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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瘫坐在地上时，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何事。碧月那么做，定是吃定了薄云弘会在那个时辰来到落云院里，所以她才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来。

  想到如今如此薄情的薄云弘，她坐在地上笑出了声。

  抬起头看到窗户纸外模糊的光线时，她恍然想起了当初自己精心谋划与薄云弘相遇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延禧宫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唯有东南方向的亭子里很安静，他酒喝多了站在那醒酒，那是她牵挂了一整晚的熟悉身影。

  她心内一喜，忙理了理衣衫，下了长廊，朝他走去。

  到了亭子外，她佯装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子绊到，发出一声婉约动人的嗔痛声，“哎呀！”

  听到身后有女子的声音，薄云弘的酒意退了三分，转过身子朝她伸出手去，手里霎时便接住了软软的一团，她全身无力的倚在他怀里，手指头悄悄捻下发簪，一头乌发自肩上滑落下来。

  亭檐上的灯光一照下来，她似是受到了惊吓，忙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这娇艳欲滴的模样，倒是看得薄云弘心下一动，竟不由自主朝她伸出手去，精准地捏住她的下颚，让她抬起头来。

  只见她一张秀靥染了抹潮红，眸中闪着星光点点，朱唇明艳欲滴，让他忍不住俯下头去，噙上这让人意乱情迷的唇。

  片刻后，赵长欢推开他，“欢儿无意冲撞殿下，还望殿下自重。”她往后退两步，潮红的秀靥染上一丝委屈的神色。

  “欢儿？”薄云弘意犹未尽，打量着她，“你是哪家的丫鬟？”

  赵长欢摇摇头，“我并非是哪家的丫鬟，我是太史府上的二小姐，因贪玩才扮作丫鬟模样来到延禧宫里。”

  她答完，便匆匆离去，连地上掉落的簪子也不要了。

  薄云弘眯了眯眼，走过去将那簪子拾起来，那上面还沾着她乌发上的香味，竟令他再度神魂颠倒。

  “贵府的二小姐呢？”

  第二日，他来到了太史府里，一开口便点名要见赵长欢。

  很快，赵长欢便来到了厅堂中，站在他面前，她打扮得楚楚动人，“欢儿见过殿下。”她施施然行礼，声音轻柔酥软。

  “欢儿。”

  那会儿林氏还斥她一声。她在皇室中人面前这般自称，确实是不成体统，没有闺中小姐该有的样子，可为了嫁给他，她只能豁出去了，不顾旁人的眼光，不顾家人反对。那会儿她是利用了薄云弘没错，可她的一颗真心也是给过他的，至少她没想过要背叛他，只想着嫁了便与他一同白头偕老，从不想着会与他为了别的女子而反目成仇，还是自己身边的女子。

  “二小姐果然是倾城佳人。”薄云弘看不得她被林氏教训，出声帮她撑腰。

  林氏不免骇了骇，片刻后方才敢开口问，“不知殿下之前是否见过欢儿？”否则，他们二人的关系为何看起来如此亲近，一点也不像刚刚见面的生疏样。

  “听说过，但未曾见过。”

  他自然知道，该如何护着她。

  赵长欢低着头，娇羞笑着，似乎在为了薄云弘如此维护而欢喜。

  这副眉目传情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是头回相见。

  “改日，本王就让宫中礼官算下日子，将二小姐迎娶入宫，越快越好。”自入了迎客厅，薄云弘的眼睛就没从赵长欢身上移开过，就这么袒露炙热地看着她。

  “谢殿下恩典。”

  薄云弘亲自来提亲，林氏是不敢拂的，毕竟他的身份不同于京中一般的官家公子哥。

  “欢儿谢过殿下。”

  赵长欢朝他福了福身子。

  薄云弘赶紧过来扶她一把，叮嘱道：“你等着本王。”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这恩宠，在场的人全都看到了，可谓是给足了赵长欢面子，从傅氏出事到她爬上枝头，不过用了须臾一月。

  之后，她为了他轻生，他还亲自来到府上。

  那会儿赵池馥一进屋子，便被他训斥。

  “谁让你进来的？！”

