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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圣诞夜,每家的窗户上几乎都透出温暖的灯光,连续问过七八户,仍然没有找到丝毫线索,甚至好像都没人知道谢如羽和莫少君这两个人。
雪越下越大,走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季同孤第一次感觉到了那年的圣诞夜,谢如羽把自己从无人公路上背到城中时候的困难,只是,他没有绝望,他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她。
敲门到已经说不清是第几家,而且人家都已经准备入睡的时候,季同孤才从那位老人口中问到一点消息。
他说只知道有个外国人在这里的医疗中心做医生,医术高明,其余的一概不知。
顺着他指的方向,季同孤看到约莫一公里开外的地方,有个黑漆漆的小房子。
“我的检查本来在今天,但昨天接到他的电话,说要去度圣诞假期,提前作了检查,所以年轻人,他可能不在家。”老人担忧的看了眼季同孤,他以为他是千里迢迢来看病的,身体不好再在雪地里走一晚,肯定不行。
所以他好心邀请他在家里住一晚明天再去。
但季同孤拒绝了,当有可能见到谢如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一分钟都不想等!季同孤在雪地里走了整整二十分钟,才到达小屋的门口。
敲了门,里面没有应答,再次敲门,仍然没有。
季同孤绕着小屋又看了一次,和视频中的场景对比,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这里。
雪越下越大,温度越来越低。
坐了整夜的飞机,开了八个多小时的车,又找了两个多小时,季同孤早已疲惫不堪,冷的牙齿打颤,但他一分钟都不敢离开,他生怕自己走了,万一谢如羽突然回来呢?万一莫少君突然回来,他又会找不到她!然而,季同孤等了整整三天,那个房子却好像被人抛弃了一般,不见人影。
直到第四天,他的病情一再严重,已经再也坚持不下去,被匆匆赶来的季老爷子派来的属下强行带离。
房车离开的时候,空荡的房子背后慢慢走出一个人影,莫少君阴沉着脸紧握拳头,“季同孤,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再见到她!”
第31章:声音(第1节) “等等!”被强行带到季老爷子派来的车上的季同孤突然一个惊醒喊道。
属下忙把车停在路边,他想也没想直接下车,一群属下跟在身后,季同孤根本不管车开出去多远,直接朝那个小房子冲过去。
果然,他刚刚站定,就看到有个女人正在小屋前下车。
她小心翼翼的站在车边,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但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是茫然的盯着他的方向。
季同孤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刺进肺里,疼的呼吸困难。
“咳咳!”他忍不住重重咳嗽起来。
谢如羽就像被吓到的小动物一样,整个身体猛地缩起来,她惶恐的倒退两步,身子碰得撞到车上,季同孤眼看着她要滑倒,慌忙冲过去一把把她捞进怀里。
被他抱着的谢如羽愣了下,下一秒,突然尖叫起来。
“啊!不要,不要,不要杀了我的孩子,不要,不要啊!同孤,同孤,我求求你,不要杀了孩子,他不是野种,真的不是,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她拼死在他怀里挣扎着,季同孤手足无措,被她挣脱出他的怀抱,但她没有逃,反而跪在地上,砰砰的把自己的头往雪地里砸。
季同孤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他突然想起那次,他强迫她给叶涵下跪道歉,她重重的磕头,每一下,都把自己往死里磕,磕得满脸都是鲜血……心疼到窒息,他颤抖的伸出手,刚想要扶住她,莫少君已从屋子里冲出来,一把把她拖进自己怀里,愤怒的瞪着季同孤,“你来干什么,滚,滚啊!”莫少君的怒吼【创建和谐家园】到了谢如羽,她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不知名的方向,突然用力挣脱他冲出去,撞倒季同孤,却毫无察觉,跌跌撞撞的跑上公路,季同孤立刻跟上去。
