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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依旧是冷宫，冷得让人发颤。
可凤清歌却觉得这里是最好的地方，可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只是她不明白，苏暮白那样爱着沈如月，表面证据指证她害得她终身不育，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杀她？
反倒只是将她打入冷宫？
醒来那晚，他轻声问她当年的事，如果是前几个月，他问她，她会说的，因为他如今已经是皇帝了，不会再惧怕被人所害了。
可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凤家一百五十多口人，他和她终归还是回不去了。
“娘娘，药我已经煎好了，娘娘趁热喝吧！”宫女将药端到了凤清歌的面前。
凤清歌抬头看了看这小丫头，轻声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相思！”宫女跪下回答道。
“相思？好名字！”凤清歌淡淡一笑，随后伸手去端起那碗药，顺手就将药倒入在了一旁的青松盆栽里，吓得相思跪倒在地，“娘娘，这药是皇上吩咐御医送来的，您身子还没好呢！你不喝药，这如何是好！”
“你起来吧，这事，别对旁人说就是！”凤清歌淡淡一笑，随后又躺在摇椅上，感受着阳光的照耀。
未央宫中。
沈如月一袭明黄衣袍，站立在不远处，直到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哥哥，你来了！”
“如月，你是我突厥的明月公主，为何不对苏暮白公布此事？还让这些人以为你只是一介民女？”一个男子走到她面前，轻声道。
“哥哥，当日是建安帝生母华贵妃暗中联系父汗在暮白去北地的途中派人暗下杀手，那会儿我没有想过要救他的，可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哥哥，他就是我要的人！”沈如月看着对面的男人，可下一刻，声音却又带了几分颤抖，“可我不知道，我舍弃突厥王族的身份，甘愿在他身边，却始终走不进他的心，即便再恨，他还是下不了手杀了她！”
“你说的是，凤家嫡女凤清歌？”男人抬眸质疑道，却又陈述事实，“他确实会护你一世，可明月，那不是爱，那只是感激，你跟在苏暮白身边三年了，你可曾看到过他为谁失控过？”
沈如月顿觉委屈，她与他生死相依的三年，竟抵不过凤清歌与他那短短几年的感情，睫毛颤动几下，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
完颜鸿起身，将她轻揽在怀抱中，她不叫沈如月，而是完颜明月，是为了苏暮白舍弃了突厥王族的身份，而扮成了一介平民。
“好了，明月，别哭，这件事哥哥总会想法子帮你，过些时日，哥哥会以突厥来使的身份来为父汗求亲，到时候哥哥自会有法子帮你毁了她！”
“哥哥，”沈如月呢喃了句，将小脸埋入完颜鸿胸膛，亦如小时候一般，受了伤害，受了委屈，在哥哥怀里撒娇。
可哥哥说的毁了凤清歌，那又是什么？
不过也顾不得许多了，哥哥一定会帮她铲除这个障碍的！
果然，刚入春，突厥太子完颜鸿就带着礼物进帝都求见苏暮白，名目是为了两国交好，为了两国邦交，求以和亲。
凤清歌坐在冷宫中，淡看庭前花开花落，偶尔，伴随这几声轻咳声。
“娘娘，”相思走上来，将手中锦色披风搭上她肩头，“娘娘，您这身子骨这么弱，喝了这么多药也不见好，要不奴婢再去找御医来给您瞧瞧吧！”
凤清歌温润一笑，淡淡摇头，“我的病是好不了，就这样吧！”
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娘娘，虽然您现在失宠了，可您也得惜命不是？”相思担忧的说道，可看凤清歌这样子，也就没再说什么，想了想，又道，“娘娘，我听宫人们说，突厥太子来访了呢！说是来求亲的，可皇上膝下无子，也不知会派谁去和亲呢！而且听说，这突厥境内祁连山上有血莲，可治百病，皇上想用那血莲作药引来治如皇贵妃的不孕之症！”
“这不是你我能左右得了的，”凤清歌微微蹙眉，随后看向旁边的相思，“相思，要想在这宫里活命，就闭好你的嘴，否则，我可护不住你！”
相思一听，随即跪了下来，“是，奴婢知错了！”
“起来吧！”
凤清歌道，随后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不由得微微冷笑，为了她，还真是煞费苦心，只是不知要糟蹋了哪个王爷家的女儿，为这私欲买单了。
