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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骂完，随即吩咐后边的下人，“立刻去帮夫人收拾东西！”

  　　说罢，再也不想看侯夫人第二眼的模样，甩袖就往后面走去，撩开帘子前，忽然停住了，扭头来看了宁风一眼，沉声吩咐道，“风儿，你来书房一趟！”

  　　宁风还在观察着宁几凡母女的神色，心中十分不解，她们两人为什么要替侯夫人求情。

  　　听到宁彦伯的召唤，随即和金嬷嬷一起起身，跟在宁彦伯身后，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宁彦伯先走了一会儿，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金嬷嬷见前后无人，随即轻声道，“在这宁府，湖心小筑以前是关疯子用的，老身来的时候，那疯子虽说还没死，但也从未见过他，湖心小筑就是个铁笼子，进去了，出不来，侯爷这次看来是铁了心要惩治大夫人。”

  　　宁风抿了抿唇，问道，“我爹他，是不是不喜欢大娘？”

  　　“若不是那三个孩子，却真没有几分夫妻情分。大夫人嫁进来之后，能怀上第一个，是老太爷逼迫所致，大夫人肚子争气，头一胎便是儿子，侯爷看在儿子的情分上，才偶尔去她房里住两回。”

  　　“难怪了……”

  　　金嬷嬷扭头看了她一眼，“公子想说什么？”

  　　宁风皱了皱眉，问道，“没什么，我想问，方才，慎王推来的那口棺材里面，那个叫卫如宓的女子，跟大娘是远房亲眷吧？”

  　　“是啊，卫姑娘确实跟大夫人是亲眷关系，是大夫人的外甥女，但是隔了一层，是远亲，说来那姑娘家也是可怜，她先前来过王府两回，我倒是看见过，长得很美，人说红颜薄命，果然是没错啊！”金嬷嬷边说着，边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也正是她心中所想。

  　　宁风见她长吁短叹着，心里却忍不住又想起了扶慎，心爱的人死了，活着的人才更是活受罪。

  　　走了一会儿，又接着问，“金嬷嬷，那为何爹爹方才说，要忌惮着大娘的母家呢？她母家是名门望族吗？”

  　　“倒真是名门望族，大夫人是乐国皇帝亲封的郡主，嫁到我们苍启朝，也算是示好和亲，大夫人仗着自己的身份，明白侯爷不敢轻易得罪她，便性子专横，压得下面几房的人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偏偏她又是个知道分寸的，凡事不会做得太过火，侯爷便不能发作。”

  　　看来侯夫人是仰仗着母家是乐国皇室，才能被封郡主，才有这般地位，与她爹之间倒是没什么情分在的。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宁彦伯的书房门口。

  　　宁风透过窗子，看见宁彦伯背对着他们，站在书桌旁的那副盔甲旁，用手轻抚着。

  　　“爹。”她随即伸手敲了敲虚掩着的房门。

  　　宁彦伯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又朝屋里侍候的几个下人道，“都退下去吧。”

  　　金嬷嬷也识相地站在门口，没进去，伸手替宁风关上了房门。

  　　屋里就只剩下了宁风和宁彦伯两人。

  　　宁彦伯还是站在那副盔甲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的纹路和红缨看，忽然轻声开口道，“你可有想过，要见你娘？”

  　　说实话，因为不是亲的，而且进府之后，金嬷嬷跟她说，宁风的娘早就死了，所以她一直都没问过宁彦伯，关于宁风亲生母亲的事。

  　　她愣了下，低声回道，“不敢问，不敢见。”

  　　“你师父将你教导得很好。”宁彦伯轻声笑了，“讨人喜欢，却又懂得进退，看见你，我就会想到你娘，你们两人生得很像，你若是穿上女装，一定像她多一些。”

