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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知行淡淡笑，不呛人，脾气很好，拿霍辰启当空气。

  看在林海汐那，就觉得霍辰启失仪粗鲁。她原本就担心霍辰启兵营回来，武力太高容易脾气暴，万一家暴是个大问题，现在更坐实猜想。

  霍辰启一看林海汐脸色，就知道自己一着不慎，坏印象了。

  林海汐不是娄月影，这个才是得罪不起的真丈母娘。

  他面色还是如常，但眼底已经越来越阴沉。

  “没看见小谢给你夹菜呢？”林海汐只是看着温初玉笑，“一天天神游天外不理人，也就小谢大度，脾气好宠着你。”

  温初玉回过神应付。谢知行的手想顺势一摸温初玉的手，语调宠溺，“我当然愿意疼她一辈子。”

  不仅温初玉皱眉，霍辰启恨不能将手里那只筷子直接戳谢知行喉咙里。

  他捏着那根紫金筷用力到手上青筋暴起，浑身都在紧绷，冷冷盯着谢知行伸过去的那只手，目光冷冽到真想把他那只手钉死在桌子上。

  谢知行感觉到杀气，手不着痕迹打了个弯，脸上笑意不变，“阿姨您尝尝他们家海参，滋补。特意给您点的。”

  林海汐更高兴了，“你就是细心周到。初玉这孩子别扭，啥事不上心，你多替她操操心。”

  谢知行连连点头，“那是当然。我没大本事，家里也就是一般商人家庭有点小钱，比不得某些炙手可热的显贵，但我会尽力给初初最好的生活。”

  林海汐浅浅叹息一声，感慨，“什么家世背景都是次要，关键要看人品脾气。脾气好最要紧。初玉那是天王老子也敢照脸莽，另一半要是跟她一样硬，那不天天打架？”

  谢知行优雅地扶了扶金丝边眼镜，余光扫黑脸的霍辰启，正色，“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性格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姑婿和谐。林海汐还要时不时牵扯温初玉注意力，让她互动参与过去。

  霍辰启一口气哽在胸口，就着谢知行的茶言茶语，一杯又一杯地猛灌茶水。

  另一只手抓着后面的椅背狠狠使劲，憋屈得五内俱焚。

  第143章 地狱饭局

  霍辰启也不是没有努力找话题，可林海汐怕得罪他，回答全是恭维客气。

  他心神不定，想偷偷在下面握温初玉的手，还没摸到一根指尖，谢知行突然起身给温初玉倒茶。

  茶水就他妈，能一直倒霍辰启袖口里。

  他低头自己甩了甩袖子里的水，下拉着唇角，眼神晦暗。

  倒是另一边的晏浅浅注意到，贴心递过来纸巾。

  霍辰启伸手要去接，晏浅浅却不给他，就着这个姿势起身过来要给他擦袖口。

  霍辰启急忙往回退，退温初玉肩膀上，温初玉一回头，正好看见晏浅浅脚底下踉跄栽到霍辰启怀里，小姑娘面红耳赤地自己坐正，从脸一直红到脖子，娇羞无声胜有声。

  霍辰启真想天上来个雷劈死谢知行，或者干脆劈死他自己吧。

  这场地狱饭局吃完，霍辰启好不容易松口气。

  结果谢知行卑躬屈膝地像贴身太监一样，搀扶着腿脚明明还很健壮的林海汐，非要带她去公园溜达下下食。

  林海汐一个高兴，一只手拽过温初玉，把他们两个人的手合在一起往前走。

  温初玉在这个间隙回头看了一眼霍辰启，他在后面耷拉着头，惯常笔直凛冽的身姿气势那么强，却像只被遗弃的动物一样不近不远跟着。

  温初玉想停下跟霍辰启说句话，谢知行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林海汐笑吟吟。林海汐拍着温初玉的手，“我可真不知道多久没这么高兴了。也就小谢这孩子心眼好，变着法子让人开心。”

