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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大雪沉沉,遮盖了她的一生……
可她却恨不起司凛煜一样恨不起这大雪,她还是爱雪爱的像爱那个恨极了她的司凛煜一般。
因为司凛煜说过,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
她此生跟司凛煜拜过洞房,也曾漫步雪中,是不是也算此生足矣?
阮幼瑶醉眼惺忪地看着远处疾步走来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中的酒坛。“咣当”一声,坛子落到地上,碎成片片瓷片。坛子中剩下的半坛子酒撒在雪地里,融开了地上的雪,露出下面黑色的泥土,氤氲成一朵墨色的阮。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有人急切的抱起她,在她耳边唤着。那好像是个很温暖的怀抱,带着檀香的气息。而后她带着希冀勉强睁开眼,却发现是秦晨。
“阮幼瑶,给本世子醒过来!本世子不许你睡着!”秦晨急切地摇晃着怀中的人儿,声音略显慌乱,“若是你今日出了什么事,我就让司凛煜给你陪葬!”
“南离,我想......我想看雪落桃夭,想必别有一番风味。”阮幼瑶艰难一笑,在秦晨怀中低声呢喃了一句,就转头闭上了双眼,任由秦晨如何叫喊,也不肯再睁眼。
阮幼瑶这一睡过去,便直接到了第二日黄昏时分才醒来。秦晨原定的今日出行的计划,自然也不得不推迟了。
阮幼瑶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一个劲盯着窗外干枯的枝条。
她还真是命大,毒药被调了包,没能送她去见娘亲。本想着大醉一场,依着如今这身子骨,说不定便能与娘亲团聚了,不想她竟还是醒了过来。
她定定的望着窗外,外头干枯的一支海棠枝条的光影透在纸窗上,更像是从坟墓里伸出的枯骨,那样无趣。
秦晨见她失了神一般望着窗外,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由地想起昨日她雪中醉酒,她醉后低低的笑。
“南离,我想看雪中桃夭,想必应当别有一番风味。”
其实那只不过是阮幼瑶的酒后胡话,她自己都记不真切。秦晨却在这个雪夜,为坐在桌前,盯着窗外发呆的阮幼瑶,披上了一件大氅。
他问:“幼瑶,你可愿意相信我一次?”
阮幼瑶茫然的没有聚焦的眼睛微微一动,终于回过神来,目光凝聚在他身上。秦晨伸手,细细系好她大氅的袋子,掏出一段红绫来。
“闭上眼睛。”说完,他便举起了手中的红绫来。
阮幼瑶顺从的闭上眼睛,感觉到秦晨用红绫蒙住了她的眼睛,然后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缓缓向外走去。
阮幼瑶没有躲避闪开,她的双手冰凉。秦晨一边带着她往前行,一遍絮絮叨叨的讲着过去的事情。
“......然后本世子就迷路了,本世子继续往阮园深处走,许久都没有见人,急的要哭。”
南离世子笑笑,“突然有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姑娘,一身嫩粉宫装,垂髫发髻上有娇艳的宫阮。我从未见过那么美的姑娘,然后我就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哭声,我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痴痴地问她是不是天上的仙女......”
阮幼瑶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猛得一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秦晨,可是眼前一片黑,她想拽下眼前的红绫,去证明什么。可是秦晨却抬手按住她的手腕,轻轻拦了她的动作,柔声道:“别急,快到了,到时候再解开也不迟。”
第23章 阮幼瑶,你骗我
秦晨继续说道:“......她明明跟我年纪相仿,却聪慧的很。她很轻易的就带着我走出了那个大得吓人的阮园,然后站在路口,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像个小大人,她说......”
“......快长大吧,小笨蛋,长大就不会迷路了。”
阮幼瑶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感觉到牵着她的人停下了脚步,她也顿住脚步,抬眸看向前方。下一刻,她眼前的红绫一下子被人拉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微弱的莹莹烛火。
“可是她骗我,幼瑶。”
“我长大了,可是我依旧在追逐她的路上迷路了,迷路的彻底又荒唐。你说,我该拿这个骗我的姑娘,怎么办才好呢?”
