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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宴琛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说道，“还没。想先等等。总觉得寒时这次没有那么严重。”

  “有吗？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人肯定早就……”

  “你就信我的吧。我们三个先轮流陪着，如果没什么进展，再想别的办法。”

  葛杨点头。这种大事上，顾宴琛更理性，想的会更周全。

  两人又有一段时间的沉默，两个男人不断的抽烟，顾宴琛偶尔看着天空，秋天的天气逐渐干燥，让人免不了有些烦躁。

  顾宴琛垂头时，正好看到唐一端着饭菜进来。

  葛杨想出去，被顾宴琛拦了，“由着他们相处吧。要喝一杯吗？寒时这里有酒。”

  葛杨点头。

  顾宴琛进去，在吧台柜子里拿了酒，拿了杯子。出去的时候，特意把帘子拉上。这样唐一和沈寒时与他们俩相当于不在同一个空间了。

  唐一手里端着一份菜泡饭，还有一份煎鸭蛋。

  这些她是去问了罗姐的。她记得昨天顾宴琛告诉她，罗姐在这里很多年了。既然是很多年，那就是和沈寒时很熟悉了，应该是很了解他的饮食起居。昨天唐一对罗姐的印象很好，觉得是个很随和温暖的人，所以抱着试试的心态去问了她。

  沈寒时这个人喜欢吃的东西不多，但其实也不突出。因为沈寒时这个人很少主动告诉别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罗姐其实是根据这些年照顾他的经验，比如他吃哪个菜多一点，罗姐就记下了。

  所以唐一问起来的时候，罗姐也是努力想了一下，给出了几道菜。但后来仿佛灵光一现，罗姐确定了这两道菜，觉得可以给神寒时试试。

  很普通的菜，唐一倒有些意外。

  她看到沈寒时动了动，呼吸明显没那么均匀。

  “知道你醒了。装睡的话，我比较有经验，虽然你总不管我，直接把我拉起来。”

  沈寒时还是没动静。

  唐一看了看放在床头柜的菜，继续说道，“上次吃个烧烤把你给嫌弃的，现在看看你喜欢吃的东西也很普通嘛！菜泡饭，还有煎鸭蛋，唔，很家常，我好像也会。”

  沈寒时还是不理。

  唐一道，“如果你不吃的话，那我就先吃了。这些还是趁热吃好吃，正好我中午没吃饱。有些人呢，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就是花么，花无百日红，这道理不懂？你再精心呵护，有一天它也会枯萎。自然界的规律，你还能撼动？我是没这个资格要你活下去，你也看看你身边的人。顾大律师，为你愁的眉头没舒展过，还有你的小迷弟葛老板，这些难道让你一点都不留恋？”

  “大道理说的我会觉得矫情，你自己想想明白。你还没结婚生子呢，那么多遗产做慈善？这可对不起沈家上面长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了吧？我听说你父亲……”

  唐一的话没说完，沈寒时睁开眼，一双眼睛犀利而幽深的注视着她。

  唐一没想到，说了这么多，他的父亲让沈寒时有了回应。

  刚才是想把他说醒，现在人睁开眼了，那些话就不给她说了。

  她端了饭，道，“差一点吧。说你一直不肯吃饭。”

  沈寒时看了看唐一手中的碗。注意到沈寒时似乎有些兴趣，唐一道，“菜泡饭，还有煎鸭蛋，罗姐说你喜欢吃。”

  沈寒时嘴唇动了动，嘴唇有些干涸，微微起皮。

  好在他的脸色比昨夜唐一看到的样子已经有了一点血色。

  唐一很自觉，道，“是不是不想我喂你，我叫宴琛进来。”

  唐一放下碗起身，拉开帘子，敲了敲玻璃门。

  顾宴琛和葛杨看过来。

  唐一拉开门，说道，“愿意吃了，你们谁去喂一下？”

  葛杨端着酒杯，吃惊的看了一眼顾宴琛，“唐秘书还真有两下子？”

  顾宴琛挑眉，“不然呢？我带她来度假的？”

  顾宴琛说着起身，道，“唐秘书厉害。你坐着，我去。”

  两个人互换了位置。

  这一回顾宴琛就没把帘子再拉上。

  葛杨问她，“要喝酒吗？”

  唐一摇头。

  葛杨道，“你不是很能喝？”

  唐一笑了笑，“那都是工作需要。不管你信不信，私下我很不喜欢这玩意。”

  葛杨撇嘴。

  唐一偶尔扭头，看到顾宴琛正在喂沈寒时吃饭。

  她有些欣慰，把笑意敛了，又转过头来，看向别处。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伯母在家吗？”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问起温曼丽来。

  081 你对他意味着什么？

  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多嘴，但已经问出来了，又收不回来。

  葛杨道，“好像是出去了。伯母这私生活，闲不住的。就有时候，令我哥挺头疼的。我妈要是这样……”

  想想又不说了，道，“毕竟是我哥的母亲，我不说了。”