梨花不知从哪里飘来，甚是漂亮，凤清歌仰头，任由梨花落在自己的肩头，她忽然很想跳舞，许久未曾跳过了，也不知现在还跳的好吗？
灿烂的阳光下，凤清歌轻灵起舞，花瓣在她身边飞扬着。
长袖甩开，在空中荡漾出一曲绝美的壮志离愁，阳光下，素白的身影妖娆得宛如花间精灵，如梦如幻，让远远站在不远处的人惊艳万分。
凤清歌舞着，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底隐隐荡漾着纠结的复杂。
她说过要为凤家讨回公道，可是这么久了，她没有向苏暮白讨要过一分。
其实她自个儿知道，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亲手杀了他的，所以只能折腾自己！
“娘娘，您跳舞真美，犹如九天仙女下凡呢，如果皇上能看到，定能为娘娘倾倒！”相思在一旁，看着凤清歌笑道。
凤清歌却是淡淡一笑，跳给他看？这舞原本就是她为了他而跳的，只可惜，他从未看过。
“这舞以后，我不会再跳了！”
“娘娘，为何？”相思不解。
“惊鸿舞，是跳给心爱的男子看的，”凤清歌望着远方，喃喃道，“我已经没有心爱的男人了，还跳这惊鸿舞做什么？”
说罢，凤清歌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向屋内走去。
梨花树的另一头，站着的却是一抹明黄，听到这话，不由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而在另一头站着的却是突厥太子，完颜鸿。
“阿耶，这女人就是昔日凤家嫡女？”
“是的，太子殿下！”
男人的唇微微一笑，“难怪能成为明月的挡路者，确有几分姿色！”
“太子殿下，那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吗？”
完颜鸿唇角一弯，“苏暮白不已经在调查当年的事了吗？既然如此，都放出风声去吧，就看这次他能否下狠心杀了凤清歌，如若不能，孤王再去求亲，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我完颜鸿的妹妹因她而不幸！”
“那如果建元帝不肯呢？”阿耶疑惑地说道，“毕竟凤家谋逆，她害公主小产，这么大的罪，建元帝还是舍不得杀她！”
“孤王自有办法！”
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御书房内。
如琉璃般的阳光穿过窗边，透射进来的暖意令人觉得舒服，外面的天空蔚蓝如洗，似乎干净得找不到一丝痕迹。只是，书房里，却有着任何暖意都无法化解的冰冷气息。
苏暮白负手而立，绝美的轮廓在微淡的阳光中变得残破不堪。
“惊鸿舞，是跳给心爱的男子看的，我已经没有心爱的男人了，还跳这惊鸿舞做什么？”
“苏暮白我恨你，我恨你——”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了，跪倒在地，“主上，你调查的事，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你说！”苏暮白冷声道。
“当年是华贵妃害怕主上成为建安帝的阻碍，暗下杀手，先帝驾崩，建安帝登基，按理说主上已是先帝亲封的睿王，本是不可能贬去北地，是华贵妃假传遗诏，而主上去北地的那一日，凤家嫡女就接了圣旨，册封为后。”暗影跪在地上，道，“而且当年凤家一直都和突厥王室要好，也是凤家派人去刺杀主上，为的是斩草除根，就连当年主上被人陷害暗藏兵器，意图谋反也是凤家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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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你对那样的女人难道还有留恋吗？当年主上被贬北地，临走之时，可还记得她刺了主上一刀！主上被追杀，生死攸关之际，她却身披凤冠霞帔，嫁给了建安帝，而建安帝对她也极好，三年为她空置后宫，他们……”
“够了，你退下吧！”苏暮白挥了挥手，示意暗影退下，他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般，靠在椅子上，眸色暗沉。
他就那样呆呆的坐在那里，仿佛已经很久很久了。
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也不敢进去打扰。