  傍晚天光下，温初玉看见林海汐眼角的笑意，她是真的难得开心。又低头看到她手上戴着的那只没有表盘的表，是之前自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温初玉当时执意要买，可心里也知道，这只表，林海汐一看就能是知道她买的，肯定不会收。

  温初玉五岁那年生重病，被纭城市医院诊断儿童细胞瘤，高热，膝盖疼痛到站不起来，哪怕是托人找医院专家，也说孩子没治了。温初玉问林海汐，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林海汐说不可能。

  她小时候话比现在多，经常说一些天真又有诗意的话，比如“妈妈我觉得人的生命就像钟表，有的人走得慢，有的人走得快，很快就走完了。我就快走完了。”

  她总是看表，细声细气地数指针一下下跳动，捱着日子一天天疼，就像看自己的生命还剩下多长时间一样。

  林海汐后来专门找人把表针拆了，给她看一个无指针的表盘，轻着嗓子哄小孩一样，“妈妈把时间定住了。定住了，小玉的时间就多了。”

  林海汐年轻时是极度强势理性那种人，有一说一，从不哄大儿子晏君行，也不许他哭闹。可她却肯用童话一样的言语哄温初玉。

  她觉得这个小姑娘是自己一点点拉扯大的，和她有缘分，那就是她的孩子。

  娄月影当时知道温初玉生病后，只送来钱说“生死有命没办法”。

  是林海汐不放弃，带着她到都城最权威的明和医院托关系求医，甚至拽着专家的袖子要给他跪下让他二次诊断，最后终于确定是罕见病毒，能治。

  温初玉记性很好，能记得这些大概。晏三守生怕她忘了晏家，人又絮叨，会一遍遍给她讲小时候这些事。

  晏君行没死之前讲，是怕她回了亲生母亲那里，跟晏家疏远，伤老太太和林海汐的心。

  后来讲，是怕她记不住欠晏家这些情分，乃至人命，不知道偿还。

  温初玉看着那只表，对林海汐温柔地笑，最后握住她的手。冬日哈气成雾，她的眼睛在晚霞里亮得像是有薄薄一层水汽，哑颤着声音说，“您开心就行。”

  霍辰启就这么在后头跟着，听着前头欢声笑语。

  晏浅浅腿脚不好，一扭一晃得挺可爱，跟他并排走，“二哥，你可真能忍。我还以为您要么扭头走，要么揍谢知行一顿呢。”

  霍辰启忍不住冷笑，“那不更显得我小肚鸡肠脾气差？”

  晏浅浅笑得像银铃儿，轻巧地叹了口气，“可您再怎么努力，我姐姐和谢知行也快定了。我姐姐这个人，其实谁都可以。我长这么大，一直觉得她心里，除了我祖母和我妈，还有我死去的大哥，剩下的谁都可以被替代。她都不把别人当人，当成那种生命中一段无关紧要的风景，您有同感吗？”

  她观察霍辰启的表情，发现他的唇角不受控地颤了一下，沉着脸不说话。

  晏浅浅却突然又想起什么来了，顺口说，“哦，落了我的双胞胎哥哥晏君野，那是她最喜欢的。”

  这话语气奇怪，霍辰启眉心一跳，忍不住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姐弟感情好呗。”晏浅浅对他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谁不喜欢又帅又听话的弟弟呢？”

  第144章 被你们气得猝死

  霍辰启还要再问，前面的人已经停下了。

  林海汐看霍辰启不声不响一直跟在后面，气压很低很哀沉。

  今天这么难堪尴尬的局面，一个从来众星捧月的高位人物硬是忍了，她也有些心软，走上前来对霍辰启说，“霍先生，您是百般好千般贵。是我们家没眼光也没福气，高攀不起。”

  霍辰启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是真心的，我是想娶她的。”

  林海汐摇头，“你们不合适。初玉当个富商太太还行，你们家，她进去也是干受罪。还有你订婚的那位女士，真是惹不起。你们神仙斗法，放我们底层一条生路吧。”

