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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铭，咱俩单独聊聊吧。”

  雯雯说着，自顾自地走出停尸房。

  我安慰周父、周母几句后，跟了出去。

  雯雯等在门口，见我出现后带着我去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就像刚才我说的，警方说有人看到阳子跳河，断定他是【创建和谐家园】，可我不信。

  虽然近段时间以来，阳子行为有些反常，但他一直憧憬着下个月跟我举办的婚礼，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创建和谐家园】。

  而且，他的手明显是被什么利器一刀砍断的，警方只捞到了他的尸体，没打捞到他的手。”

  在问问告知我周高阳死亡的消息时，我想过无数种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意外、突然猝死、以及被人杀害。

  在看到周高阳尸体之后，这个答案就变得鲜明。

  他，确实不是【创建和谐家园】！“阳子落水的地方很偏僻，周围没有摄像头，根本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是【创建和谐家园】。

  完全有可能是被人杀害后，凶手随便找几个人充当目击证人。”

  雯雯理智清晰地分析。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听她问道：“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吗？”我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替自己解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才知道阳哥死亡的事情，我……”“我没说阳子是你杀的，你别紧张。”

  雯雯道，语气跟她看我的眼神一样冰冷，“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对阳子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灵纹！但是，我能说吗？说了她会相信吗？或者说，告诉她之后，她会不会把我当成害死周高阳的凶手？但是很显然，就算我不说，她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雯雯自顾自说道：“最近这段时间阳子的变化很大，以前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突然变得开朗、做事待人也变得豪爽、阔绰，不仅给我们自己定了套房，也给我弟弟定了一套，他还告诉我，说要不了多久，会给我爸妈、他爸妈各准备一套。”

  雯雯：“我问过他这些钱哪里来的，一开始他不肯说，后来我跟踪他，才知道他去了赌场，那些钱都是他赌博赢来的。”

  雯雯：“赌场里的钱怎么可能让一个完全不懂赌博的外人赢去？我劝他收手，他没有答应，他说他有赢钱的秘诀。”

  “秘诀？”雯雯忽然笑了，很苦涩、也很尖锐的一声低笑，听起来竟莫名的瘆人。

  “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他可能自己都不记得了，很久以前他跟我说过，他有一个很好的哥们，会一门很邪门手艺，可以驱邪改运，看到他右手上的纹身时，我就知道他做了什么。”

  雯雯道。

  “今天早上，我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我们什么事情都说清楚了，他答应我再给我们孩子赢一点奶粉钱就收手，可是……”雯雯眼睛一挑，一丝狰狞闪过。

  我背脊发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果真，雯雯语气上调，愤愤道：“可是为什么，他中午和你见过之后，晚上就死了？你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没有说周高阳的死是我造成的，但也没说周高阳的死跟我无关。

  也就是说，在雯雯心里，我就是间接凶手。

  她现在对我的恨意，不比杀害周高阳真凶的少，甚至有可能更甚，因为凶手是个不知道在哪的陌生人，而我是周高阳的朋友，且活生生的站在这儿。

  我笑了，好友去世的悲切夹杂着被人质疑的愤怒。

  我忍了忍道：“你是不是怀疑中午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威胁他了？”“难道没有吗？”雯雯反问。

  “我能威胁他什么？”我更气了。

  “钱？或者别的什么，我怎么知道。”

  雯雯顿了顿，“阳子一下子赢了那么多钱，我不相信你不眼红、不嫉妒。”

  “呵！”一声冷哼从我喉咙里发出来。

  “你笑什么？”雯雯问。

  “我笑阳哥真是看走了眼。”

  “你……”雯雯憋了口气，“难道我说错了？如果你没有威胁他，他为什么从你那离开之后，又去了赌场？晚上十点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手气正好，想再多赢一点？”周高阳跟我说雯雯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孩，可此刻咄咄逼人的她，哪有半点温柔善良的影子？失去好友，我心里本就难受，还被她一句一句的质问，说不出的烦躁。

  “是，我帮他文身，帮他赢钱，但从始至终，我从没有想过从他身上捞一丁点的好处，他给我的纹身费也只有最开始的两百块。”

  我道。

  雯雯瞪着我，满脸写着‘不信’。

  心里憋着一口气，很多话想对雯雯发泄出来，但想了想，我忍住了，只道：“我知道你不信，无所谓，我并不想解释。”

