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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回来之后，盛如初问了薄司瑾霍姆斯。薄司瑾淡淡地说是大学时的朋友，当初和盛如初说的那个开车旅游的另外一个人，就是霍姆斯。

  虽然薄司瑾没说，但是盛如初看得出来他们关系不错，若是关系不好，薄司瑾不会说出去酒吧的邀请。

  因为天气越来越冷的原因，盛如初带的厚外套派上用场，她晚上散步时都裹的厚厚的，竖起的领子可以遮住她半张脸。

  薄司瑾似乎提前预习起了如何照顾盛如初的工作。在某一天盛如初又抽筋之后，薄司瑾从偶尔为他按腿变成了天天按时按点的来，通常还会端着一杯热牛奶。

  盛如初换上了法兰绒的睡衣，毛茸茸的。薄司瑾一开始天天开为她按腿她还有些不习惯，后来逐渐接受——因为按完真的很舒服，她能安稳的睡好觉。

  偶尔按完之后他们还会在一起聊会天。聊得都是些琐碎的生活事情，例如苏西今天烤的蛋挞糊了、院子里最后一朵花凋谢了、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个小孩因为足球掉水里哭了……如此种种，他们乐此不疲。

  薄司瑾也会跟他分享公司里的事情——不是他的计划书和季度财务报表，也是一些琐碎的生活片段。

  比如薄司瑾有一天发现自己喝的咖啡味道不对，他喝了一天最后因为实在受不了那个酸味问了徐立之后，才发现是新来的实习生将他的咖啡豆和她自己的咖啡豆弄混了。薄司瑾没有让徐立训斥实习生，而是让他悄悄换下去了。

  这样的话说多了，晚间的时间就变得格外珍惜也流逝的格外快。

  于是在某一天，盛如初照例很晚起来的一天，她扒拉开手机，发现有薄司瑾的消息，打开一看，是一张花的照片。

  绿意盎然的盆栽中只有一朵鲜艳的花，下面倒是还有几朵未开的花骨朵，显得尤为扎眼。

  薄司瑾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办公室的花开了。

  于是他们不仅宥于饭桌上和晚上按腿时间的交谈，又增加了社交软件上的聊天记录。

  偶尔遇见有意思的事情，盛如初会拿起手机告诉薄司瑾——比如今天在菜市场又看见一种长得很好看的菜，但她没有买，通常薄司瑾会隔一段时间再回。

  等她回到家，换了舒服的家居服之后，手机才亮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一条语音，只有短短的两秒。

  “真乖。”薄司瑾说，他那边乱糟糟地，但是挡不住他话里的笑意。

  振得盛如初耳朵有点发烫，却忍不住拿着手机又听了一遍。于是另一只耳朵也理所当然地红了。

  晚上薄司瑾回来的时候盛如初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忍不住唾弃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会因为两句话耳朵发红。

  晚上薄司瑾按完腿的时候，盛如初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了出来：“你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薄司瑾一愣，俨然没想到，于是他实话实话：“还没想好。”

  “要老太太取吗？”

  这次薄司瑾倒是很快回答：“不。”他说：“我们的孩子，我们自己取名字。”

  盛如初因为这句话，心里像是下了场春雨一样，万物生长。在这初冬的夜里，她的心里却听到了万物生长的声音。

  于是盛如初终于找到了消遣的，开始大量翻书翻字典，想寻找一个满意的名字。

  薄司瑾晚上给她按腿，她躺在床上，翻着诗经。薄司瑾看她努力的样子，心下反思一下自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遂放弃了。

  还是让她想吧。薄司瑾想。

  盛如初忽然像是找到了好的诗句，急着起来又因为肚子太大没第一时间起来，薄司瑾拉了她一把，又将一个抱枕塞到她的腰后，为她缓冲。

  “十月之交，朔月辛卯。”她说着，将手中的书举到薄司瑾面前，薄司瑾翻了一下，是诗经《十月之交》。

  “叫朔月怎么样？”盛如初觉得这个很不错。

  薄司瑾不动声色将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腿：“嗯，很好。”

  薄司瑾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示十分肯定，因为他知道过不了多久盛如初就会将这个名字推翻，在寻找下一个。

  这几天她都这样。

  果不其然，过了几分钟盛如初就自己嚷嚷着不好，又回去翻书了。

  “起名字怎么这么难啊。”她抱怨着：“每个都觉得很好，过一会又觉得很一般。”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在出生那天起。”薄司瑾提出建议，“那时候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盛如初接受了这个提议，但仍孜孜不倦的翻看书页，薄司瑾随她去了。