不知不觉夕阳已经慢慢下沉，灿烂的夕阳光照在地板上，映落出他修长而落寞的身影。
苏暮白坐在空旷的金銮殿，渐渐地，他起身向落地窗走去，透过落地窗，仰头看着天际如火的一般燃烧的夕阳，俊美无铸的面孔上是深深的黯然。
“暮白……”
“阿暮……”
那声淡淡的，轻轻的声音，怎么会突然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一点的从他的体内流逝掉……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暮白抬头看着来人，幽暗的眼底闪烁的脆弱顷刻间消失得不见了踪影，鹰眸定定地盯着前方，“高无庸，朕说过不准人来打扰！”
“不是，皇上，是突厥太子求见！”
“让他进来！”
“是！”
完颜鸿走了进来，看着坐在高高在上的苏暮白行礼问安，道，“皇帝陛下，孤王前来已有一段时日了，不知皇帝陛下给孤王挑选的王妃可挑好了？”
苏暮白淡淡一笑，“太子殿下也来一段时日了，太子可看中了什么人吗？”
完颜鸿的话里，他又岂会听不出来。
“皇帝陛下痛快，”完颜鸿笑道，“孤王要的这个人是皇帝陛下的废后，昔日的凤家嫡女！”
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苏暮白狭长的凤眸深不见底，他起身，在完颜鸿身前停住，居高临下的冷看着他，“太子这话是何意？”
“孤王的意思很明确，孤王已经选定王妃了，那就是皇帝陛下的废后凤氏嫡女！”
苏暮白冷声而笑，“若朕不答应呢？”
“皇帝陛下会答应孤王的！”完颜鸿的话说得异常坚定，让苏暮白不由得生出几分恼怒。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厥太子非要凤清歌不可？
难道是因为凤家的原因？！
“太子这样自信？”苏暮白负手而立，深不见底的眸子波涛汹涌，开口的声音微微暗哑，“若朕不应允，太子待怎的？！”
“血莲，孤王以血莲来换她！”完颜鸿轻声道，仰头看着苏暮白，“想来皇帝陛下也是知道的，血莲乃我突厥至宝，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听闻如皇贵妃娘娘当年为了皇帝陛下伤了身子，又被人下毒谋害，以至再也无法受孕，就连命都快保不住了，难道皇帝陛下愿意看到如皇贵妃忍受病痛折磨？”
苏暮白微微一愣，血莲百年难得一遇，如果如月服下血莲，那他这些所有亏欠她的就全部得以偿还，一想到这个，不自觉的，他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完颜鸿要的筹码却是凤清歌。
就在这时，外面的太监来报，如皇贵妃昏倒了，当苏暮白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沈如月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贵妃娘娘到底怎么了？”苏暮白怒问道。
御医颤抖着身子跪倒在地，“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身子本就羸弱，又加上中毒小产后伤心过度，郁结于心，只怕是无力回天啊！”
“一群废物，滚——”苏暮白震怒。
御医没办法只得连滚带爬的滚出了未央宫。
“暮白，”不知何时，昏睡在床上的沈如月，她仰头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伸手去抓住了她的手，泪涌如泉，“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苏暮白心口一疼，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候，他被追杀，是如月救了他，背他出雪山，在北地的凄苦的三年，亦是她陪在他身边的。
“如月，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暮白，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就别强求了，好吗？”沈如月微弱的笑着，将头枕在他胸膛，“这一切都是如月的命，如月认了就是。只是如月很遗憾，没有办法陪着暮白一起走下去，没有办法陪暮白到老，亦没有办法给暮白生孩子，然后儿女绕膝，暮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