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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匹我要了!”
就在她的话刚从嘴边出来时,有一道娇俏女声也从旁边传来,两个人的手同时置到布匹上。
一人抓住一头。
她侧过头,见到一张清美秀丽的脸,那女子一身水蓝色流仙裙,束起的发髻上戴着莹绿色的珠花,盈满灵气的眼睛里带着强势,不肯相让。
“这位小姐,是我先看到的。”赵池馥好言好语同她说。
“不得了,明明是本郡主先看到的!”那女子抓着布匹的手攥得更紧了。
看来是赖上自儿了,赵池馥皱皱眉头,“不如,让掌柜的评评理,看是谁先看到的?”
“好,你来评评理!”
那女子声音清脆,带着骄横。
掌柜的看了赵池馥一眼,眼生,再看一眼那女子,眼熟,吞了吞口水后才小声回:“是,是郡主先看到的。”
说着,便要将布匹递上去,红棠一口气冒上来,拦上前道:“你胡说,明明是我们小姐先看到的!”
“你个臭丫头不想活了?!我们郡主岂是你能来议论的?!”那女子身后也冒出来一个丫鬟,那个嚣张的气势丝毫不输她主子的。
若真是她先看着的,赵池馥会让,可明明就是她先看着的,这布庄掌柜却因为她眼生,不知她的身份而不敢得罪郡主才说了假话,她心里也不服气,抓住布匹的手使了劲便将布扯过来一寸,“这掌柜的是仗着你是郡主巴结你,他的话我不能信!”
“你若再不松手,信不信我叫人将你的手剁下来!”
此话一出口,布庄掌柜的脸色都骇了骇,他揩了揩额头上的汗,只盼她们能息事宁人,不要将事情闹大。
赵池馥拧眉,正要还嘴时,前头忽然传来一阵耳熟的声音,“翎儿,我才进去帮你挑了几身衣裳,你便又惹出事来了?”
居然是薄云暮?!
赵池馥眼里涌上几分惊愕,而且,这自称是郡主的女子还是他带来的?她在脑海里迅速梳理他们二人的关系,可她常年待在府中,不知这些人的身份,梳理了一会儿也没半分头绪。
“云暮哥哥,这女人想要抢我的布!”她亦是抬起头,撅着嘴朝薄云暮撒娇。
薄云暮不徐不缓走过来,将手置到她脑袋上摸两下,算是安慰她,尔后眸光才落到赵池馥身上,“四小姐,这匹布给你了。”
他同她讲话的语气,与往日里的并无甚区别,也是恭谦得体,但赵池馥总觉得心里某一处涩涩的,让她莫名觉得不太高兴。
“不,为何要给她?!翎儿也喜欢这匹布,我想买下来,回去让府上奶娘帮我裁成衣裳的,吴奶娘裁衣裳的手艺可好了!”
公孙翎不肯将布匹让给赵池馥,仰起头,看像他的那双眸子,湿漉漉的,带着恳求。
直觉告诉赵池馥,她喜欢他。
如此一想,这匹布再喜欢她也不想要了,她不想要别人让给她的东西,“我再挑别的好了。”
说完,她已经松开手。
公孙翎一脸得意,将布匹交到墨兰手上。
“小姐,您出门来,就是为了寻这一匹布的,这会儿怎么能让出去?”红棠不服气,跟在她身后仍旧小声嘟囔着。
“我们再寻别的也一样。”她克制自己异常的情绪,走到一旁认真挑起布匹来。
“哪里一样...”
红棠小声辩驳。
“云暮哥哥,走,咱们回去吧。”得了布匹,公孙翎心里高兴,拉着薄云暮就往楼下走。
赵池馥低着头,似是在认真挑布,可耳朵却不自觉留意那人的去向,待这布庄里没了他们的声音,她才将摸着布匹认真挑布的手收回来,淡声道:“走,回去吧。”
“可是,您还没...”
红棠要将人叫住,觉得不太妥,便紧忙跟上。
这一趟出来,一无所获。
回去的路上,赵池馥整个人闷闷的,一句话也没说。
红棠说了几个笑话逗她,也没见她有反应,后面只好噤声。
入了府,见杜氏和赵意宁有说有笑出来,她没想打招呼,绕过旁边的廊子便想走,被杜氏叫了下来,“四丫头,就算现在外头的人都知道了太史府上有你这四小姐,你也不该整日出门去晃悠啊,你与景阳殿下那点事儿还嫌闹得不够?还要出去招风,还嫌不够丢人?你可别将太史府的名声也搞臭了,坏了我们宁儿的亲事,你看你在这府上还能不能好过!”
杜氏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每回见着她逮着机会就要奚落她几声。
赵池馥心里不好受,没想与她纠缠什么,便没回话,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我说你听见了没有?!”
杜氏见她不将自己这个长辈放在眼里,更是不放她走。
又来一个让人不舒心的,赵池馥嘴角噙上一抹凉意,回过身来,“杜姨娘,但凡您积点口德,我三姐姐都不会嫁得太差。”
“臭丫头,你敢教训我?!”