  　　所以，宁彦伯知道她是女子。

  　　然而宁彦伯先摊了牌，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第28章 日常调情

  　　“你娘，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跟她两人一见如故，奈何，她是个青楼雅妓，因此家中没有一个人同意让她过门。她生下你的时候，我还陪在她身边，后来我们将你送上山之后，她就忽然不见了。或许是怕我为难。”

  　　“那爹明知我是个女儿，为何又……”宁风说到一半，忍不住又停下了。

  　　“我不知道你娘现在身在何处，是生是死，但你是我和她唯一的孩子，所以我一定会保住你，无论用怎样极端的方式。”宁彦伯说到这里，才转过身来，慢慢走到宁风跟前。

  　　宁风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的脚尖，不敢跟宁彦伯对视。

  　　“风儿，你放心，爹既然用这样的方式把你接来，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宁彦伯怜爱地望着跟前比他低了一头的宁风，柔声道，“以后你一定要防着旁人，除了爹和金嬷嬷，谁都不要相信。”

  　　这明显是，话中有话。

  　　宁风忍不住诧异地抬头，反问道，“为何要这样说？爹要出远门了吗？”

  　　宁彦伯勉强朝宁风笑了笑，回道，“你跟你娘一样，聪明，懂得解人意。”

  　　“我忍这左芙蓉，忍了二十年了，今日只是借着你的由头朝她发怒，并不全是你的原因，所以你不必觉得自责。爹与你说实话，今日进宫时，皇上找我密谈过，乐国与我朝关系吃紧，战事一触即发！我若是不管束着些左芙蓉，它日她必是我朝大患！”

  　　原来，宁彦伯自己也早就对侯夫人起了杀心，怪不得今天发这么大的火，原来是借着由头装的！

  　　宁风没说话，只是诧异地望着宁彦伯。

  　　“或许就在年底，又或许不久之后，爹就得上战场去了，你二姨娘和四姨娘都懂得保身之法，唯有你，爹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想带你去战场，却又不忍心，怕刀剑无眼伤了你。”

  　　“爹放心，祖母还在家中，大娘应当不会过于放肆吧？”宁风犹豫着回道。

  　　“那你是小看了左芙蓉。”宁彦伯说着，忍不住冷笑了声，“她在这里，有自己的人自己的势力，她嫁过来，说得好听是和亲，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个乐国细作！”

  　　“且不说这个，就说你四姨娘当初与我青梅竹马，左芙蓉最先进府，当时性子尚且暴烈，知晓了你四姨娘的存在，竟派人去割了她的舌头，差点失了性命！你祖母可怜四姨娘没了舌头，更加没人愿娶，才同意我接她进府。”

  　　“但你四姨娘是个明白人，知道左芙蓉一日容不下她，她就得继续受折磨，我总有护她不周全的时候。渐渐的，对我越来越冷淡，以至于后来，虽和我吃住都在一起，却如同陌路人一般。”

  　　“几凡和慎王的婚事，是我一时糊涂了，答应了皇太后的撮合，我想着，慎王领地远在边境，几凡嫁过去之后，能清净一些，日子过得舒心就行。哪知又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实在是觉得对不住她们母女二人。”

  　　他说到这里，宁风随即小心翼翼回道，“慎王看着倒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吧？若是他想通了，三姐姐倒是好福分。”

  　　“你就看他今日的态度，还不能明白吗？”宁彦伯苦笑了声，摇了摇头。

  　　也就是，宁彦伯也不能确定，宁几凡和扶慎的婚事是否能成。

  　　她也不知道，听到宁彦伯这么说了之后，自己为什么忽然有点开心。

  　　宁风面上却拼命忍住心底的那一丝开心，没表现出来，轻声反问道，“那爹心里是如何打算的？慎王方才离开时说的那番话，恐怕是没打算放过我们，就算他不愿娶三姐姐，咱们也不能跟他反目成仇吧？是否有人可以出面，化解这场灾祸呢？”

