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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地看着他，此时才发现，他的头发长长了许多，不是故意留长的发型，而是很久没剪，随意搭在脸侧。
他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憔悴和疲惫，与平日盛气凌人的精神气大相径庭。
“你配说这三个字？”常硕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转动车轮，挡在了我的前面，
“薇薇，你先跟保镖去我的房间，这里有我。”
尽管不知道段非寒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但心里竟一点也不感兴趣，我点了点头，抱起小白，跟在保镖身后往门外走。
经过段非寒身边时，他猛地掀翻了压制着他的两名保镖，朝我扑了过来。
保镖飞快挡在我前面，将他推了回去。
“砰”一声巨响，段非寒直直撞在橱柜角上，再抬头时，额上破开的口子正往外溢出鲜红。
“薇薇……”
见我脚步顿住，他朝我伸出手，身形晃了晃，想靠近，却被按地跪在地上。
“你走吧，我不想在看见你了。”我抱着小白，转过身。
“是我错了！”他大喊一声，“我知道孩子是我的，钱姨给我看了亲子鉴定，对不起，我丧心病狂，杀了自己的孩子，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求求你，别不理我……”
孩子……
我将手搭在腹部，这里本来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眼眶倏地一红，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不该怀疑你，潘柔柔确实没得抑郁症……”
已经成“潘柔柔”了，看来他真的发现了她在装抑郁的事。
不过这些我都不再关心了，抬脚要跨出房门，身后突然传来粗重的喘息。
段非寒浑身痉挛不止，他靠在墙上，伸出僵硬的手指去掏口袋，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我怕他突发什么毛病死在这里，示意保镖帮他掏出了药瓶。
他哆嗦着拧开瓶盖，一大把白色的药片倒进掌窝，就往嘴里送。
我刚要阻止，却看见药片被他颤抖的手抖落一地，送到嘴边的时候，只剩下四五颗。
他仰起头，干咽了下去。
狼狈的样子看起来，又可怜，又可恨。
我连忙离开房间，不忍心再看下去，而这一次，段非寒没有再出声阻挠，身后只有他粗重的喘息。
听起来十分痛苦。
第24章
跟着我一起出房间的，还有常硕。
我来到他的卧室，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没有太多的多余装饰，让人觉得放松。
“对不起。”
又是这句话，今天我听的太多了。
“为什么跟我道歉？”
如果没有常硕，我怀疑自己会疯掉。看见段非寒出现在门外的一瞬间，我仿佛从天堂落进地狱。
这些日子里的温馨和美好，是我许久未曾体会到的快乐。
当我亲眼看着它们在眼前碎裂，绝望的冲击让我近乎疯狂。
手再度被紧紧握住，常硕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我说过，以后由我来保护你，我没做到……”
我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阿硕，幸好有你！”
他忽然看着我，目光像在我身上生了根，“你愿不愿意……”
“什么？”他的声音太小，我没有听清。
常硕的目光倏然清醒，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巨响，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二楼拐角的一个小窗滚落出去，直直砸在了茂盛的树丛间。
我推开落地窗，扶着阳台玻璃围栏，探出了身子。
是段非寒。
他滚落在地，好一会儿才动了动，一瘸一拐的挪到大门口，回到我上午拉开窗帘时，他站的那个位置。
这次他没有站着，而是看着我，直直跪了下去。
我仿佛听见了膝盖着地的声音，心里跟着一颤。
原以为不会再因为这个人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心里波动，我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在那场手术死去。
可从见到他时的恐惧，和此时的震撼，我知道，这份感情，还是在我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就像一种应激反应，无论我想不想，它都会惯性似的给出动作。
常硕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我收回视线，轻声道，“让他走吧。”
段非寒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朝我喊道，
“小薇，无论你要我怎么赎罪，我都愿意，只要你别赶我走，哪怕是远远看着你都好……”
常硕朝楼下做了个手势，数十个保镖一拥而上，我转过身。
段非寒的声音不断追在身后，“小薇，小薇，别赶我走，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我都愿意去做！”
我捂住耳朵，将自己缩进了沙发里。
常硕锁上落地窗，主动拉上了窗帘，车轮的声音在屋里转了一圈，一只冒着些微热气的水杯出现在眼前。
常硕就这么沉默的陪在我身边，没有安慰，也没有一句话。
我接过，握在手里，不言不语，也不喝。
许久，我终于开口：“阿硕，我们回家吧。”
以我对段非寒的了解，他既然知道了我在这里，哪怕保镖驱赶，他依然会守在附近。
原本愉快的旅行，被搅地鸡犬不宁，我有些歉疚地道：“实在抱歉……”
“你不用跟我说抱歉，我说过，你没有错，是别人的问题。”常硕摸了摸我的头，朝我温和一笑，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不想等，我想立刻离开这里。”再在这里待下去，一定会再次见到段非寒，我不想再跟他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一秒钟都不想。
常硕愣了一下，随即握住我的手就往屋外走，出门时对保镖道，
“准备一下，立刻返程。”
不一会儿，一辆加长的房车停在院门口。
我率先走了出去，推开院门，却看到一旁跪着个笔直的身影。
保镖上前将他架起来，正要拖走，我叹了口气，道，“别管他，喜欢跪就让他在这跪吧，我们走。”
保镖把他扔在地上，依旧挡在我们之间。
“小薇，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可以不原谅我，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太晚了，段非寒，太晚了，我不爱你了。
我转过身，无视身后的呐喊，摸了摸怀里龇牙咧嘴的小白，弯腰进了车里。
第25章
我睁开眼，又回到了冰冷的段非寒的家。
日复一日的站在床边，等着那个永远也不会回家的人，从最开始的期盼，一点点攒满了失望，直到绝望。
眼前有四季流淌，明明有春夏秋冬，可我只觉得身处严冬，像个雪人似的，从里到外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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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薇，我会夺走属于你的一切，我要让你也尝一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我最恨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高兴了就施舍我一点东西，你以为我会感恩戴德吗，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优越感罢了，等着吧，我会让你也尝尝这种寄人篱下的滋味！”
耳廓里扎满了钢针，锥心的疼传遍全身，忽然，潘柔柔消失了，身边围了许多人。
父母冷漠地看着我，张了张嘴。
段非寒指着我，表情愤怒。
常硕甩开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目光充满憎恶。
他们的嘴一直在动，但我听不见，耳朵里插满了钢针，血肉模糊，我哭着朝他们跑去，但不论我怎么追赶，他们永远距离我三步的距离。
我想开口，嗓子里像卡进了砂砾，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四周越来越黑，无数嘲讽、嫌恶、憎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些我曾经最爱的、最亲近的人，一个个转身没入黑暗。
我跌坐在地，呼吸的空气变得冰凉刺骨。
如果，这是个梦多好……
这不是真的！
我离开了段非寒，是常硕把我从那片浓稠的黑暗里拽了出来，阿硕，他在哪里，他不是说，会保护我的吗……？
耳边隐约听见有一道温柔的嗓音，一声一声唤着我，“薇……薇薇……醒醒！”
我倏然睁开眼，黑暗骤然消失，我整个人落进了柔和的光晕里。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温热的毛巾按在侧脸上，正擦拭着我额上的冷汗。
我转过头，常硕正坐在我的床边，望来的视线充满了担忧，“又做噩梦了？”
我点点头，才发现握着自己的手心已经湿润。
他在紧张。
自从段非寒找到我，即便回了常硕的家，我依然夜夜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