可谢如羽受到【创建和谐家园】,竟然跑的飞快,他在雪地里跟的十分费力。
突然一辆车开过来,季同孤心中一惊,眼睁睁看着谢如羽直接朝着车撞上去,他奋力扑向她。
吱呀!砰!背后传来闷痛,季同孤咬紧牙关,紧紧把谢如羽抱在怀里。
闷痛没有继续,车在雪地里开的很慢,及时停下,只是轻微撞击到了季同孤。
幸好冬天穿得也比较厚实,季同孤并没有感觉自己骨折。
他向怀里看去,谢如羽似乎被吓坏了,脸色惨白的缩在他怀里,一只手死死握着他的衣领,茫然的目光向周围看,一只手,哆哆嗦嗦摸到了他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颤抖的问,“谢谢你救了我。
对不起,我又惹麻烦了……”看着她愧疚无助的样子,季同孤一阵心疼,用力把她压在自己怀里,任由泪水落进她的衣衫。
终于找到你了,终于等到你了,小羽,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当他把谢如羽抱回那个小屋,放在床上,只看着谢如羽在床头摸索出一个录音机,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
谢如羽摸索着按下了录音,声音温婉的说,“先生,谢谢您救了我。
很抱歉我不能记住您的长相,也不能报答您,但我可以记住您的声音,每日为您祈福。”听着录音机里传来的嘶嘶声音,季同孤一阵绞痛。
原来,自始至终,她在他怀里那么久,居然都没有感觉到他是谁。
看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想到自己在她生命中错过的十几年,季同孤忍着痛,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第32章:绝症(第1节) 他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她就会像刚刚一样突然失控,突然对自己下跪。
这时,莫少君进来,将录音机关上,轻声说道,“小羽,你好好休息吧。”谢如羽将手从季同孤掌心中抽出,摸索着握住莫少君的手臂。
“少君哥哥,你帮我谢谢这位陌生人,谢谢他救我。”“好的,小羽,你先睡吧。”莫少君拉着季同孤,几乎是拖着他离开谢如羽的房间。
“你走吧!”看到季同孤仍守在门口,眼巴巴的盯着谢如羽,莫少君直接关上她房间的门,冷冷的道。
季同孤没理会,只是转身,朝着孩子的房间走去。
他刚刚就看到他儿子了,虽然只有一眼,但一看就是他儿子!莫少君拦在他面前,“你还想干什么?你已经把她们母子害成这样!”“莫少君,那是我儿子!”季同孤压低声音怒吼,“你骗我小羽死了,无声无息带走我的儿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最好适可而止!否则当初我对你的威胁绝不会是空口!”在逼着莫少君给谢如羽做手术的时候,他曾经用莫家威胁过他。
莫少君很清楚,那不是威胁,只要季同孤想,以他的势力,绝对做得出来。
但莫少君却笑了,“季同孤,你要不要脸!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那个孩子是野种?小羽快不行的时候,我是怎么求你放过她?可是你,是你杀了她!是你亲手在那上面签字害死她的!她活下来已经是侥幸,我带走她又怎样?是你不要她!”一席话,说到季同孤脸色铁青。
他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他,害的谢如羽变成现在这样。
“你刚刚看到了,她很害怕你。
自从你的人对她动过手以后,她就患上抑郁症,常常以为你会杀了她和孩子,生孩子的时候,她只有片刻的清醒,我告诉她,不能取眼角膜,取了她会死,你知道她怎么说?她跟我说少君哥,取了吧,如果我死了,就当我把这条命还给他,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欠他,再也与他无关!”莫少君强忍着胸中的痛,“我拼了命的让她活下来,可你亲眼看到了,看到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她没了眼睛,成了瞎子,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一天里都没几个小时是清醒的,你知道她多爱念念,可到现在,她都不敢抱一抱念念,就是因为她怕自己发疯会伤到孩子!