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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明明已经忘了曾经发生的一切，为什么却还要缠上来？

  艾晴觉得自己快被他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她曾经决心忘掉的一切，被她努力尘封的记忆。

  在他一次次的纠缠之中，那些她拼命想要逃离封锁的记忆，一点点呈瓦解崩溃之势，只待某一瞬间，便会决堤，浩浩荡荡向她涌来，让她无处可逃。

  未知的危险，以及被步步紧逼的压抑感觉，都让艾晴感到无比的愤怒。

  像是压抑的火山，一次次被外界【创建和谐家园】，总有一天会爆发。

  而爆发之后的火山，内里的滚烫岩浆会将一切生机都烧毁殆尽，只剩下死气沉沉的空壳。

  他一定要逼她吗？

  为什么一定要逼她？

  艾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裳，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

  眼底浮上星星点点的怒意，语气压抑，微微带着颤音，“别再缠着我了！算我求你，别再缠着我！”

  易扬从地上爬起来，跪到她的床边，语气慌乱害怕，“姐姐你别生气，我错了，我刚才不该不顾你的意愿那样对你。”

  “我知道错了，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你不生气，只求你不要再说这种话！”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放到他的脸上，“姐姐你打我骂我，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不要让我离开，不要这么对我。”

  易扬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正被刀子一刀刀地凌迟，巨大的痛苦让他的头脑混沌恍惚起来，好像曾几何时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艾晴耳旁嗡嗡地响，只听得到易扬不肯离开的话。

  身体里的愤怒汹涌澎湃，冲上脑海，将她的理智击溃湮灭。

  她愤怒到了极点，猛地甩开他的手，不顾打了石膏的腿，从床上爬起来走下床。

  易扬伸手要扶她，被她狠狠甩开，眼底猩红一片，“别碰我！”

  艾晴有些歇斯底里，她猛地将床头柜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

  上面放着两个陶瓷水杯，爱心情侣杯，易扬特意买的，现在被她打碎了。

  杯子摔得支离破碎，陶瓷碎片飞溅，在易扬的脚边，里面的水也洒落了，溅湿了他的裤脚。

  易扬看着地上的碎片，看着她愤怒无情的脸色，心脏好像也跟地上被打碎的杯子一样，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胸腔起伏不定，身体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慌乱无措地看着她，想要开口，却怕惹得她更加生气。

  艾晴越过地上的玻璃碎片，撑着拐杖往外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逃离他。

  易扬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身体害怕地颤抖起来，脚步踉跄地急忙追上她。

  “姐姐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易扬从背后抱住她，语气卑微地乞求她。

  艾晴被他抱住，身体打了一个寒颤，反应激烈地挣扎，手脚对他踢打。

  挣扎间手肘撞到他肚子上的伤口，易扬闷哼一声，疼得脑子出现一瞬空白恍惚，身子晃了晃，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

  艾晴趁机要掰开他的手臂，易扬疼过那一瞬马上又缓过来，眼看她要挣开，急忙再次将她抱紧。

  拉扯间，艾晴被脚边的拐杖绊了一下，直直往地上摔去。

  易扬抱着她不肯松手，跟她一起倒下去，垫在她的身下。

  艾晴重重地摔在他的身上，压到他刚才裂开的伤口，鲜血立刻从伤口里流出来，将洁白的衬衫染得鲜红。

  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让艾晴怒气蒸腾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点，心间却涌上更多的迷茫和无力感。

  眼眸上控制不住地涌起朦胧的迷雾，眨一下眼睛便汇聚一颗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砸在易扬的脸上。

  易扬抱着她的手慌乱地放开，抬手去抹她的泪水。

  艾晴甩开他的手，翻身下来，离开他的身体。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艾晴时不时地抽泣声。

  易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过了许久，嗓音艰涩地开口，“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艾晴混沌的脑子里思考着他的问题，脑海里无法控制地不停放映着过往的一幕幕画面。

  “告诉我，我改。”易扬说，“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艾晴摇头，“过去的事情改不了。”

  “你欺我骗我，要毁了我，还要杀我，这些都改不了了。”

  “现在你还要逼疯我。”艾晴笑了，“这点倒是可以改。”

  她眼底忽地涌上一抹猩红之色，对上他的视线，咬牙凶狠道，“永远不要再出现我的面前！永远不要！”

  易扬呼吸一窒，脑子里嗡嗡地响，他听不懂她的话。

  他没有欺骗她，没有要毁了她，更不可能杀害她。

  他宁愿自己死，也决不舍得伤害她！

  “没有……我没有做那些事情……”易扬声音发颤地跟她解释。

  可是话音落下，他的脑袋里却忽然疼痛不已，他想起他的父亲，想起他们易家出过的那些疯子。

  喉咙里要辩解的话哽住，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现在没有，以后呢？

  恐惧浮上心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成一片惨白，这一刻他才认清现实，意识到真正的绝望。