  　　她说这番话，其实旨在提醒宁彦伯，皇太后可以作为中间调解人，毕竟这婚事也是皇太后撮合的。

  　　宁彦伯微微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下，点头回道，“你说的，倒不无道理，我将来远行征战，保不准哪一天就会到了扶慎领地上，他若是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他随即又披上了袍子，“我入宫一趟，你回自己院子去罢，这两日尽量不要去招惹左芙蓉她们。”

  　　她跟在宁彦伯身后往外走，脑子一转，忽然问宁彦伯道，“爹，这几日有京中的公子哥邀我出去玩呢，我能否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转转？”

  　　宁彦伯扭头上下打量了宁风一眼，见她确实身材平坦，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女孩子，沉吟了一下，应道，“出去倒不是不可以，但玩到入夜时一定要回来，切不可住在外面，也不可以离开盛京城，我会吩咐几个侍卫暗中跟着你。”

  　　“行！”宁风听得心花怒放，响亮地应了声。

  　　金嬷嬷总是让她待在家里不准出去，她身上都要长蘑菇了！正好祝天明前日里给她递了帖子，邀她出去玩。

  　　宁彦伯看着她，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你现在是宁家独子，和他们往来是应当的，但切记你自己的身份，不可玩得过火了！爹和朝中丞相不和，切莫与丞相之子，还有兵部尚书之子交心，他们都是城府颇深之人，见你天真可爱，害了你也不定！”

  　　“好，我知道了。”宁风一句句地应承下来。

  　　她回去换衣服时，翠儿见她换上了平民衣衫，忍不住凑上前来问道，“公子要出去吗？”

  　　“嗯。”宁风见她伸手要来替自己整理衣襟，立刻闪开了，假装凑到铜镜前照了下自己的装扮，一边笑道，“正好出去给你们置办些胭脂水粉，那些用着不好的就全扔了吧！”

  　　“奴婢也想跟着公子出去……”翠儿随即站到宁风身后，轻轻地扯着宁风腰上玉佩的穗子，语气颇有些撒娇的意思。

  　　“那可不行，你一个女儿家的，不带你出去。”宁风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哎呀，公子！”翠儿随即嘟着娇嫩的唇，一脸不开心地晃了晃身体。

  　　这种时候，让翠儿跟着她，不是找死吗？再说了，她今天要出去的见的人是祝天明，两个人得商议大事呢！被翠儿听到了还了得啊！

  　　她嘴角噙着一丝笑，上下打量了翠儿一眼，忽然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勾住翠儿下巴。

  第29章 走错门了呀，你们继续

  　　翠儿瞪着汪了水一般的双眸，眼睁睁看着宁风凑过去，蜻蜓点水一般，擦过她的脸颊，凑到她耳边柔声哄道，“我去见的都是那些有家世的公子哥，没几个好人，若是见你长得水灵，问我要，我是给还是不给的好呢？”

  　　翠儿这是头一次被宁风亲，惊得一个哆嗦，脸瞬间红透了。

  　　再加上宁风这甜言蜜语的，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了，捂着脸跺了下脚，转身跑出去了。

  　　宁风系着腰带的时候，金嬷嬷端着洗脸水进来了，放下铜盆的同时，扭头看了眼门外，脸上的神情带着不屑。

  　　“我出去见祝三，家里麻烦嬷嬷多盯着些了。”宁风知道金嬷嬷心里在想什么，抢在她说话之前道，“尤其是，我才得罪了大夫人她们，怎么着也得抢占先机，先做好准备，是不是？”

  　　金嬷嬷见宁风心里是通透的，也不阻拦了，只是点了点头，回道，“虽说大夫人那里自顾不暇，公子自己也还是要当心着一些。”