  我转身想离开，雯雯忽然一闪，站到我前边挡着着我的去路，“你不能走。”

  这次，换我盯着雯雯看。

  “阳子死了，他赢的那些钱，都莫名其妙被人转走，现在他卡里一分钱都没有……”“你该不会觉得我把他的钱转走了吧？”我太生气了，打断道：“我就是个纹身师，还没有那种‘可以把别人银行卡里的钱’划到自己卡上的本事。”

  许是被我戳穿了心中所想，雯雯尴尬地避开我的眼神，“我……我也没说阳子卡上的钱是你划走的，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了，他人才刚死，卡上的钱就没了。

  你知道那笔钱有多少吗？”是问句，却不需要我的回答。

  雯雯自问自答道：“除了一开始定两套房时各交了二十万的定金，剩下的全放在他的几张卡里。

  五百多万，这么大一笔钱，能去哪？”“钱去了哪，你直接去银行找工作人员，而不是在这儿质问我。”

  我实在不想再和雯雯纠缠下去，想要再次离开，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嫂子，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也是最后一次。

  我想说，我和阳哥从小就认识，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我也不希望他遭到这样意外，他一开始找我纹身的时候，我是拒绝的，但是他跟我说了：他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跟你一起的代价是必须为你弟弟买房，还要给五十万的高额彩礼。

  你也知道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就算把他卖了，也值不了那么多钱。”

  “你莫名其妙跟我说这个干什么？”雯雯问道。

  “今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是太在乎阳哥，想第一时间找出杀害阳哥的凶手，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我错了，从始至终，你在乎的只是钱而已。”

  我的话，触动到了雯雯心里某根脆弱的神经，突然暴躁地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我无心再跟她纠缠，径直离开。

  心里好一番的感慨：周高阳啊周高阳，你说你找了个什么玩意？你说她温柔，善解人意，爱你、心疼你，可最后呢？她却容忍自己的父母、弟弟对你提出那般苛刻的条件？为这样的女人丢了性命，该说你傻还是蠢？

  第二十一章 跳梁小丑

  第二十一章跳梁小丑我径直走到停尸房，想和周高阳父母打个招呼，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刚到门口，听到里边传来争执声。

  房间里除了周父母，还有另外四个人，两老两少。

  其中年轻男人和两位两人以及雯雯都有几分相似，想必他们就是雯雯的父母和弟弟陈瀚，至于另外一个年轻女孩子，穿着一身清凉的露肚脐装，小腹微微隆起，顶着一头黄颜色的头发，涂着鲜红色的指甲油，半依偎在陈瀚怀里。

  “你们说，这件事怎么办？”陈瀚指着周父大声质问。

  “陈瀚，阳阳已经死了，卡里的钱也没了，这件事你说我们老两口能怎办？”周父低低道。

  “我管你们怎么办？周高阳死之前答应送我套房子，再给我姐五十万彩礼的，现在他死了，你们俩是他的父母，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就该你们替他履行诺言，赶紧给钱，两百万，新房那边还等着我付尾款。”

  陈瀚道。

  “陈瀚，你好歹曾经叫他一声姐夫，他才刚死，尸骨未寒，你就对着他的尸体说这种话，他泉下有知，该得多难受啊！”周母哭的眼睛又红又肿，说话的声音极其沙哑。

  “一个死人，还能有难受不难受？”陈瀚昂着脖子，咄咄逼人道：“我再说一次，别特么废话，赶紧给钱，要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对啊，赶紧给钱吧，你们的儿子死了，结不成婚，不需要房子，但我们需要啊，我这怀着身孕，再过五六个月孩子就出生了，你们总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房子住吧？”“小洁说的没错，阳阳死了，他和我们家雯雯的婚事就算催了，我也就不让你们买房子了，但是阳阳身前答应给我们家瀚瀚买房的，就算他不在了，你们也不能反悔。”

  雯雯母亲添油加醋道。

  “你们放心，就算雯雯没和阳阳结婚，就算她以后跟别的人结婚，你们二老永远是她的公公婆婆，等你们老了，我让她你们养老。”

  雯雯父亲道。

  “我们哪来的两百万？你们……”周母被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眼泪唰唰往下掉，“你们是想逼死我们老两口啊！”……一直站在门口，听着这一出久久争执不休闹剧，原本憋着气的胸口更堵了。