  他们易家的人没有资格去爱，被他们爱上是一件悲惨可怕的事情。

  他一直以来都清楚这件事情，他以为自己早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当她出现的时候，他却无法控制地爱上了她，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他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刻意不去考虑那些后果，也根本不敢去想那些后果，就如同他不敢去想爱上她，却不能和她在一起的痛苦结局。

  放手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刺进他的心脏。

  手段残忍活生生地把长在他心上的那个人挖掉，血肉相连，鲜血淋漓，几乎把他整条命都耗尽。

  他承受不住这种痛苦，可是脑子里一遍遍浮现她的话，一遍遍想到他母亲的下场，却更让他恐惧害怕。

  他咬了一口舌尖，口腔里鲜血溢出，喉结上下滚动，血水吞咽入腹。

  “我听姐姐的话……”易扬喉咙里哽咽艰涩，语气透着虚弱无力，仿佛只说这几个字便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离开。”

  所有的希望在一刹那间彻底幻灭，如梦幻泡影，如过眼云烟，被风轻轻吹散。

  抓不住，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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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第164章 求而不得（两章合一）

  易扬答应离开，当天晚上俩人就分开，分别住在两个不同的病房。

  两个人虽然住同一层楼的病房，却几乎没再面对面碰到过。

  艾晴的脚不方便，不会出去乱溜达，易扬则不敢轻意出门，怕遇到她。

  俩人唯一一次在走廊上碰见，是因为护士忘记把艾晴病房里的垃圾收走。

  垃圾桶里面放着她中午吃剩的外卖，螺蛳粉，味儿太大，她不想被熏一天，于是拿着拐杖出门，准备自己把垃圾丢下楼。

  艾晴运气不好，一出门就碰上几个玩闹的孩子，小旋风似的冲过来，把她撞倒在地，四仰八叉，姿势销魂。

  艾晴气急败坏地训了几句这几个熊孩子，响亮的声音在走廊过道里回荡，把易扬从病房里招出来了。

  易扬心脏怦怦地跳，紧张忐忑，手握上门把手，打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往走廊里张望。

  看到她摔倒在地上，心脏一缩，猛地甩开门，向她跑去。

  易扬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语气焦急，“姐姐摔到哪里了？”

  艾晴见是他，脸色微微一变，又立即恢复成平静淡漠的样子，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陌生人，疏离客气，“谢谢您，我没事，放我下来就行，我自己能走。”

  易扬眼眶一红，心里揪疼，喉咙里哽窒艰涩，嘴唇死死地抿紧，不让自己泄露崩溃的颤音。

  他答应了不再缠着她，不能反悔。

  从此他们便是陌生人，怨不得任何人。

  艾晴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她出院那天，易扬站在病房的窗户前，看见赵宴来接她，扶着她上车。

  易扬的心里很疼，疼得连呼吸都痛，但他不能阻止，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艾晴离开之后，易扬也立刻离开了，他不喜欢医院，反正这里已经没有她，他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生活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就好像两条注定相交的直线，过了那个交点，又注定不可挽回地越离越远。

  易扬对于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煎熬挣扎痛苦绝望，却无法改变，也不能改变。

  他爱她，却不能让自己的爱毁了她。

  哪怕他死，他也不能伤害她！

  ＊

  “易哥你少喝点，今晚是来唱歌，你光喝不唱可不行！”灯红酒绿的KTV里，易扬坐在台子正中央，一瓶瓶的酒，不要命地往嘴里灌。

  他旁边的江楠和柳城看不下去了，把他手里的酒抢掉，拿着麦克风往他手里塞，“易哥开个嗓，让咱们见识见识易哥的天籁之音！”

  KTV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易扬醉了，掀起眼皮瞥了一眼众人期待的神色，将手上的麦克风一扔，吐出两个字，“【创建和谐家园】。”

  众人脸色一窒，目光看向组织这场聚会的江楠和柳城，神色无奈，我们尽力了，是易哥自己不肯配合。

  “易哥，吼两嗓子，大家都想膜拜一下您的风采呢。”娃娃脸柳城捡起麦克风凑到他嘴边，腆着脸继续劝道。

  易扬挥开麦克风，继续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酒。

  柳城急忙把酒拿开，一张娃娃脸皱成了老大爷的褶子脸，苦口婆心，“易哥，你伤口还没好全，真不能喝了。”

  “滚蛋，别抢我的酒……”易扬醉得连说话都慢了一拍。

  江楠和柳城叹了一口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叫了服务员来，低声吩咐几句。

  没过多久，服务员领着一群长相漂亮身材婀娜的女人进来。

  最末尾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乌黑莹亮的眼睛，气质清纯干净，与前面那些女人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