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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辰启在衣柜里听得皱眉思索，怎么跟自己亲妈说话是这个语气，两个人都怪怪的。

  温初玉已经带上了门，和娄月影一起走到了楼下客厅，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

  娄月影笑得温柔和气，“我和你爸，还有他生意上的一个朋友……”

  温初玉歪着头疑惑地看娄月影。她那个歪头的角度很微妙，就像在打量什么奇绝的人类，问，“你们相中的，不一直是谢知行吗？”

  娄月影极受不了温初玉的直白，透着不通人事、不知情理的自私。她脸上重新挂上笑，语气淡了些，“你不是对小谢意见有点大嘛。正好，认识认识你爸这个朋友……”

  温初玉忽然笑了一声，笑得突兀，紧盯着娄月影的脸，慢慢开口道，“我是欠晏家，我欠温家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娄月影脸上的笑生生凝固住了。

  温初玉语气平静：“妈，一女不能两家卖。我是有两个妈，可我没两个身子给你们分。你们要不商量一下，怎么才能利益最大化。”

  娄月影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嘴唇颤抖：“初玉，你不能这么想我们。我那时没有办法才把你送出去，你爸要跟我离婚，你大哥又身体不好，我真的管不了你。我一腾出手就把你接了回来……”

  温初玉那张冷静的脸瞬间变色，厉声打断她，“我大哥死了！我没有第二个大哥。”

  她本身气势就很冷，音调一高，决绝得令人生寒。

  娄月影怔怔地看着她，边流眼泪边说，“是我生的你，你不能只把晏家当家人，不把这里当家。他们才养你多久？我们养了你十六年，晏家已经不要你了。你现在长成这个模样，他们就想卖你攀富贵，甚至让你做个搞钱弄人的交际花……”

  温初玉闭上眼睛，轻轻吸了口气。她有点恶心，熟悉的厌倦的气息扑上来，夹杂着强烈的瘾和焦躁。她控制住手指轻微的颤抖，几乎是精疲力尽地回了一句，“晏家不要我了，我知道。我从来没不认你，但我只有一个大哥。”

  娄月影一皱眉，脸上出现一丝犹豫，和更多的不快憎恶。

  她知道，她又戳到了温初玉最不能碰的地方。要说心疼，也不是没有，只是少的几乎没有。大儿子是个赌棍，小女儿是个吹口气就能哭的菟丝花，她心疼不过来，也顾不过来。

  只有温初玉，那么冷漠独立，那么倔强古怪，从不从她这攫求一点点母爱。

  久而久之，她已经没有一点点爱可分，也不想给。

  娄月影伸出一只保养良好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泪眼看着温初玉，说，“对不起。妈不是故意要提的。”

  她气质和婉温柔，语气又真切，舐犊情深。这么看来，就像温初玉做了顶天不孝的事，伤了柔弱母亲的心。

  温初玉盯着娄月影的脸，很轻地笑了一声，语气带着鄙夷的意思。

  娄月影脸上挂不住。

  从小到大，温初玉永远是不识时务、不合时宜的。她不会给你一个情理之内的惯常反映，甚至不遵照人情社会的很多默认秩序。她冷漠着那张艳【创建和谐家园】人的脸，好像谁也不能从她这里撬动一丝情感优待。

  自七岁把她接回来，她就已经是这种生生倔死的性子。娄月影觉得她是被晏家惯坏了，加上对温家的记恨。

  哪有孩子记恨自己的生身母亲的？

  养不熟的白眼狼，再软的心岂能硬不起来。

  娄月影退了两步，也笑了笑，“小玉，你要不去见这个，就得去见谢知行。你能跟我强硬，你敢跟你母亲那边强硬吗？敢跟你嫂子薛密强硬吗？她们就是把你打包了送谢知行床上，你能说半个字？你知道晏家靠着你，从谢知行身上捞了多少好处吗？”

  第32章 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温初玉嘴唇极其轻微地颤抖几下。一种剧烈的恶心在她的胸腔迅速蔓延，像疯狂的藤蔓占据四肢百骸，扎进每一寸血液里。