耳边依旧是秦晨低哑又沉痛的声音,阮幼瑶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被灯笼里的烛火照得如同镀了一层光晕的秦晨。
秦晨方才说的那些,是早就被她忘记的往事。她神色复杂地盯着秦晨的双眸,希望他能笑着告诉她,方才那些话只是他同她开了个不高明的玩笑。
可是在一片零落烛火的照映下,两行清晰的泪痕挂在秦晨的眼角,他唇角勾起,只是那笑却无端让人觉得悲戚。
一直以来,阮幼瑶都觉得秦晨对她的感情来得毫无缘由,他们甚至没怎么见过面,可秦晨对她的执念却是格外的深。
方才他说了那些,她才明白秦晨为何会一次次帮她,又一次次纵容她。
阮幼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边便传来一阵轻微的丝竹声。
那声音从细微不可闻逐渐变得大声起来,在雪地里更显清亮。
“幼瑶,你回头。”秦晨倏然拉起她的手,携着她转过身去。
阮幼瑶才一回头,便瞧见她与秦晨先前来时的那条路,一盏一盏亮起灯笼,绵延到看不到的尽头,几乎和天边星河连缀。
盏盏烛火照亮了他们的周围,阮幼瑶一看,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这里,竟然是一片桃阮。
本是冬天,桃枝都干枯。可是眼前这一片桃阮却桃夭繁繁,绿叶绯阮,雪落枝头,别有意趣。
她呆住。
许久之后,她提起裙摆跑向最近的一棵树,踮起脚尖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些并不是真阮,而是将丝绸缝制成桃阮翠叶的模样,再精心挂在树上。每一朵阮下,还系着红色的长丝带,金线绣着好听的吉祥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阮幼瑶摩挲着丝带上的诗句,回想起当时蜷缩在相府阴暗的角落,被阮雨烟侮辱毒打之时,她一直在想,在等心中那人回来娶她,带她走。
后来等到他回来,却是恨她入骨。
见阮幼瑶微微失神的模样,秦晨便知她定然是又想到了司凛煜。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不由地伸出双手,抬到与阮幼瑶的腰齐平的高度,看着似乎是想去抱她。
只是他的手往前移动了一下,又迅速紧握成拳,收回来垂在了身子两侧。
他还是不敢冒犯她,生怕惹了她的厌弃。可他也不愿让她一直想着司凛煜——
“幼瑶,有一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秦晨收敛了刚刚失态的神色,看着她纯净瞳孔里倒映的灯光。
“昨日,武陵王弹劾了阮相。阮府满门获罪,一并发落到了极北苦寒之地,为奴。”
秦晨本以为阮幼瑶会失态,但是她没有。这个消息对于阮幼瑶来说,还没有方才秦晨的故事更让她动容。
“他们要如何,都随他们吧。幼瑶是已死之人,何苦去管那些与我无关紧要的事情,徒惹烦恼。”阮幼瑶神色如常,她微微一笑,“谢谢你的一番良苦用心,这雪落桃夭,果真是美极了。”
秦晨绕到她面前,也跟着笑了,“你喜欢便好,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只是,幼瑶,你想起我们的过往了吗?”
阮幼瑶抿了抿唇:“南离,那时我们都还小,何况,我们也只是数面之缘,我,从未许诺过你什么……”
秦晨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他低下头,虽说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再问问她的心意。
他不由地苦笑一声。
“幼瑶,你骗了我。你说过我长大了就不会再迷路,可是我还是丢了自己。”秦晨盯着她的眼眸,瞳孔中倒映出她的脸庞,“当年你为了武陵王跪在雪地里求我,你知不知道我嫉妒的发狂!本以为他走了,我就可以得到你,谁知道,他能回来还伤你至此!”