  真是这样吗？

  唐一说不清楚。

  至少她昨晚明明觉得温曼丽其实一直坐在客厅那里等着沈寒时醒过来的消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才安心的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的不是吗？

  唐一看着远方，出了一会儿神。

  葛杨观察着她，一直都觉得唐一不是那种安静的女孩。在包厢里很放得开，能喝能玩，开得起玩笑。现在却发现自己好像看错了她。有一种错觉，这样的唐一，才是真实的唐一。

  “葛老板打算什么时候走？看你眼睛都熬红了。”唐一收回视线，发现葛杨在看自己。

  葛杨没所谓的一笑，道，“嗐，这都是常有的事情。不过年纪大了，倒是真的。”

  “没想过做点别的？”

  “想过，不过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都这个年纪了，还重新开始，传出去笑掉人家大牙了。”

  “你又不缺钱，做点什么投资不就行了？”

  “你说到点子上去了，我也不是为了点，就是想身边的朋友聚到一起的时候有个固定的地方。我要是不做了，以后好多朋友估计都见不着了。”

  唐一没看出来，葛杨是个这么有情怀的人。

  两人随意聊着，唐一再扭头去看，沈寒时那边已经吃完了。

  唐一自觉的进去，把碗筷收了端下去。

  葛杨走进去，靠在顾宴琛旁边。

  沈寒时道，“我现在是犯人？”

  葛杨道，“我们这是担心你。”

  沈寒时没接话茬，看着顾宴琛，“你的意思？”

  这话其实没头没脑的，但顾宴琛听明白了，他道，“我和葛杨不能一直有时间，而且唐秘书你用的顺手。”

  “让她走。”

  “为什么呢？”顾宴琛似笑非笑的问，“当初是你非要把人拉到自己身边的，如今怎么又不要她在了？真要让她走，我直接让她离开云尚，放她自由？”

  沈寒时被顾宴琛的话噎住，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看向葛杨，“叫他也走，我会被他气死。”

  顾宴琛可不会被沈寒时给糊弄过去，道，“别看葛杨在场子里吆五喝六的，在我跟前没什么威信力。你别在这给我打岔，你要是不正面回答，我一会儿就叫人唐秘书别上来了，把她直接送回去。”

  沈寒时憋着没说话。

  顾宴琛作势就起来了，走到门口，还不见沈寒时叫他。顾宴琛挑眉一笑，便打算继续。

  “宴琛……你就别欺负我哥了。他现在脆弱的很。”葛杨出来拉他。

  顾宴琛没搭理，直接下楼了。

  因为顾宴琛和葛杨在，唐一也没必要挤在那里。

  她和罗姐闲聊了几句，罗姐看起来像是话说的太少而有些压抑的样子，面对唐一，似乎很健谈。

  顾宴琛的到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罗姐恢复她自己的身份，去忙别的了。

  两个人很自然的就走到了院子里，有张藤椅，两个人坐了下来。

  唐一道，“我还是觉得我该走。”

  顾宴琛道，“你来之后，至少他肯吃饭了。”

  唐一失笑，“也不是我的功劳，饭是罗姐做的，然后是你喂得。我顶多，端了一下？”

  顾宴琛发现唐一还是个挺幽默的人。

  他从口袋摸出烟盒，点了一根，衔在嘴里，吸了一口道，“寒时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唐一的心跟着顿了顿。

  这并不令她多意外，但不知道为什么，心悸了一下。

  顾宴琛继续道，“那时候冯心悦出事，他的状况糟糕极了。在国内治疗，你知道他的身份，一定会被外界打扰。所以当时在经过了一段时间不见好转之后，就被我们强行送到了国外。”

  顾宴琛强行两个字让唐一能想象当时沈寒时的抵抗状态。

  他现在这样，已经算是轻的了。

  顾宴琛吸了一口，单手夹了烟，继续道，“抑郁症这个东西，不可能单靠药物来抑制的。这些年，其实我一直提心吊胆的。说实话，这一次出事，我觉得意料之中，又挺难过的。”

  唐一没想到顾宴琛有这么一番“真情流露”。

  男人之间的情谊唐一说不清楚，因为她不是男人。但唐一觉得，顾宴琛对沈寒时是真情意。

  “或许你对他是特别的存在，所以很想让你试一试，或许他能真的走出来，开始正常人的生活。”

  “我……”

  “唐秘书别急着否定自己。你对寒时到底意味着什么，你也想知道，不是么？”

  顾宴琛眼神幽深，仿佛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道，“我呢，人见的多了，尤其是女人。所以唐秘书不用在我跟前否定什么。不如我们试一试，你想要的那个答案，说不定也是寒时想知道的。”

  唐一陷入了沉默。

  她其实觉得顾宴琛这是给她下了个套，但她没法深想，不知道是自己没办法深想，还是自己内心拒绝深想。或许有些事情其实想深了，就会把太多东西直白的坦露出来，反而让人不想面对。

  只是字面上的话，简单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