  娄月影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语气柔和又耐心，“我还忘了，人现在不让你叫母亲了，得叫林阿姨。晏家不会真心为你考虑的，小玉，只有你自己的亲生母亲才是为了你好。”

  温初玉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说出几个字，“你出去。”

  娄月影脸色一变。

  温初玉几乎要看不清娄月影的脸。她的面容好像被解离成了一个个色彩鲜明的图块，一个模糊而抽象的意象，如同潮水一样倾覆，席卷喷薄无声无息，安静得好像溺水，却无法阻挡。

  全身的每一个感官都在加倍敏感，焦虑和疑惑占据了身躯，激发最猛烈的念想，进而导致最极端的排厌。

  温初玉艰声重复道，“我答应了。你出去。”

  娄月影不太相信地看着她，“不准在饭局上闹。”

  温初玉指着门，重复，“出去。”

  娄月影出门后，不太放心地回过头来，提高声音说：“下周二，就在咱家光华酒店，需要我们来接你吗？”

  温初玉脸色白得像张纸，几乎是冷声喝，“出去！”

  她这个不识抬举不给面子的样子，娄月影泥人菩萨来了火气，“砰”地一声把大门给甩上了。

  温初玉坐在沙发上，思维有点几近空白，眼里也没有一滴泪可流。一把剧烈的火好像烧干了她的眼泪，带着毁灭般的力度。她反应了好一会儿，空得疯狂，又饱得厌倦。

  然后她想起了柜子里的霍辰启。

  霍辰启听着卧室门一关，本来想出去，但又担心她们会不会突然进来。

  就温初玉那个脾气。

  霍辰启忍了忍，咬着牙窝在漆黑的衣柜里。

  霍二少爷哪受过这个气。不客气地说，霍辰启从小到大遇见的都是好人，无需察言观色，不必迁就屈尊。他想不到的时候，别人就已经替他做好了。

  衣柜很大，里面很空。温初玉的衣服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这边一大半都几乎是空的。可惜的是头顶有个格挡，否则他就能站起来。现在只能脚抵着柜边，背挨着柜板坐着，伸手一摸就是挡板。

  霍辰启觉得他简直像偷情被抓的男小三。要是没这个柜子可躲，温初玉是不是能把他从二楼窗户推出去。

  越想越气。

  突然，柜门开了，一道明亮的光线正照亮在霍辰启那张锋锐冷峻、阴沉不悦的脸上。

  温初玉几乎是跌撞着上了楼，刚打开柜门，里面突然伸出来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握住温初玉的腰，把她搂进了柜子里。

  温初玉跌进霍辰启怀里，正好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滚烫热度瞬间相拥，热浪扑面而来。听见他冷森森的话语：“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这么一来，再大的柜子也让他俩填满了。半开的柜门落进来灿烂阳光，打在他们身上。霍辰启的气息是强硬盛大而干净的，比外面的太阳还要炽热，温初玉脑子里烧灼的火焰和冷厌的冰水在疯狂交融，完全烧尽了她的理智。

  她没说话，脸很红，眼神看着比往常更极端。

  霍辰启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突然一伸手，关上了柜门。

  世界陡然进入彻底黑暗，只能听见彼此气息声。霍辰启夜视很好，能隐隐约约看到温初玉的轮廓，她趴在他胸膛上，来来【创建和谐家园】反反复复地撩拨，就像只猫在蹭。

  霍辰启觉得不太对劲，轻声问：“怎么了？”

  温初玉只说一个字：“想。”

  她主动得几乎疯狂。因为空间受限，就像是逃避在一个小世界，所有都是克制的。霍辰启的身躯被卡在了柜子里，他不能抵抗，他也抵抗不了。

  直到温初玉伏在他身上歇息，霍辰启动了动胳膊，想要抱她出柜子。

  第33章 爷不伺候了

  温初玉搂着他的脖子，鼻音黏黏糊糊说了句，“不出去。”

  她从来没用过这个音调，让人一下子心软得不行，霍辰启碰碰她的鼻子，轻声问：“为什么不出去？”

  对方累狠了，声音因为疲惫软乎乎的，戒备和冷漠都放松一些，小声道：“躲着。”

