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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然觉得很累，还没说出口的爱恋，不得不熄灭了。
他和她，以后总会再见，她这么好一定去了好地方，那他也要努力当个好人，等着跟她在同一个地方相见。
寇然遵从傅悠的遗愿，连夜给小冶做了移植手术，放下手术刀的那一瞬，他淡淡的让助手医生善后，自己稳步迈出手术室。
然后一板一眼的将傅悠的尸体打理好，将子弹取出来再清洗干净血渍，换上了傅悠喜欢的淡蓝色连身裙。
这是他忍不住买下来，想在心脏移植后送给她的礼物。
做这些，寇然无一丝杂念，如果可以，他还想给她青白的脸化个妆。
将尸体小心翼翼的放入太平间的冰屉，寇然再也忍不住，踉跄着跪倒在地，深夜更显寂静阴寒的太平间，响起悲怆的大哭声……
韩耀梦到自己走在一片白雾之中，白茫茫的空旷，安静得诡异。
感觉怀里空落落的少了什么，身体缺了很重要的东西……
白雾慢慢散开，眼前出现一条河，河的对岸，站着的是——
“傅悠！”
傅悠目光很平淡，像是不认识他，转身越走越远。
韩耀的心很慌，想追过去，但前面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屏障阻挡着，让他怎么也跳不进那条河。
“你别走，傅悠，你别离开我……”韩耀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习惯性的伸手去摸身边，空无一人。
这个早晨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傅悠依然比他早起，窗口一如既往的射入的朝阳，还有外面的小鸟叫声……
今天，要干什么来着？好像是游轮派对？
那有什么好玩的？
不去了吧。
韩耀咧起嘴笑了笑，走出卧室。
傅悠在干嘛，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了吧？
生病了胃口还是那么好，这样真好，把身体养好，准备手术。
“阿耀，昨晚睡得还好吗？”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孟丘，和空无一人的餐桌，韩耀的笑脸凝滞了。
“挺好的……其实也不是太好，所以游轮派对我就不去了。”他抓着头发，朝四周张望。
孟丘的心都提了起来，“你在说什么？游轮派对是在昨天，昨晚傅悠她……”
话没说完就被韩耀暴躁的打断，“你胡说！她是不是在花园？还是逛街去了？”
孟丘抹了把脸，一晚没睡的病体很是疲倦难受，可阿耀这样逃避，让他的心都跟着难受起来。
“她在太平间，等着你去处理呢！”他叹道：“走吧，寇医生说不能停放太久。”
第三十六章 瘆得慌
似乎在这一刻，韩耀的记忆才回笼，他捂着头，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栽下楼梯。
为什么要让他醒来，却发现这一切根本不是噩梦！
将傅悠的尸体接回来，韩耀让人打造了一副昂贵的水晶棺材，里面设有特殊的低温装置，能保尸体不腐。
他还将棺材放在自己卧室，还是竖着放置，一眼看过去，傅悠的尸体就如同橱窗里展示的模特，栩栩如生，更让人瘆得慌。
所有人都觉得韩耀魔怔了，但也没人敢多嘴。
韩耀的房间从此以后再也不让人进去，除了——瑶瑶。
真要找什么人，没有韩耀找不到的。
再次看到瑶瑶，是在万圣节。
幼稚园的小朋友们都由家长装扮得奇形怪状，瑶瑶则是自己的想法，在监护人的帮助下，扮成了木乃伊，被白布条围得严严实实，脸上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孔。
包成这样，可韩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一段时间不见瑶瑶长高了些，也壮实了些，看到很多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带着，她忍不住有些落寞，低着头焉哒哒的。
妈妈好久没和跟她视频了，好生气哦！
韩耀慢慢走过去，蹲下身，苍白的脸露出多日来的第一丝笑意。
“瑶瑶，还记得我吗？”
瑶瑶瞪大眼，记得呀，但更惊讶的是，这都能认出她来？
她点点头，“你瘦了呢，没以前帅了。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呀？”
韩耀的眼眶一热，“我当然能认出你。”我的女儿。
我多后悔，没能早点认出你。
“我还记得，你、你让人把我抱走了！”瑶瑶退后几步。
虽然她忘了自己失去过眼角膜，但却还记得韩耀命人将她抱走，还有妈妈追过来，然后被人围住……
“坏蛋！我和妈妈都讨厌你！”