  盛如初的阁楼被她搞得舒舒服服，在某天下午吃完饭，她捡了一本唐诗上楼，继续在古诗里未即将出世的孩子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名字。

  可能是中午饭吃的太饱，她坐了一会就感觉到睡意，于是她顺从自己的意愿，沉沉睡去。

  这次在梦里，她看见满满一院子的莺尾花开了。薄司瑾穿着那天的白衣黑裤，淡漠执着地看着他，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牵着他的手问你是来找我的吗？薄司瑾没说话，只是紧紧攥着她的手。

  他们一直走啊走啊，不知多久忽然前面出现一个小男孩，她不认识却觉得亲切的很，于是蹲下身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那小孩去抱着她，大声喊着妈妈。

  她一下醒了。

  抬头就看见薄司瑾坐在离她几步的地方，只开了盏落地灯，手里拿着她那本唐诗在翻看着，见她醒了，问：“做梦了吗？刚刚看你笑了。”

  盛如初看他笼罩在光里，穿着黑色的西装，那对黑曜石袖扣安静地呆在他袖扣上，散发出柔柔的光，

  “薄司瑾，”盛如初叫他，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沙哑，“我梦见花开了。”

  说完这句话后，盛如初清晰听见自己认输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回首繁华如梦渺

  盛如初在知道自己必输无疑后，高高悬着的心落回肚子。

  像是多年夙愿得以偿还，又是多年命运的尖刀落在头顶。

  没有人不会心动，就像那天的小提琴，开篇诉说着我爱你。

  十一月底，盛如初在睡梦中被突如而来的疼痛惊醒，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知道是要生了。

  她甚至很淡定的走到薄司瑾的房门前，看着薄司瑾出来时还有睡梦中的朦胧，她平静开口：“我要生了。”

  薄司瑾一向崩于泰山而面不改色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乱，不过紧紧一瞬，他迅速叫醒苏西，自己胡乱套上衣服去楼下开车，苏西拿着羽绒服把盛如初裹的里三层外三层，临走前觉得不够，又给她戴上一条围巾才算作罢。

  薄司瑾开着车行驶在路上，凌晨时分，只有稀稀落落的车，他们开的很快，畅通无阻地到了医院。

  盛如初躺在医院的床上，耳边乱哄哄的，她能看见薄司瑾有些紧绷地下巴。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起那天薄司瑾在拍卖会上的举手投足，那么淡定自若、举重若轻。

  于是盛如初不知道是想安抚他还是只是想说句话：“我来的时候，看见了很多星星。”

  薄司瑾一愣，显然没明白盛如初话的意思，想问却已经来不及，盛如初进了手术室。

  十一月二十七号，早上六点四十四分，盛如初平安产下一子，取名傅星岚。

  盛如初是先在声音中苏醒的，她听见薄司瑾在打电话。

  “对，是个男孩，七斤六两……取好了，叫傅星岚。您不用来，过一个多月我们就回去了。她很好……”盛如初混混沌沌的，想这应该是傅老太太。

  接着薄司瑾又打了几通电话，“有什么事先给徐立，跟他们公司的进度先搁一搁，去盯东区那边的，现在政府没确定要开发那边可以先放一放。”

  盛如初挣扎着，将眼睛睁开。薄司瑾虽然在打电话，可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听到声音草草说了几句就将电话挂了，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薄司瑾端着一杯温水——盛如初睡着的时候薄司瑾就晾着，怕她起来没得喝。

  “孩子呢？”盛如初的声音沙哑，薄司瑾见状将手中的水递过去，放到她嘴边。

  盛如初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薄司瑾见她喝的差不多将水放在桌子上，又将她扶起来，在背后放了个抱枕。

  “在保温箱，七斤六两，很健康，男孩。”

  盛如初微微笑起来，薄司瑾见状也笑了：“没跟你商量，取了名字——叫星岚。”

  盛如初咀嚼这这个名字：“哪个lan？”

  “山风，”薄司瑾为她掖了掖被子：“苏西煲了汤，一会来，你多吃点。”

  盛如初低低嗯一声，后知后觉感到了饿意。

  薄司瑾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盛如初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就问：“你看【创建和谐家园】嘛？”

