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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儿什么时候走?”宁风这两天已经听她念叨了太多遍,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随即眯眼笑着转移话题问道。
金嬷嬷想了下,回道,“前几日府里新招来一个丫头,不小了,说是上一个主子不久前得了暴病,走了,签的是短工,三年,老祖宗好像是要把她安排到我们这里来,学好了规矩就来,应该就是明日。”
“短工就短工,其实之前没服侍过府里其他人,我们倒能安心一些。若是个听话勤快的,三年之后,大不了再多出些银子留她,不就行了吗?”宁风毫不在意地回道。
“也不无道理。”金嬷嬷点头应下了。
说话的时候,已经给她换好了月事带,药也抹好了,端着铜盆,吹熄了两支蜡烛就要出去。
“公子早些歇息,晚上睡觉可别翻身,血痂裂开了可疼呢!”
“好,我尽量。”宁风喝了中药,中药里有一味药草有催眠的作用,几乎是金嬷嬷睡下的同时,她也睡着了。
好像是睡着没多久,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她猛地惊醒过来,半坐起身,扭头望向外间金嬷嬷守夜的小床。
金嬷嬷已经穿戴好了,正要起身出去。
“嬷嬷!”她轻轻唤了声。
“公子躺着就好,好像是西边一处竹林走水了,大家都急着去救火呢!老身去看看,若是烧得不厉害,马上就回来。”金嬷嬷返身替宁风掖了下被角,低声嘱咐了一句。
宁风望着金嬷嬷出门去了,那嘈杂声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的,又困了。
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觉得【创建和谐家园】长新肉那一片,忽然痒得出奇,她忍不住隔着裤子,不轻不重挠了两下。
可这根本起不到止痒的作用,她越搔越心烦,恨不得下重手把那疤抠下来才作罢。
就在这时,昏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声。
她一愣,微微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是窗户那边。
风吹的吗?她心里这么暗暗想着,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那边,朦胧之中,似乎看到窗户纸上有一小点火红。
很快的,那点火红,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鼻端好像传来了一阵隐约的怪味,不是烧焦的气味,而是,说不出的一阵奇特的淡淡的气味。
她脑子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刚才窗户纸上的那一点火红,是因为有人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以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外面西边天边的火光!
想也知道,这奇特的怪味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大惊之下,立刻伸手,拿起金嬷嬷挂在床柱上的一块湿手帕,紧紧捂住口鼻。
这本是前两日晚上,金嬷嬷半夜里进来,用来给她擦拭身上渗出的一点血水的,却没想到还能救她一命!
外面的人不知道宁风已经察觉,缓缓往里面吹了一管迷香。
而住在东屋里的翠儿,第一时间听到了动静,外衣都没穿,打开门站在东屋门口,右手紧紧抓着门框,无声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黑衣人知道翠儿在看着,转过蒙着的脸,扭头看了眼翠儿,没吭声,两人良久无声地对峙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那黑衣人忽然冷笑了一声。
翠儿全身忍不住瑟缩了下,飞快地退进门里,关上了东屋门。
黑衣人这才走到宁风睡觉的主屋门前,伸脚踹开门,扛着肩上的人,左右望了一圈,看准了宁风躺着的地方,把肩上背着的人,放到了宁风的身边。
做完这一切,他退出去,仍旧将门关了个严实,正要离开,略一思量,还是走到东屋门前,敲了敲,哑声道,“你老实一些!小心夫人要了你的命!”
屋子里随即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声,翠儿却没说话,只是熄了蜡烛。
黑衣人又是一声冷笑,随即掠上屋檐,迎着不远处那冲天的火光,朝一处地方飞快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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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火,烧了一整夜,天际翻起鱼肚白时,火势才转小,西边的一大片竹林,都烧毁了,靠近半里处,还能感受得到余温。
老祖宗审了几个目击者说,可能是哪个进竹林小解的家丁,用了火折子,不当心掉在了地上,昨夜里风又不小,才会烧起来。
边上全是杂事房的下人住的房子,几十号人,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犯了错,审了半天也审不出。
宁彦伯其实前晚上就回了盛京城,一直在宫里,听闻家中走水的消息,赶忙赶了回来。
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吓得不轻,都围在竹林边上,宁彦伯赶过来时,查看了一番,先问的是,“可有人受伤?这里离珍儿和风儿的院子这么近,他们可有受惊?”