  我以为雯雯已经不要脸，没想到她的家人更甚，果真由其父母，必有其子女，连找的儿媳都是一路货色。

  “你们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儿？一家子人欺负一对老人！”我大步走进停尸房，站到周父母身前。

  “你是哪儿钻出来的？”陈瀚留着一头鸡冠头，一双眯眯眼盯着我。

  “他是姜铭，阳子的朋友。”

  跟着走进来的雯雯解释道。

  “哦，这个小子就是你跟我说那个害死周高阳，还把他银行卡里的钱弄光的人？”陈瀚对雯雯道。

  雯雯不敢跟我对视，红着脸看地上，“我没说一定是他划走了阳子的钱，我只是猜测。”

  陈瀚根本没听纹纹身很神秘，右手指着我，一脸凶神恶煞地走了上来，“好小子，你害死了我周高阳，还老子没钱付尾款，看老子今天不……啊……放手、放手……”在陈瀚靠近我的一瞬间，我拽着他是指用力往他身前一掰，他疼得直叫唤，整个人朝地上蹲了下去。

  一旁的陈家人见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让我放开陈瀚，被我堵了回去：“都给我滚开，再敢废话信不信我掰折他的手？”“你敢……啊……放开……”陈瀚叫唤，随着我手上力度加大，他逐渐软了下来，“不是，兄弟……哦不，哥，轻点，轻点……”我并未松手，而是再用力往陈瀚的方向扯了扯他的食指，看他快要鬼做到地上才松开，朝他胸口一推，他跌了个四脚朝天。

  被陈家人簇拥着站起来，哪里还敢嚣张。

  “首先，周高阳不欠你们什么；其次，他的死，跟你们一家人的贪得无厌脱不了干系；最后，陈雯，据我所知，三天前你已经和阳哥了领证了，法律上讲你还是他的妻子吧？丈夫去世，妻子不乖乖守孝，纵容自己的父母兄弟大闹停尸间，你说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后，你还能不能找到老公？”陈雯本就红的脸，更红了。

  “陈瀚，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周高阳是你的姐夫，不是你亲爸妈，你结婚、买房、准备彩礼，都和周高阳没关系，哪怕他曾经答应过你，你可以继续闹事，但是我今天把话放这儿：周高阳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以后你们再敢去打扰他们二老的清净，别怪我不客气。”

  我说。

  末了觉得少了几分威胁的气势，我补充道：“陈雯，你父母兄弟可能不太了解我的职业，如果有兴趣，你可以给他们科普一下。”

  陈雯原本红扑扑的脸，登时发白。

  陈瀚显然没听明白，问陈雯道：“这小子什么意思？他什么职业，难道还是警察不成？就算他是警察又能怎么样，还能把我抓派出所去？我可没犯错……”“你给我闭嘴吧！”陈雯一把拉过陈瀚，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期间二人眼神双双从我身上转移到郑高阳尸体上，再转回来。

  最后，陈瀚明显脸色大变，嘴里小声嘟哝了两句表示不服，行为上却很诚实地往后退了退，拉开和我的距离。

  他们怕我，这是理所当然的。

  仅仅靠着一个纹身，让郑高阳在短短十天内赢数百万，如此本事，若真想害一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陈瀚一家是欺软怕硬的典型，被我这一番软硬皆施的威胁，哪里还敢叫嚣。

  “行了，这里是停尸房，没人想看你们一家子小丑在这儿跳横梁，赶紧滚吧！”随着我的一声呵斥，陈家人吓得一个哆嗦，纷纷逃窜，很快消失在房间里。

  “小姜啊，谢谢你！”周母来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感谢，“今天要不是你，不知道这一家子还会做出多让人恶心的事情来。”

  说着又哭了起来。

  “没事的阿姨，从小阳哥待我待我很好，我一直当他是亲哥哥，他如今发生这样的意外，我……”我哽咽了。

  刚才和陈家人说话时明明口若悬河，此刻喉咙里却像被卡了一根很尖很粗的鱼刺，咽不下、吐不出，很疼，疼得快要窒息。

  如果让周父母知道周高阳的死跟我有一半的关系，他们会怎么想我？

  第二十二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周高阳的身后事我全程参与，这期间陈雯一家没有出现过，连陈瀚都没来闹事。

  这倒是让我挺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