她，她们聊了许久，想必是没有遗憾才……”
妹妹？
什么妹妹？
她季悦欢一个孤儿，父母穷在闹市无人问，哪来的姐妹？
“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还帮你们付川了住院费……”
齐梦阴毒的笑容在脑海中闪现，季悦欢死死捏紧了双拳，指甲陷入掌心，生生剜出血肉。
齐梦，一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