他一边问,一边扭头看四周的人,然而看到了金嬷嬷,却没看到宁风,忍不住焦急地追问道,“风儿受伤了吗?”
第56章 一定尽数奉还
金嬷嬷安排人救火,忙了一夜,忙得脑袋都晕了,宁彦伯问到她宁风的去向,她愣了下,才摇头回道,“不曾,公子一直在院子里,不曾受伤。”
否认了之后,又想到宁风被老祖宗重罚一事,宁彦伯还不知情,又犹豫着回道,“不过……”
宁彦伯见金嬷嬷支支吾吾的,心里着急,又问,“不过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金嬷嬷还没回答,侯夫人便在边上低声答道,“他前几日做了件错事,又不肯悔改,当面顶撞了老祖宗,被罚了十棍。”
宁彦伯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了,然而碍着老祖宗就在边上,不便发作,紧皱着眉头回道,“那我先去看看他。”
老祖宗想着,宁风被打了三天了,她也只去看过一次,还是在宁风昏睡的时候,宁彦伯少不得会有怨言,更加偏袒宁风,随即要跟着去。
“娘,您都一夜没睡了,先回去休息罢,我跟着去看看就行。”侯夫人随即伸手拦住老祖宗,又朝老祖宗身后一个婢女明月,悄悄使了个眼色。
明月会意,顺势扶住了老祖宗,软声软语道,“老祖宗方才不还说有些头晕吗?大夫人跟着,您还不放心啊?不如等回去先休息一会儿,再和侯爷细细说说那日的事。”
老祖宗略一思量,觉得明月说的有理,她素日里又是偏爱这婢女的,随即点头应道,“那好,芙蓉,待会若是彦伯怪罪起来,你便推脱说,是我要罚的,他自然会来找我。”
“是。”左芙蓉顺从地应下了,随即带着两个人,跟在宁彦伯身后,朝宁风住的方向走去。
金嬷嬷年纪大了,忙了一宿,身子有些吃不住,走路不免有些慢,她是宁彦伯的乳母,宁彦伯自然心疼她,亲自伸手去扶,一边低声问道,“风儿到底是怎么了?”
“是大夫人,大夫人请来媒婆,要给公子说媒,老祖宗看中了吏部侍郎家的千金,让公子去见面,公子自然是不肯,老祖宗便恼了。”
“说媒?”宁彦伯眉眼立刻纠结到了一块,“我堂堂侯府家的公子,也需要旁人来说媒吗?自然要等到孩子年岁渐长,皇上亲口赐婚!”
金嬷嬷瞟了他一眼,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咽了下去,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是点头。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的时候,侯夫人追了上来,小心翼翼笼着袖子,跟在宁彦伯身边。
宁彦伯想着方才,金嬷嬷说,那媒婆是侯夫人请来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了咬牙,冷冷开口道,“本王允许你出湖心小筑了吗?”
侯夫人听闻他这样问,脸上却丝毫不见慌张之色,只是继续低着头,不温不火回道,“府里昨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娘一个人顾不过来,便叫我出来帮忙,侯爷这都要责问吗?”
宁彦伯心里想的却是,那把大火怎么没烧到湖心小筑,一把烧死这【创建和谐家园】呢!
“侯府中还有香儿主持大局,少了你一人,又能怎样?”他回答的语气,显而易见带了些许不悦。
侯夫人却还是脸色不变,也没吭声,离宁风的院子还有一个荷塘的距离时,忽然淡淡开口道,“出了这样大的事,白珍那里却连个声音也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娘儿两个是世外人呢!”
“你……”宁彦伯一时之间,被这句话堵得恨不得一掌劈死她!
当初割掉白珍舌头的,就是这个毒妇!白珍因此与他情淡,起因全是她!她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风凉话来,当真叫人不由心生一股恶寒!
他扭头看了眼侯夫人,禁不住紧皱着眉,摇了摇头。
当即也不愿跟她说更多,只是扶着金嬷嬷往前走。
侯夫人丝毫不因他的态度而恼怒,继续跟在他们身旁,同时,扭头看了眼四姨娘白珍院子的方向。
当初宁风是怎么陷害宁茵芝的,她必然要尽数奉还!