  薄云弘厉声呵斥。

  她恍若未闻，待林氏站稳后，方抬起头来，脸上无惧色，她反唇相讥，“殿下，如今二姐姐还在太史府上，您管得是不是太宽了些？”

  这下，薄云弘才看清她的容貌，倒有两分姿色，昨夜他只顾着看赵长欢了。

  他用手轻抚下颌，狭长的眸子里，起了色意。

  “四小姐，如今你二姐姐是本王名义上的妃子，她在府上受了委屈，本王自是要替她出头的，本王重视她，这才显得看重你们太史府不是？”他唇间勾出笑意。

  赵长欢一抬眼，这笑意便撞进了眸底，她眸色瞬间冷了下去。

  “殿下看重我们太史府，就更不该插手来管，二姐姐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有我们府上的大娘子看顾着，到了年底，定会将二姐姐完好无损地交到殿下手上，您请放心。”

  见他讲话还算客气，赵池馥便有了些底气。

  “不，本王这一遭并未来错，日后还得常来才是。”他全然不顾怀中的赵长欢，心似乎已经飞到了赵池馥身上，左右摇摆。

  也许那时候，自己就该看出他的秉性。

  第96章

  夜，很快袭来，赵长欢在幽暗的屋子里待了一整日，她对着门敲打了许久，外面都无人回应。起初，还能听到几个下人在外边说碧月受伤了，薄云弘那边人手不够，要将他们都叫到内院去，去那里伺候碧月，她流了很多血，薄云弘怕她出事。

  赵长欢的唇角散发出一抹悲凉的笑，自己才是他名正言顺娶回来的正妃，他不放在心上就算了，倒反对个丫鬟那样宠爱有加，关怀备至，生怕她少了根汗毛似的。

  “皇妃可是关在里面？”忽然，院外传来了落落的声音。

  “正是。”

  院外的下人对着她躬身回答。

  “那好，你随我进来，替我开门。”

  她吩咐那下人一声，便听见她们往院子里走来的声音，不一会儿，屋门便被人打开了，她的丫鬟玉兰提了一盏明灯进来，瞬间照亮整间屋子。一下子未适应过来的赵长欢，伸手遮住眼前的光。

  “姐姐，你快起来，怎么坐在地上。”

  她的声音还如以前那般温柔，人也亲切地弯下身子将地上的人拉起来。

  赵长欢慢慢将手拿下，随着她起身时，眸光落到了她微隆的小腹身上，她心紧了一下，惊愕地抓住她的手，颤齿问：“你怀了殿下的孩子？”

  “嗯，已经有四个月了。”

  她点点头，眼神温柔，可唇角边上，已然露出得意的笑。

  霎时间，赵长欢抓住她的手瞬间加重力道，将人往前一推，怒指着她道：“你今夜过来，是不是特地来向我炫耀的？！”

  “姑娘...”

  玉兰伸手，将人接到手里，才松了一口气。

  落落将她的手缓缓拿开，示意她不要紧张。尔后才站直身子睨着眼前十足憔悴的赵长欢奚笑道：“姐姐说对了，顺便我还想看看姐姐这副狼狈的样子。”

  “自你进府后，我从来未对你下过毒手，想不到我一失势你便迫不及待过来看热闹。”

  赵长欢凝着她，冷笑一声。

  “你是从未对我下过毒手，可并不代表你从未那么想过。”落落走到她面前，镇定自若地坐下，丝毫不惧她狰狞的眼神。

  “呵呵，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宫里来的宫女，一夜之间便成了殿下的枕边人，试问哪个正妃受得了，你那副魅惑人的伎俩，不比那些花坊里的歌姬好到哪儿去！”

  她已经失势，但仍不想在她面前丢脸，占下风。

  闻言，落落也笑出声来，她的脸上倒是没有一丝难看的神色，勾着唇角回她，“没错，我的出身是不比你的好，可魅惑人的伎俩却是不相上下，当初姐姐不也是那般勾引殿下的么，谁又比谁强到哪里去呢？”