  霍辰启就笑了：“你怎么跟小孩似的？”

  温初玉又不说话，过了没一会儿，要继续。

  再迟钝也觉出不对劲，“你怎么回事？”

  温初玉充耳不闻。

  直接伸一只手制住她，“又不说话是吧？不行！”

  温初玉声音有气无力：“你果然有毛病。”

  霍辰启气了，不接受她的激将，“我正常得很，可你不能这个来法。”

  他在黑暗中模糊看到温初玉皱了眉头，带出一种极度的厌倦、疲乏意味，她声音很轻但无比坚决，没什么耐心地下最后通牒：“拒绝就从我家出去。”

  霍辰启并不想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辰启哑着喉咙，搂着碾成一地花泥似的她问：“不出去，你窝在柜子里睡一夜？”

  温初玉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再过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响了起来，她累得睡了过去。

  霍辰启动了动胳膊，她立刻皱眉发出不耐的哼声，而且搂得更紧，就像很依恋似的。霍辰启没撤，干脆就不动了。

  怀里的人凉凉的，像是一片雪银绸缎，抱开了就不想撒手，倒是让他忽略了后背被顶得生硬生疼，腰都快撑断。

  真就这么窝在柜子里睡了一晚。

  早上，温初玉睁开眼，看见霍辰启亮着双狼一样的眸子盯着她一动不动。她昨天纯是把自己累晕也作晕了过去，但一晚上有霍辰启做靠垫，睡得舒服很多，现在精神不错，情绪也稳定许多。

  “怎么了？”她若无其事地问。

  霍辰启一看她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德行就来气，“睡舒服了？”

  温初玉点点头，“还行。

  霍辰启换了个姿势，动了动自己要断掉的胳膊，甩着手缓解【创建和谐家园】关节，“睡够了是不是该给个说法？我就那么上不得您台面是吗？”

  结果这女人一脸平淡的疑惑：“你要上哪个台面？”

  霍辰启气结，“你一单身成年人，为什么不敢让你妈看见我？我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奸夫。”

  “我妈事多。”温初玉明白过来，“让她看见你，会给我们找很多麻烦。”

  “你和你妈关系不好吗？”霍辰启看着她的神色，随意问道。

  温初玉的话完全是不假思索：“这和你无关。”

  霍辰启的火蹭一下子就上来了，恼羞成怒，加怒不可遏。他耐着性子忍她一晚上，当人肉沙发也当了一晚上，一晚上心软得都快把自己给化了，结果睁眼就给他来这么一句。

  他一下子托住温初玉的腰把她抱起来，两个人一起出了衣柜。他迈出来这一步气势惊人，手上的力道强悍得温初玉一点儿动弹不得。出来后黑着脸，把混战时候从衣柜里扔了满地的衣服一件一件拾起来，往自己身上套。

  这个动作按说有点滑稽，但他楞是做出个磨刀霍霍杀气腾腾的气势，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盯着温初玉道，“我告诉你，以后咱俩这事你就别想了。爷不伺候了。”

  温初玉看他一身莫名其妙的火，犹豫了半秒，想要上前抱住亲吻他。

  霍辰启拧着眉头推开她，“别跟我来这套。”

  他要是没那么期待，没那么温情得几乎生出错觉，现在也不会这么生气。

  他力道猛，温初玉让他稍微一推就坐在了床上。那张冷艳的脸有些困惑地看他，好言好语似的问，“为什么？”

  他冷着脸不说话。

  温初玉还想勾他手，让他给甩开了，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霍辰启沉着脸关门走了。

  她是想拦一下的，但她也在柜子里窝麻了，一抬腿，两条腿像针扎似的后劲全上来。

  第34章 不是省油的灯

  霍辰启比温初玉的情况要严重一千倍。他现在浑身都麻痹，像有一万条小虫子在身体里爬，刚才纯粹是靠着一腔气场不能输的信念死撑着，两条腿每迈一步都像他妈的灰姑娘刀尖起舞，窝得腰也快断了，满脸写着脏话。

  一进车里就开始抻自己的筋，边抻边拨通了一个电话，“我问你，你那时候查的温初玉资料，现在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