  　　“知道啦嬷嬷，回来给你带个娇德堂的胭脂，说是有个新颜色可好看了呢！嬷嬷这样风韵犹存的美人，涂着肯定好看！”宁风眯着眼谄媚道。

  　　“又油嘴滑舌的！”金嬷嬷伸手作势要来打她的时候，宁风已经拎着钱袋子飞快地溜了出去。

  　　出府的路上时，恰好碰到宁圣恩，宁圣恩远远的就朝她翻了个白眼，“这么着急的做什么呢？”

  　　看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脸是黑着的。

  　　“出去见祝三呢。”宁风等宁圣恩走近了，小声笑嘻嘻回道，“姐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那大小【创建和谐家园】被罚了，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婢女玲珑跟的比较近，听见宁风这么问，随即捂着嘴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再笑罚你今晚不准吃东西！”宁圣恩红着俏脸骂了句。

  　　“奴婢可是怕死了。”玲珑自小跟着宁圣恩的，一点也不怕威胁，自顾自朝宁风告状道，“老祖宗今日去小姐房里，收了小姐一本书，还罚小姐抄了十遍女戒呢！”

  　　“什么书啊？罚得这么重？”宁风这么问的时候，看到玲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心里随即明白了，忍不住朝宁圣恩挑了下眉毛，“五姐竟然有这种爱好啊！那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本最新的抄本回来，肯定比你被收的那本更精彩！”

  　　宁圣恩脸都没了，咬着牙伸手过来拧了宁风一把，“你也笑我！那书是苒苒问十五公主借的，过几日就要还回去了，市面上很难买到，我正发愁呢！”

  　　“什么书啊？书名叫什么？我去坊间替姐姐寻寻，说不定就能买到呢？”宁风边说，边揶揄地朝宁圣恩挑了下眉。

  　　未出阁的姑娘，很难出得了大门，就算是这几日能出门，姑娘家的，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去买那种东西吧？宁圣恩思量了一会儿，脸颊绯红地凑近宁风耳朵，轻声说了个书名。

  　　宁风好像听说过那书名，记住了，点了点头，眼看着跟祝天明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也没继续调笑宁圣恩，赶着出了门去。

  　　到了天下酒楼时，祝天明已经等候多时，店小二带着宁风刚走到包厢门口，祝天明就亲自迎了出来。

  　　“祝兄急什么？”宁风探头看了下房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就她和祝天明二人，不由得笑了，“真的想通了？”

  　　宁风的法子倒也不麻烦，就是要等着皇太后八十大寿。

  　　跟祝天明细细说着的时候，祝天明不由得连拍了两下腿，喜道，“你这法子虽然简单，可实在是妙呀！”

  　　两人又探讨了一下，临时突发的状况要怎么应对，一边说一边吃着喝着，宁风喝了个微醺之时，忽然有人敲了敲他们的门，两人还没来得及应声，就有人开门探进头来望了一眼。

  　　那人上下打量了宁风一圈，才抱拳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走错门了！”

  　　说完，随即退了出去。

  　　宁风见那张脸很是熟悉，好像是府里的侍卫，心里随即明白，他们这是在保护自己，怕祝天明暗算她，呵呵笑了两声，假装大度地挥了挥手，不计较。

  　　祝天明喝得比她多，在位置上反应了会儿，忽然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起身来，走到门口吼了声，“小二！你们掌柜的呢？爷两个正在谈事儿，忽然进来一个人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祝三虽然心机不深，却是个莽撞高调的，宁风拦了下他没能拦住，没一会儿，楼下掌柜的就进来了，朝祝天明和宁风打了声招呼，问祝天明道，“祝三公子还请莫怪，不知这位是……”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侯王府的六公子！”祝天明借着酒劲，大声骂道。

  　　“六公子？”天下酒楼的掌柜疑惑地重复了遍，微微侧过头去，朝身边的小二也不知说了句什么，小二随即转身下去了。

  　　宁风就喝了一小壶，脑子清醒得很，直觉这身份被透露出去不是件好事，随即打圆场道，“小事而已，掌柜既然亲自上来道过歉了，就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吃完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