  薄司瑾撩了下眼皮，一本正经地说：“我看看孩子他妈。”

  说完两人都笑了，盛如初看着薄司瑾清了清嗓子：“恭喜薄司瑾，当爸爸了。”

  薄司瑾的笑在眼底漾开：“也恭喜盛如初，当妈妈了。”

  他们宛如世间最普通的新手父母，为一个共同流着他们血脉的新生儿感到纯粹的开心。

  盛如初将苏西拿来的东西吃了大半，空虚的胃才有了饱的感觉。苏西看着她，嘴上念叨着晚上多给他带点吃的，刚生完孩子体力消耗大，晚上容易饿。

  在她快吃完时，薄司瑾带着孩子进了屋。薄司瑾抱孩子的动作看起来十分专业，应该已经被医院的小护士指导。

  “托着他的头，另一个手放到【创建和谐家园】那里。”薄司瑾看着盛如初想抱孩子却手足无措地样子指导着，“轻轻地抱过去就好了。”

  盛如初在薄司瑾的指导下接过小孩子，掀开被子，小孩刚出生都皱皱巴巴的，她的孩子也不例外，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皱着鼻子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丑啊？”

  苏西闻言笑了：“等过两天就好了，张开了皮肤就白【创建和谐家园】嫩的了。”说着她走过来，凑头和盛如初一起端详着她怀抱里的孩子：“眼睛像太太，”她看了一眼盛如初，又看了一眼孩子：“鼻子嘴巴想先生。”

  盛如初很好奇苏西在小婴儿皱皱巴巴的脸上是如何看出薄司瑾和盛如初的五官特征，她怀疑苏西只是单纯的将喜爱和期望投射到宝宝身上。很显然薄司瑾跟他抱有一样的想法，他嗤笑一声，

  “皱皱巴巴的和小耗子一样。”还没睁眼的薄星岚出生第一日就接受到了亲生父亲的嘲笑。

  刚生出的孩子的大部分时间都贡献给睡眠，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的发育。盛如初看了一会，薄司瑾就将孩子抱回去交给护士了。

  盛如初现在身上的痛随着麻药消失而显现出来，护士来的时候先看了看她的身体状况，嘱咐家属扶着她下地走两步。

  “一定要下地走两步，要不然以后不舒服。”护士又强调了一遍。

  薄司瑾送走护士，看盛如初显然现在不想动的样子，提议说：“先走两步，晚上时候我在扶着你多走一会。”

  盛如初这会儿吃完饭，正犯懒一点也不想动，但也知道薄司瑾的话是为她好，勉强点头，将身子从被子里拿出来。

  薄司瑾在盛如初双脚要沾地前，将毛茸茸的拖鞋拿到她脚边，蹲着为她穿上。

  薄司瑾高，这样一蹲盛如初能看见他漆黑的发旋，薄司瑾的手握着她的脚踝，将脚放进毛茸茸的拖鞋里。

  “你现在不能着凉，自己注意点。”他将鞋给盛如初套好，站起来面色平常，似乎做了件平常的事情。

  盛如初扶着薄司瑾的手臂，接着他的力气站起来。但身体的不适让她大部分重量都倚在薄司瑾身上，薄司瑾带着他在病房走了两圈。

  最后还是盛如初耍赖，才又躺了回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同

  薄司瑾就着昏暗的灯光观察盛如初：她刚睡醒，意识还有几分朦胧，眼睛带着初生婴儿般的天真。薄司瑾想到薄星岚的眼睛，细细地于盛如初重合了。

  “你刚忙完回来吗？”盛如初整个人窝在被子里，下巴埋在里面，声音有些含糊。

  “中午和他们吃了个饭，又替你拿了镯子，有些耽误。”

  外面的雪似乎又下大了，盛如初似乎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谢谢。”她又补了一句：“我很喜欢。”

  薄司瑾点点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做到盛如初床边，屋内昏沉沉的，盛如初看不清他的表情，

  “道谢的好没诚意啊。”他似乎只是调笑两句，轻轻的声音往盛如初耳朵里钻。

  “那你还要什么？”盛如初刚睡醒的脑子有些不清醒，轻易将选择权交给了薄司瑾。

  “我想要什么啊……”他还是笑着，声音里夹杂着危险的意味，盛如初警惕地往后靠了靠。下一秒薄司瑾俯下身，贴着她的脸，用鼻尖轻轻点了一下，“你说我想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