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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言琛的车开得很快，风声呼啸而过。
起初，秦浅是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直到车子拐过弯道，她终于按捺不住睁开眼。
“停车。”
陆言琛置若罔闻，又把车加快了十马力。
秦浅按住翻搅的胃部，提高了音调：“你马上停车，我想吐！”
话刚说完，秦浅就真的趴在后座干呕起来。
陆言琛的脸立刻黑了，换档，一个急刹停在路边。
秦浅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跑到垃圾桶旁。
她这段时日孕吐发作的厉害，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居然这么能折腾人。
陆言琛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内，反光镜中，秦浅蹲在垃圾桶前，吐得面无人色。
他确实是故意整秦浅的，可没想到她连带着腹中胎儿这么娇弱。
大概秦浅的样子太可怜了，后头一辆私家车上下来个中年女子。
“你这是怀孕了？”中年女人弯腰顺了顺秦浅的后背，抬眸看向陆言琛的车：“车里的人是不是你丈夫？做妻子的难受成这样，丈夫怎么不闻不问的？”
她的音量有点大，过往车辆不时有人探头。
秦浅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脸色苍白虚弱。
陆言琛默了两秒，终于拿起置物格上的矿泉水下车，他冷然撇唇，缓步走近秦浅。
中年女人指责：“小伙子，这是你老婆吗？你对她也太不尽心了吧？”
陆言琛冷冷掀起薄唇：“不是。”
对方一噎，看出陆言琛不好惹，讪讪离开了。
秦浅扒着垃圾桶边沿，头晕目眩的，脑门也涨得痛。
陆言琛近前，把拧开的矿泉水递给秦浅，不阴不阳地嘲讽：“身体这么差就不要怀孩子了，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秦浅接过矿泉水，冷声道：“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残忍的话？他能听懂的。”
陆言琛的目光变幻了一瞬，移开眼瞥向远方。
秦浅用矿泉水漱口，缓了一刻钟，她仍旧觉得不舒服，经过郑太太那件事，她已经不打算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陆言琛，我要去医院。”
陆言琛的眸子落回秦浅没什么精神的脸上，阒黑的眼眸波澜不惊：“自己叫救护车。”
“我不会打电话给救护车。”秦浅掏出了手机，拇指摁在朱苓的号码上：“我只会打电话给奶奶，你认为我这提议怎样？”
043：看着挺傲，原来这么惨
43：看着挺傲，原来这么惨
市医院，妇产科。
陆言琛抱臂靠墙站着，百无聊赖地翻玩手机。
他身形挺拔颀长，气度卓然出尘，长了双清凉幽亮形状勾人的凤眼，视线轻轻瞥过，立刻就能吸引一大票女生的赞叹。
有人认出陆言琛是陆氏最年轻的总裁，兴奋不已，【创建和谐家园】下他的侧面照，传到了社交平台。
陆言琛看了眼腕表，秦浅进B超室蛮久了。
回想起这大半个月以来的经历，陆言琛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莫名其妙把秦浅睡了，莫名其妙又搞了个孩子出来。
女人也好，孩子也罢，都不是他想要的。
但偏偏，他还得把这对母子迎进陆家。
陆言琛的手习惯性伸进裤袋，摸了个空，忽地记起自己的烟盒早被秦浅扔了。
眉宇染上星星点点的冷意，对于以肆意野蛮的姿态入侵他平静生活的秦浅，着实生不出半分好感。
又等了三四分钟，秦浅的身影闯入陆言琛的视线，她低着头，手里拿着两张单子在看。
陆言琛一动不动，直到秦浅走到他身边，他才语气冷淡地问：“完事了？”
秦浅仰着头看向陆言琛，弯起的桃花眼流泻出暖暖的笑意：“我看见我们的宝宝了。”
陆言琛愣了愣，下意识扫向秦浅的腹部。
他显然没理解秦浅的意思。
秦浅被他罕见的眯瞪模样取悦了，主动拉起他的手放在小腹，又把单子展现在他眼前。
“喏，现在还只是小蝌蚪，过了这个月，就会慢慢长出小手小脚，还可以听见心跳！”
掌心下的触感温热柔软，其实摸不到什么，更别提宝宝的胎动。
陆言琛的眼睛淡淡掠过单子定在秦浅生动的眉眼处，她应该确实很喜欢这个孩子。