还有念念……你说念念是你的孩子,可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下毒,因为你强迫她取眼角膜给别的女人,念念是先天性白血病!是绝症!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你是孩子爸爸,是小羽的男人!”莫少君提起季同孤的衣领,恨不得撕烂他的脸,如果不是这张脸,小羽也不会那么痛苦吧?季同孤像是石化一般的任由莫少君做着这些,是他,是他把谢如羽害成现在的样子,她没了眼睛,还疯了,孩子居然是白血病!他的恨,害了他的妻子,害了他的儿子……季同孤无力的靠在墙上,牙齿止不住打颤。
第33章:离开(第1节) 季同孤到底没走。
好不容易找到谢如羽,只要能天天看到她,他宁愿做个隐形人。
莫少君只当他根本不存在,季同孤也没意见。
谢如羽平静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坐在某个地方,静静的望着不知名的方向,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她好像都不知道。
这时候,季同孤就会偷偷溜进房间里,轻手轻脚的在她身边找个位置坐下,陪着她一坐就是一整天。
如果被莫少君发现撵出来,他就去看念念。
他亲自喂过几次奶粉后,每每看到他,念念总会朝他吐着泡泡笑,一双小手摆动着去抓他的手指,抓到就会异常开心。
“知道他为什么叫念念。”莫少君站在季同孤背后,幽魂似的问。
“因为我。”季同孤想都不想就回答,第一次知道孩子叫念念,他就明白小羽的心思,她怕自己死了,再也见不到孩子,念念,是她对他最后的念想吧?莫少君冷笑。
当谢如羽在病中仍然坚持给孩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跟季同孤的这场战争,早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莫少君,放手吧。”季同孤看着念念睡着,轻轻松开他的小手,起身盯着莫少君。
“你对小羽做的那些事,我永远都不会说,可我打听过了,念念的病并非绝症,只要我和小羽再生一个孩子,用孩子的胎盘,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能救念念。”莫少君的脸色一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季同孤逼近莫少君,压低声音道,“那些被你遣散走的手下我已经找到了,审问过后,有些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帮助叶涵在国外医院开具疗养证明的是你吧?那天叶涵带了毒药的补品寄过来的时候,被你收买的那些属下已经告诉你了吧?你早就知道那里面有毒,却任由小羽喝下去,甚至收买我的手下拿走小羽的手机,反锁房门,差点儿害死她和孩子!”莫少君的脸色一片灰败。
他连连倒退数步,撞在后面的墙上,顺着墙面缓缓滑落。
“我只是,想让你在那张停止手术的同意单上签字……”他抬起头,彷徨无措的望着季同孤,“我告诉自己,如果你签字,我就对小羽放手,如果你不签字,也许小羽对你最后的心思,就断了……”“是啊,最后的心思。”季同孤苦笑,“她怀孕的时候,我找过她。”莫少君一怔。
“你不会真的以为发一张照片,让人告诉我她跟你跑了,我就真的那么以为吧?我总要知道至少她是平安的。”季同孤自嘲的笑笑,“可我那个时候以为她跟着你就会幸福,可现在才知道,她受了那么多苦!”“所以我不会把你做的事情告诉小羽,也请你放手。”说着,季同孤很认真,很严肃的深深给莫少君鞠了个躬。
莫少君慢慢站起来,最后看一眼念念,转身默然离开。
次日,莫少君走了。
留下了护士和整整三页密密麻麻关于谢如羽日常生活和治疗需要注意的东西。
季同孤则留在别墅,继续做一个无声无息的人。
第34章:叶涵(第1节) 谢如羽从来没有问过莫少君的去向.她好像知道,又仍旧好像忘记了大部分的事情。
一个月后,谢如羽的身体稍有恢复,季同孤带着她和念念回到兰城。
兰城有更好的医疗资源,他也可以更好的照顾她。
关于谢如羽的精神状况,医生判断,并不能完全确认她的抑郁症是否加深,因为太过平静,在季同孤陪着她的几个月里,她甚至连强烈的情绪波动都没有,倒更像是陷入了某种自我催眠当中。
这种情况让季同孤很担心。
“季先生,我还是建议你试着跟谢小姐说说话,或者哪怕听音乐也好,病人只有在有所反映的情况下,我们才能更清楚的观察病情。”医生边下楼,边说。