几人走到门口时,院子内外还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公子昨夜里喝了药睡下的,想来还在睡觉。”金嬷嬷一边去推门,一边轻声道着。
“伤了几天了?伤得重不重?”宁彦伯一听竟然要喝药,禁不住追问了两句。
“倒也不是很重。”碍着侯夫人在边上,金嬷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冷淡地回了声。
“只不过打了十棍,嬷嬷和香儿便劝下了,前日里太医也来瞧过,说是修养几天便行了。娘她也是一时之间恨毒了心,才会罚风儿,侯爷还当好好劝解一下。”侯夫人见金嬷嬷说话的时候望向自己,抿了下嘴角,道。
金嬷嬷也不计较,只是回答,“夫人以前是当家主母,下手不重管不住下头的人,老身还记得那日夫人声声帮着老祖宗,说不打不成器,所以夫人心里定当觉得,十棍还算轻的了吧?”
以前是。
“是啊。”侯夫人勉强勾着唇笑了下,“嬷嬷也说了,下手不狠,哪能管得住这么一大家子人?”
她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在冷笑,看眼下这情形,宁风必然还是在房里睡着,宁彦伯若是看见里面还睡着一个人,这样的孽子,如何还能让他留在府里?
“侯爷心疼,就赶紧进去瞧瞧吧。”想到这里,她随即又催道。
宁彦伯总觉得,今日这左芙蓉热络得有些过头了,心中不由起了疑心,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一些。
走到宁风睡的主屋门前时,先朝里面唤了声,“风儿?你醒了没有?”
里面的宁风没有回应,他心中更是疑惑,又伸手去敲了敲门,“风儿?睡醒了没有?”
第二声询问声音刚落下,里面才有了轻微的动静。
“他伤了后面,自己不方便起身下床走动,侯爷进去看看罢。”侯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身边一个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随即上前,替宁彦伯去推门。
“本王自己没长手吗?”婢女才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宁彦伯一记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
“奴婢不敢!”婢女吓得一个哆嗦,飞快地收回手,在宁彦伯身后跪了下去。
“侯爷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大的火气,下人只不过是,帮你一把,发这么大的火,何苦来哉?”
侯夫人轻声道了句,立刻自己伸手去扶那婢女,“起来罢,笨手笨脚的,留在这里也没用,先回去吧。”
宁彦伯知道她是有心护着那婢女,然而她说的确实也没错,不便发作,只是皱紧了眉头,看她到底下一步想做什么。
第57章 变数
恰好那三姨娘路过,想看看戏,也跟了进来,微微昂着头,走到几人身后,不嫌事大地道了句,“仔细想来,老六身上伤了,我这个做三姨娘的,还没来看过,姐姐倒也不对,咱们府上就只有老六是个金贵公子,老祖宗下那么重的手,怎么也不跟着劝劝?”
“嗯,妹妹说的是,是我当时脑子没转过弯来。”侯夫人随即应道,“今日便来给他赔礼道歉来了。”
金嬷嬷在边上听着这两人唱双簧,也是听得奇怪,她昨夜一夜没回来,该不是宁风出了什么事吧?
她拦在门口,迟迟没开门,思量了一下,低声道,“公子昨夜上了药,没穿裤子,等他醒了我们再进去罢。”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那时宗儿十五,不也被侯爷当众扒下裤子揍吗?”
三姨娘刻薄地回了两句,“莫不是这屋里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人吧?那我可得到后头偷偷瞧着,保不齐人就跑了,咱六公子也不能不给人名分,是不是?”
三姨娘素日里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泼辣大胆,宁彦伯根本就没放到心里去,只是看着面前的房门,自己想着事情。
“妹妹这话可不能胡说啊,风儿不过是个孩子,前几日给他说媒,他没有一个看中的,想来还是玩心未泯,对女人还没有兴致呢。”侯夫人见宁彦伯不说话,虚情假意地调解了句。
三姨娘正是要顺着她这话说下去,紧接着就是一声冷笑,“那可不一定呢,没看中的,就是他心里有人,山上清修的道士刚下山来,发现这山下的世界可比他以往看到的精彩的多,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妹妹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虫子,怎么能知道风儿心里在想什么?凡事不要说得太绝对的好。”
两人一唱一和的,更加显得不对劲了。
金嬷嬷忍不住回头望向了三姨娘,却见三姨娘撩了撩头发,不屑地望了金嬷嬷一眼。忽然从袖口中掏出一样东西来,轻飘飘丢在门口的花架上。
“你们自己打开看看吧,这书里到底写的是什么东西。”
宁彦伯怕的就是,这两个人抓住了宁风什么证据,那么他想护着也是有心无力,毕竟上头还有个老祖宗在替她们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