趁着此刻前院没人,杜氏三两步的,已经冲上前来,扬起手便想【创建和谐家园】。赵池馥没躲,就这么站着。
但不巧,她的手扬到半空便被人生硬攥住,甩回去。杜氏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还是靠赵意宁来得及时才扶住。
“唳...唳儿”
看清来人,她满脸怵意。
她是怕赵鹤唳的。
“大庭广众之下,杜姨娘这般打骂人,不觉得有失风德?您身为长辈尚且这样,又如何有理让小辈顾着太史府的名声?”
赵鹤唳的声音不大,但却每个字都带着威慑力,令杜氏连头都不敢抬,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没事吧?”
赵鹤唳不愿多看她一眼,低头关切地看着身旁的人。
“没事。”
她摇摇头,便转身离开。
赵鹤唳见她心情低落,没敢放心她一个人回去,默默地跟在后头。
杜氏见人走了,便带着赵意宁夹着尾巴溜了。
她一路沿着墙走过柳堤,又走过一片荷池,绣鞋和衣摆上沾染了几片枯枝落叶都不曾发觉。
赵鹤唳很少见到她这么心不在焉过。
红棠和迟衍也远远跟着,怕惊扰了俩人。
回了屋里,赵池馥脱下身上的披风,瘫坐到她的软椅上,那新买的披风便被她这么扔到地上。
赵鹤唳走进去,将披风拾起来,挂到她的屏风上,他走近,蹲下身子来,轻声问:“在府外可是被人欺负了?”
他也是刚从宫里回来,高桓帝叫他去商议薄云弘的事,毕竟他两年前惹下的祸事还是要善后。
赵鹤唳提了法子,得他应允后便回来了。
谁知到了府门口,正好见到杜氏教训她,他才知道她刚从外面回来。
赵池馥没出声,只摇摇头。
人就是瞧着没精神,其他的无大碍。
“那便是累了,我让红棠去给你熬碗参汤,你喝了睡一觉,起来应该就好了。”赵鹤唳说完,便起身,要出去吩咐红棠。
突然,衣袍的一角被她扯住,“哥哥,那个翎郡主是什么人?”她抬起头来,开口问他。
“翎郡主?”
赵鹤唳念一声她口中相询之人的名号。
念完,他想起来了,薄云暮与她素来交好,便问她,“你在外面碰着她了?”
“嗯!”
她点头。
赵鹤唳缓缓坐到她身旁,开口与她解释:“她名叫公孙翎,父亲是公孙堂,世袭都是侯爷,与皇室的人素来交好。不过,她生性顽劣,性情骄横,两年前被公孙堂送到尚书院里去跟着念书,要定一定她的性子。看来,她也是这段日子才从尚书院里出来。”
“所以,她同三殿下关系很好么?”这些赵池馥都不懂,只能问他。
“嗯。想来,三殿下在京中的好友,便只有她一个了。”赵鹤唳没隐瞒,他说完,见她神色更蔫了。
“方才,你也见到三殿下了?”
他这才察觉到,她是为了薄云暮才弄成这样。
“嗯。”
不懂为何,她觉得鼻头有点酸。她伸出手,钻到他怀里,想要寻求到一丝安慰,抚平她心底忽然涌上来的酸涩。
反正酸酸的,她不适应,那双手便抱得他更紧。
“你说他上回同你说他不久后要大婚,是不是要跟翎郡主成亲了?”她缩在他怀里,忍不住问出这句话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但就是忍不住想知道。
“也许吧。”
赵鹤唳心思不在她问的问题上,自己回了她什么更不清楚。只觉得怀里的人好像在不知不觉中离他越来越远了,他抓不住。
赵池馥闭上眼睛,将眼里打旋儿的泪花憋回去。
兴许是出去这一趟让她太累了,她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听到怀里人浅浅的呼吸声,赵鹤唳才敢将人抱起来,放到软榻上,她长长的眼睫上沾了泪花,没落下来,但看得出来她有在忍。
有在忍,便说明动了情。
赵鹤唳心头一哽,出来时整个人脸上也没了精气神儿,红棠还疑惑,怎么这失魂落魄还能传染的么?
她凝着前头的人离开,才轻手轻脚进屋收拾赵池馥的衣裳鞋子,上面都沾了枯枝落叶,不清洗一番怎么行?
就因为一匹布闹成这样,红棠嘴里暗暗骂那翎郡主一声。骂完她四处瞧一眼,见没人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第二日,春华苑里突然来了人,是守着府门的小厮,他递上一匹布,恰好是她昨日看上的那匹,那小厮开口道:“是三殿下身边的人送过来的,说是让转交给四小姐您。”
他将东西交上去后,便匆匆离开。
“小姐,殿下心里还是记挂着您的,这不,转头就把这布给您送过来了!”红棠很高兴,至少赵池馥不会闷闷不乐了。
“那咱们赶紧收起来,明日我便可以拿来做香囊了!”赵池馥心里也没来由的高兴,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对了,咱们得将银子给人家送过去。”这布金贵,不是一般价格能买到的,不管她之前答应了薄云暮怎样的交易,该算清楚她都得算清楚。
“嗯,奴婢这便送过去。”
红棠拿上银两,喜滋滋地往外面赶。
赵池馥则在院子小筑里临摹香囊的图样,赵鹤唳教过她一些,她凭着记忆,画出了他最喜欢的图样。
红棠去了很久,天色都要暗了才哭哭啼啼地回来,手里抓着那包钱袋子,脸上却印着两个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