第24章 我最后再追寻你一次
前几日为阮幼瑶诊脉的大夫,已经告诉了他阮幼瑶的身体状态,本就是病危虚弱,可是后来她又在雪地里大醉,险些就救不回来了。那日他紧紧抱着她,生怕自己一撒手,她就消失不见了。
可是阮幼瑶的身子,恐怕已然撑不了多久了。在她生命最后的一段时光里,她依旧不肯给他,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希望。
“我已经丢了自己数十年,幼瑶,你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带我回来?”秦晨的眼里含着乞求,他紧紧的握住阮幼瑶的双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唇,生怕那张嘴里又说出什么让他绝望的话来。
阮幼瑶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微微俯身朝秦晨行了一礼:“幼瑶感念世子恩德,只是太晚了,幼瑶有些乏了,想回去歇着了。”
秦晨神色僵住。
他知道他输了,又一次输的一败涂地,他待她再好,在她心里,也抵不过那个将她欺辱得遍体鳞伤的人。
秦晨疲惫的拍拍手,丝竹声顿时停了,灯笼被大雪打湿,里头的烛火被雪盖灭了七七八八,桃阮又出现归于黑暗,再看不到刚才的那种欢欣鼓舞的灼灼颜色。
“幼瑶,你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
阮幼瑶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幼瑶已死,如今已无枝可攀折,世子实在不必再执着于一个将死之人。你......还有很长的人生。”
秦晨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悲凉地嗤笑一声,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一晃眼,阮幼瑶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他站在雪地里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笑的几乎震落了一树的雪阮。
他喃喃低语道:“秦晨啊秦晨,你真是可笑又可悲。”
他没告诉阮幼瑶的是,当年为了得到她,他绞尽脑汁联合了几个谢家政敌,打垮了谢家。眼见自己就要成功,那早就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的阮幼瑶却求上门来。
那也是个雪天,她素衣单薄,冻得发抖,但是仍然倔强的求他救救她心尖上的司凛煜。
他怎么就答应了呢。
可是她说,世子若是愿意救救容煜哥哥一命,让幼瑶做什么幼瑶都答应。
他做那一切本就是为了得到她,可当时,怎么就一时心软应了她,放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呢?
筹谋算计了那么久,却还能功亏一篑让他再次功成名就、风光回京?
可能是阮幼瑶冻得惨白的一张脸,还可能是她跪在雪里的坚决。
他早就知道,自己对她终究是狠不下心的。跪在雪地里的阮幼瑶脊背挺得笔直,让他莫名其妙想起是年轻那个姑娘,像个小大人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
“你长大就不会迷路了。”
他的所有的筹谋算计,在她的一个眼神、一声哀求中,悉数崩塌。
“你骗人,幼瑶……”秦晨凄然地笑着,他的眼泪也一滴滴掉落在雪地里。
身后的侍卫与丫鬟远远地看着他,想上前去,却又不敢。
许久之后,秦晨才站起身来,看向阮幼瑶离去的那条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幼瑶,我最后再追寻你一次。
我带你去看海。
最后一次。
……
武陵王府中,司凛煜依旧待在阮幼瑶的寝室内,暗自神伤。
自从阮幼瑶死后,这院子里只留下了怜儿。司凛煜常来,怜儿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她依旧如往常一般,该吃吃该喝喝,司凛煜从来没有把她当回事。阮幼瑶死了,他对她的丫鬟也多了几分宽容。
司凛煜身后的侍卫见司凛煜进了屋,便抱剑守在了门口。怜儿拿着一盘子糕点过来,却被他伸剑挡住:“你要做什么?”
怜儿冷眼瞪向他:“这是我家小姐的屋子,我进去收拾一下,有何不可?”
那侍卫依旧冷着一张脸:“王爷在里面,你离这里远点。还有,整个武陵王府都是王爷的,包括这间屋子,别整天说什么都是你家小姐的......”
怜儿气得想要双手叉腰,只是碍于手中端着盘子,没法完成这个动作。
“你......我家小姐都死了,你还这样......你们武陵王府,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即便怜儿气得跳脚,那侍卫也只是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不肯再与她多说一句。
怜儿跺了跺脚,恨恨地瞪了那侍卫一眼,转身离去。
侍卫看着怜儿离去的背影,不由地撇了撇嘴。阮家小姐不成体统,阮家的丫鬟也这般没规矩。
这武陵王府哪一处是王爷去不得的?竟敢说这是阮幼瑶的屋子,阮幼瑶的屋子难道王爷就不能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