韩耀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我接你回去，见你妈妈。”
“真的？”瑶瑶抬头看向一旁的蓝岚。
蓝岚正是她暂时的监护人，被傅瑶托付在这边照顾。
瑶瑶一脸不解的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溪溪你哭过了？”
蓝岚擦了擦眼，“舍不得你啊。要不你留下来陪我？”
至今她还不敢相信那个噩耗，傅悠怎么就走了？
瑶瑶猛地摇头，兴奋的扒拉下身上的白布条，恨不得下一秒就上飞机。
“你这小没良心的。”蓝岚眼里满是心疼，以后再也看不到妈妈，瑶瑶该怎么接受？
“以后我有空会来看你的啦！”从小书包里取出眼镜戴上，瑶瑶笑得很开心。
韩耀调侃道：“怎么成了小四眼？是不是ipad玩多了？”
蓝岚回：“前段时间她的眼睛做过手术，从那以后视力就下降很快，还好已经稳住了，应该不会再出问题。韩先生，你记得督促瑶瑶用眼，别让她看动画超过半个小时，再下降可就离不得眼镜了。”
韩耀问过寇然，知道这可能是短期换眼角膜的后遗症。
心脏猛地一抽，痛得几欲窒息。
都是因为他，是他造成的。
小冶的眼睛也快恢复，两个孩子的眼时时刻刻提醒他，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
第三十七章 不曾参与的岁月
牵着韩耀的手蹦蹦跳跳的回了蓝溪家，收拾了简单的的行李，她眼珠子一转，凑近韩耀耳边说道：“回去之前，你带我去把头发拉直好不好嘛？”
韩耀抚着她满头的自然卷，想起傅悠说过的，随她。
“为什么？你不喜欢卷发吗？”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它遇到水就变更卷了，好烦！我想试试头发直起来是什么感觉啦！可妈妈说小孩子拉直会伤头发。我们班上的翠西卷发都没事，你带我去拉直了，先斩后奏呗！”
见韩耀也不赞同，瑶瑶从行李里扒拉出一本册子，晃了晃，“你想看我妈妈自然卷的样子吗？”
这下可是直直戳中韩耀了，瑶瑶却狡猾的将相册抱在怀里，让韩耀先给她拉直了才能看。
韩耀干脆叫了一个有名的发型师上门来，就在蓝岚家做头发，瑶瑶满足的等着上完药水，才将相册递给韩耀。
他迫不及待的翻开，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个有些年月的、满头卷发的婴孩，白【创建和谐家园】嫩笑得露出牙龈。
虽然很小，但依稀看得出傅悠的模样。
相册是按照时间排序的，韩耀很慢很慢的看着，每一页都要停留很久，将傅悠从婴儿到少女的每个样子都深深印在脑海中。
有一张她似乎是淋了雨，卷发成了乱糟糟的爆炸头，韩耀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猜你看到了我妈头发沾水的照片，你应该知道自然卷的烦恼了吧！”瑶瑶晃着腿，一想到自己的头发要直了她就高兴，好期待呀！
韩耀翻到傅悠侧着脸看着枕头边满头卷发的婴儿，笑中带泪的照片，应该是医护给拍的。
还有几张是幼稚园的亲子运动会之类的，用拍立得拍下来的亲子照片。
两张笑脸是那么的灿烂，无忧。
是他自以为是，是他蠢，他糊涂，打断了她们母女俩美好的生活。
韩耀抚着照片上的傅悠，怎么也看不够。
相册里母女俩的照片寥寥无几，他问瑶瑶：“你和妈妈一定有拍视频吧？”
说着就翻到了最后一面，那里没有照片，夹层里有张贺卡。
取出来展开一看，猝不及防的，一个很熟悉的字迹闯入眼帘——
是个花式的“耀”字。
几乎是反射性的，耳边响起那时候的对话。
“‘耀’字写的最好看，是不是偷偷练了很久？”
“还用练很久？我这么聪明，随便练练就写得很好看了。尤其是对喜欢的字。”
最后一句，傅悠的声音很小，但韩耀还是听到了，顿时心里泛起甜蜜。
这么句话就哄得他傻笑起来，要是兄弟们看到，会跌碎一地眼镜。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他只知道，现在的他真的很快乐，很满足。
还有几个字：“我等你。多久都等。”落款日期是“收网”前夕。
韩耀的手哆嗦起来，将卡片塞回夹层，跟瑶瑶说自己出去一下，几乎是逃一般出了门。
街上行人和车辆都不多，他跪坐在街边厚厚的落叶上，溃不成军。
“你回来，你回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回来，傅悠……”
高大的男人紧紧缩成一团，也抵御不了心底泛起的寒冷。
瑶瑶能给他一丝支撑和慰藉，但他还是觉得很冷，心里原本满满的，涨涨的，却一夕空寂，从此以后什么也填不满了。
也许瑶瑶能独立的那天，就是他彻底解脱的时候。
第三十八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