只可惜……他不期待。
假如不是秦浅，今天站在这里的就是孟雯萱。
想到孟雯萱，陆言琛的眼里积蓄了霜雪。
他淡漠地抽回手，也没接单子。
“不过是怀孕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
正好边上也有一对刚进完B超室的小夫妻。
准爸爸捏着B超单爱不释手：“这就是我们的宝宝？真的好小，也好可爱！”
准妈妈估计觉得准爸爸的声量太高，她左右环顾，拉住准爸爸的衣袖，有点腼腆地笑笑：“怀孕这种事，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他还没长大呢，你别让人家听了笑话。”
“这是爱情的结晶，我当然稀罕了，而且我第一次当爸！”准爸爸搂着准妈妈远去，一路都是他的千叮万嘱：“你以后就不要再出去工作了，我要把你们母子养的白白胖胖的！”
其实也不止他们，其他在B超室出入的男女俱是高高兴兴，指着B超单欢笑不断。
唯独秦浅与陆言琛是例外。
一个面容晦涩，一个神情冷漠。
不知情的，恐怕真以为陆言琛是喜当爹。
陆言琛的耳边似乎还飘荡着刚才那位准爸爸傻里傻气的笑声，心底滚过一阵复杂的情绪。
像不屑又似怅然，甚至混着点奇异的心虚，总之如鲠在喉，令他无端感觉脸上有些疼。
良久，陆言琛迈开长腿往科室外走，冷嗤：“土包子。”
想看小孩子，幼儿园多得是，至于这样欢天喜地？
秦浅驻足原地，凝视着陆言琛渐行渐远的身影。
她低眸端量B超单，纤细的指尖眷恋地划过那上面隐隐约约的小白点。
“宝宝，爸爸脾气不好，我们别难过，好不好？”
人来人往的B超室，每个女人的面庞都笼罩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她们身边的男人对妻子百般呵护。
秦浅孤零零的，嘴边泛着笑，眼中的神采却如同飓风席卷过的麦田。
充斥着寂静，芜杂，荒凉。
*
不远处，傅南初静静地挪开双眸。
“那就是最近在香江闹得沸沸扬扬的陆言琛和秦浅？”
傅南初身侧的女生盯着秦浅，目露怜悯：“果然是商业联姻呀，陆言琛摆明了不喜欢秦浅，真可怜，你瞧瞧进这科室的夫妻，哪个不是喜气洋洋的？原来秦浅这么惨，平时看着挺傲嘛。”
傅南初的眸光重新转了回去，秦浅已经整理好黯然的心绪，往陆言琛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的骄傲，不需要通过依附男人来体现。”
女生微愣，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再怎么骄傲的女人，得不到男人的怜爱，也是会枯萎的。照我看，秦浅的姿态越低，陆言琛就越是轻贱她，这又何必？秦浅那张高级脸，随便挑个男人都能被她迷得五迷三道，何至于低三下四跪舔。”
闻言，傅南初突然冷了脸：“你还要不要去看师母？”
女生瞅到傅南初骤然冷沉的脸色，连忙挽住他胳膊，细声道：“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傅南初又回头望了眼秦浅站过的地方，水波不兴的眸子闪过微芒。
*
陆言琛把秦浅送到秦家就去了陆氏集团。
平白耽误一上午时间，办公室堆积了好几份需要他签署的文件。
脱下西装，陆言琛倏然感觉口袋里有什么东西。
他拿出来一看，B超单赫然入目。
脑海蓦然晃过秦浅下车时借故索吻的画面，他一哂，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单子必定是两人推搡间，她趁机塞的。
方才没细看，如今在光线充分又心态平和的情况下瞟一眼。
内心深处猝不及防地跃现一丝惊讶与新奇。
难以想象，有血有肉的人是从如此小的一颗种子开始发育。
三个多月的胎儿，真比蝌蚪大不了多少。
“爱情的结晶……”
超室那个准爸爸的喟叹再次回到陆言琛的大脑。
他凉凉一笑，他跟秦浅哪儿来的爱情？
有的全是算计，利益，谎言，厌恶。
并且永无止境。
陆言琛的视线在薄薄的单子上停顿了几秒，正准备丢掉，办公室的门兀地被人推开。
“琛哥，看不出你还是二十四孝好老公。”沈爵笑眯眯地走进门，扫见陆言琛额头贴着的创口贴，他眼底的错愕一闪而逝：“谁把你打了？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陆言琛不咸不淡地启唇：“没什么事找我就赶紧滚蛋，我没空招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