  “至少我是真心喜欢殿下，可你不是！”赵长欢被她气得发抖，人却站得笔直，不愿低下一分。

  “姐姐，你可瞧清楚了，如今我肚子里怀着的是殿下的孩子，不是旁人的，若是我不是真心喜欢他，何以会替他生孩子？”她将椅子往前移一些，让她看清自己隆起的小腹。

  赵长欢往后退两步，不愿靠近她。

  “不，你不是，你只是为了要夺走我的位置。不过如今你也别得意那么早，碧月那个贱丫头的手段了得，往后你们两个有的斗的！”

  想到这，她失落沮丧的心才起了一丝安慰，觉得她亦是不会比自己好过到哪里去。

  落落眉眼一抬，手指落到她的小腹上，沉声问：“是吗？那姐姐你可知道你腹中的胎儿便是我指使那个贱丫头做的？”

  这句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从赵长欢的头顶劈下来，她的身子往后一倒，撞到身后的案桌上，她伸手扶住桌沿，才堪堪往自己稳下来。

  “你，我的孩子真是你害的？”她的心猛然抽搐，之前她就认定是落落做的，可那时候没有证据，直到后面傅氏出事，赵长欢便以为只有碧月一人是主谋。

  “我才到府上没多久，姐姐便有了殿下的孩子，若是给你生下，到时候母凭子贵，这府里就更没我什么事了，我怎会甘心让那样的情景出现？”她笑笑，此刻的她再也不是那个待自己温柔讲话的落落，她的心机比赵长欢想的还要深几十倍。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我的孩子！”她言语伤害，加上赵长欢自己回想起当初她流产时的痛苦样子，她再也站不住，整个人宛若一个魔女般扑向落落，玉兰急忙将人扶起身。听到里面的动静声，外面立刻冲进来几个下人，将赵长欢拉住，不让她再往前一步。

  “你们干什么？！只要殿下还未将我休掉，我便是这府里的皇妃，你们敢动我？！”

  她彻底失去理智，在众人面前吼叫出声来。

  落落嫌弃地一挥手，吩咐道：“皇妃已经魔怔了，好好关着，除了殿下以外谁都不能过来探视她。”

  “是。”

  屋子里的下人俱低下头去。

  赵长欢急声道：“你们别听她的，本皇妃没疯！没疯！”可无论她如何喊叫，外面都没再传来一道声响，下人们将人扔回去后，便出去将门锁上，随着落落出了落云院的门。

  她的心又再一次坠入冰窖里。

  叫喊一整日，她已经完全失去力气，只能瘫坐在地上。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着紧闭上的屋门消失殆尽。

  她缓缓趴到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无声落下。

  薄云弘将太夫叫进来帮碧月处理伤口后，便安排人写了休书，他是下定了心要将赵长欢给休掉，没有同明妃商量半句。

  碧月怕他离开，深深缠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的床榻半步。薄云弘心里心疼她，那么大一个伤口，若是修养不好，恐怕会有复发的可能，他不想她受到那样的折磨。

  次日，赵池馥去给林氏请安时，见一整夜都没赵长欢的消息，便同林氏说一声，说要到昭王府上看看赵长欢究竟将事情处理到哪一步了。

  林氏不放心她自己过去，吩咐张嬷嬷跟着她，一同来到昭王府上。

  她不顾下人的阻拦，直接冲到薄云弘的内院里，那会儿他正喂着碧月喝药。床榻上的碧月一见到赵池馥，眼神立刻收了回去，显得心虚得很。

  “我二姐姐呢？！”

  她来到薄云弘面前，冷声质问他，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

  “我说弟妹，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你二姐姐的院子在落云院，你跑到我这儿来管什么用？没见我正在忙吗？”

  薄云弘叹声气，坐在床榻上抬起头无辜地看着她。

  “落云院被人围起来了，没有你的命令他们不放人！你赶紧放了我二姐姐！”赵池馥气冲冲的，身上的气势猛得吓人。

  “你以为本王想关着她在昭王府里，既然及来了，便拿上这个去那边领了人，赶紧滚出本王的府邸！”

  薄云弘将礼官写好的休书扔给她，便吩咐下人将她带到落云院里把赵长欢带走。

  “碧月，你给我等着！”

  见到碧月这副样子，还有薄云弘细心呵护的模样，赵池馥已经能隐约猜到昨日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