季同孤勉强点点头,他是不敢,到现在为止,他甚至没有触碰过她,每一次尝试,都害怕她会突然受到【创建和谐家园】作出过激行为。
刚刚送走医生,季同孤突然接到属下的电话。
“季先生,叶涵跑了!”“什么!”季同孤眉头一皱,回头,低声叮嘱护士几句,转身就走。
叶涵每周都必须定期到医院做检查,他安排人跟着。
今天去了医院,在后来检查的过程中,医生突然提出要男人都出去,等了半天,他们发现有问题再进来,医生已经带着叶涵从其他地方逃走。
“唐嫂呢?”“唐嫂,也不见了!”电话那端,属下的声音颤巍巍的。
季同孤眼里闪过阴狠的光,立刻下令,“全城封锁,调动所有监控,无论死活,给我留着一口气就行!”叶涵,死路是你自己找的!很快属下散开,而季同孤不知道的是,此时他全城搜捕的人,正在前往谢如羽住的地方。
叶涵从医院出来后,找地方换了衣服,这些日子她被迫服用不少药,被注射过无数次镇定剂,整个人的容貌已经完全变样,所以根本无需化妆,也没人认出来,她知道季同孤正在给谢如羽找护士,所以扮成护士模样。
谢如羽住在城郊一个简单却温馨的小别墅里,佣人很和气,看到她的衣服,就以为她是季同孤招来的,虽然觉得这护士太老了点儿,还是立刻把她引到里面。
“夫人和小少爷都喜欢安静,所以家里人都不许高声说话,其余没什么规矩,夫人和小少爷都很好相处的。”佣人把叶涵领上楼,并没有注意到在她提到‘夫人’和‘小少爷’的时候,叶涵那张丑陋的脸更加扭曲。
跟着季同孤整整两年,他从来都没让人叫过她‘夫人’,有一次,一个刚来的佣人不小心叫错,他甚至当着她的面儿纠正过来。
“夫人正在陪着小少爷睡觉,你先见见吧。”佣人热情的打开一个房间门。
叶涵走进去,就看到谢如羽半跪在婴儿床边的软毛毯上,正一下一下的摇着摇篮。
谢如羽完全没有注意到叶涵进来,只是平静的陪着睡的香甜的念念。
叶涵朝着谢如羽和孩子走过去,放下手中的医药箱,她仿佛感觉到什么,茫然的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第35章:发泄(第1节) 她一双眼睛乌黑,但是没有半点儿光芒,可她似乎仍然能感觉到什么,眼里透出恐惧来,她慌忙伸手去抱孩子,却被叶涵一把推开。
谢如羽坐在地上,失声尖叫起来,佣人听到呼喊,慌忙要进去,门却猛然从里面合上,迅速反锁。
叶涵转身,从身上拿出一把刀子,谢如羽已经扑到念念身边,把孩子抱在怀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乱跑,却被东西绊倒,重重跌坐在地。
念念被惊醒,吓得大哭起来,她更加手足无措,只能把孩子越来越紧的抱在怀里,惊恐的盯着不知名的方向,已经许久没有说话的口中艰难的吐着两个字,“不要,不要!”“不要?”叶涵哈哈大笑,抬脚就朝着谢如羽身上狠狠踹了两脚,抓住她的头发,盯着她已经空洞的眼睛,“谢如羽,你这个瞎子,废物!你都成了这个样子,季同孤凭什么还要你!我明明比你好,哪儿都比你好!凭什么,他们眼里永远都只有你,只有你!”她抓着谢如羽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一下,两下,谢如羽的额头鲜血淋漓,她挣扎着,尖叫着,顾不得自己,只是护着孩子。
看到她护着孩子,叶涵直接抢过孩子。
孩子哇的大哭起来,谢如羽望向孩子的方向,知道孩子被抢,她爬起来,尖叫着扑向叶涵,可她看不到啊,叶涵轻而易举躲开,她重重扑倒在地,被叶涵一脚踢飞。
“啊,啊!”她撞在墙上,失控的尖叫着,却再次爬起来,双手无措的摸索着,企图摸索到叶涵的方向。
可是看不到,她看不到叶涵,只能凭着孩子的哭声来判断,谢如羽绝望的知道,她没用,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泪水落下来,她心里一遍遍的问着,谁能救孩子,谁能来救救她的孩子啊。
她想喊,可是喊出的却只能是沙哑的啊啊声音。
“好漂亮的孩子啊!”看到谢如羽手足无措哭泣的样子,叶涵觉得太高兴了,她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孩子却能分辨出她是好人坏人,居然张口咬了她的手指!“呸!跟你妈一样的贱种,不知好歹的东西,摔死你!”说着,居然真的高高举起孩子。
谢如羽听到,失控的大叫着冲向她的方向,猛地撞在叶涵的身上,叶涵没站稳,噗通落地,孩子也随之被摔出去,撕心裂肺的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