  霍辰启也摇摇头。他想说不会的，他想说他会好好地对待温初玉，让她一直自由快乐。

  可他能担保什么呢，就算他打定了所有主意，一切都能按照他想的来，可谁能保证不出乱子？

  他们袖子里的一粒沙尘，落在温初玉这样的人身上，就能将她压死。

  他缓慢地摇头想否认，可摇头到后来，一个字说不出。

  林海汐临走的时候握着温初玉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小谢还不错。当时就想订婚，结果耽误到现在。我打算尽早给你们定下来。”

  温初玉有些难以置信，声音微微颤抖，“您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

  林海汐缓声道，“他倒是都跟我说了。谢知行是有点小心思，但本质上还是在意你才那样做。他也是被人算计了。”

  温初玉一下子有些心寒，无力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谢知行心里清楚，林海汐一走，他在霍辰启那里讨不到一点好处，这个死兵匪能把他脑浆子都打出来。

  他趁着最后机会握着温初玉的手，“初初，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阿姨这里你一点不要担心，我都会照顾。”

  温初玉无话可说，只能疲倦地说谢谢，语带嘲讽。

  林海汐他们离开后，谢知行的贴身保镖兼司机就来把他接走。

  谢知行人在车上，又感觉自己能挑衅了，故意在霍辰启面前停下，摇下车窗笑得小人得志，“霍爷，走在前面的叫人，跟在后面的叫狗，想吃天鹅肉的叫癞蛤蟆。”

  霍辰启绷紧后槽牙，铁青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个字都不说，可比说什么威胁的话语都要可怖。

  谢知行怕他那种真经过杀伐的气势，知道他要是真发疯，这个距离弄死人绰绰有余，示意司机赶快开车。

  谢知行直接走了。

  能把温初玉丢给刚被他挑衅过、一肚子气没处发的霍辰启，处在暴怒中的霍辰启，百分之百会迁怒温初玉的霍辰启。

  或者就是故意的。

  温初玉看着远去的汽车，倒不觉得因为他伤心。只觉荒唐讽刺，人间闹剧可笑，人类物种离奇。

  内心更多的伤心荒凉，反而是对林海汐。

  林海汐要把她交给这样一个人。

  曾经愿意为了她的性命抱着她疯狂求医的人，可以把她丢给这样的人。

  可能她真是不配别人对她好。对她好的人，要么一个个为了她死掉，要么被命运推到恨不能让她百死赎罪的对面。

  温初玉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笑了，笑得很畅快。

  她轻笑的时候，霍辰启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和攻击力，是那种清楚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威慑和惊惧。简直就像人类面对凶猛野兽一样，天然生出想逃的念头。

  温初玉在此刻甚至希望他干脆毁灭她。

  他大踏步走过来，一只手抓上温初玉肩膀，然后将她抱紧自己怀里，哑着嗓子有气无力，“你知道我多少天没合眼了吗？我不眠不休地回来找你，你给我整这一出。我要是心脏脆弱点，真能被你们气得猝死。”

  温初玉愣了片刻，不说话，听着他重如擂鼓的心跳，强劲有力。

  像是地壳深处隐藏在岩浆里面的、一颗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热地心。

  她突然踮起脚抱住霍辰启，踩着他的膝盖往上爬，在寒冬凛冽的风中，亲吻他的下颌。

  第145章 强弩之末

  霍辰启呼吸变紧，两只手搂住她，“你别招我。我现在心跳得他妈到一百八了，不适合激动。”

  他又把人往上托了一下，温初玉顺势把冰凉的手顺着他的毛衣伸进去，搂紧他的脖子。

  在后颈一捏，全部结实强劲的背上肌肉都不由自主收紧，霍辰启连头都不自觉仰起来。

  霍辰启舔了舔干裂缺水的嘴唇，垂眸看她，语气有些无奈，“放我一马。”

  她沉默着不说话，搂着他的脖子定定看着他，可眼神里又冷清哀沉得什么都没有。

  让人无端心悸。

  霍辰启凑上去亲了亲她的鼻尖。

  回到宾馆，霍辰启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他连轴转得整个人都快精神恍惚，又被谢知行气得溢血暴躁，抱着温初玉把她塞进被子里一搂。

  温初玉要往外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