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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奶奶一声苦笑，摇了摇道：“我不骗你，一开始就告诉你已经死了，你会给我做灵纹吗？”“当然不会！”是啊，如果知道她不是人，我怎么可能帮她纹身？我又不傻。
“小姜【创建和谐家园】，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老婆子的无奈啊，这件事是我的错，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啊！”李奶奶言辞悲切。
“再多的无奈，也无法掩饰你邪恶的内心。
不管怎样，你已经死了，不应该再留恋世间，你自己走吧，我不想对你动手。”
这时，久久不说话的郑光荣走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道：“小姜【创建和谐家园】，现在灵纹已经做了，老婆子不会给别人带来伤害，你就别让她走了，好吗？算我求求你了。”
郑光荣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下，“你觉得我们骗了你，心里不痛快，有火你冲我发，千万别赶走老婆子，她要是走了，我和小星就都完了啊。
你看到了，小星还那么小，没有爸爸妈妈已经很可怜了，如果疼他的奶奶也走了，他一定会受不了，会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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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爷爷给我留下那些不得不完成的遗言，我很有可能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我是个成年人尚且如此，郑星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更加无法承受吧！可是……即便为李奶奶做了灵纹，封住她身体里的阴气，我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让她留下’会不会给别人带来伤害。
我犹豫间，郑光荣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恳切，一把一把抹眼泪求我留下他家老婆子。
倒是李奶奶，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我和郑光荣。
不多会，外出玩耍的郑星跑了回来，看到屋里的郑奶奶，眼睛立马放光，飞扑上去抱着她撒娇。
“奶奶、你刚才去哪了？我回家来找不到你，以为你又像前几天一样走了，看不见了我可难过了。”
“我刚才出去了一下。”
李奶奶道。
“奶奶，你昨晚答应过我的，无论去哪都要带着我，我不要跟你分开。”
……话，一句一句从郑星嘴里往外蹦，每多一个字，我心里就多一分难受。
李奶奶走，郑光荣和郑星势必无法接受，严重的甚至闹出人命。
不走，她是鬼物，即便有‘甲作’灵纹封印住她的阴气，难保永远没有意外，届时恐追悔莫及。
该怎么办？
第十七章 用我做颜料吧
“小星乖，我有些话想和你奶奶说，你可以先出去玩一会吗？”我在郑星身边蹲下，小声问道。
郑星歪着头看我，“你想和我奶奶说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他这个年纪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的事情。
我的沉默，让郑星戒备，紧紧拽住他奶奶的手，狠狠瞪着我。
“你该不会是想抢走我奶奶吧？坏人，你走，从我家里出去。”
郑星口无遮拦道。
“不好意思，小姜【创建和谐家园】。”
李奶奶抱歉道，“六天前我发生意外之后，消失了几天，直到昨晚你给我做了灵纹之后，小星才见到我，他现在很害怕我会再次离开他，所以一直要待在我身边、守着我。”
说完，李奶奶弯下腰对郑星道：“小星乖，你先出去玩会，让我和这个哥哥说会话，你放心，奶奶不走。”
郑星半信半疑，但还是听话地离开，三步一回头。
郑光荣想留下来，被李奶奶一句‘你去陪着小星’，一同赶出了屋。
二人的脚步声还未消失，李奶奶先开了口：“小姜【创建和谐家园】，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其实从昨晚骗你帮我纹身时我就想到了今天。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是个死人，不该留恋尘世，我……我只是想最后再陪陪小星……”李奶奶的声音变得哽咽，“我死后这几天，小星每天都哭着找奶奶，有时候晚上睡着也哭着醒过来，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实在太难受了”作为外人，看到郑星不舍李奶奶的样子，我都觉得心里不好受，何况李奶奶。
但是……“李奶奶，我同情你们一家，但即便你留下来，你能做的也很有限。
你能一大早起来蒸好包子馒头，敢亲手卖给客人吗？你能躲在这个小卧室里陪郑星，敢送他上学、去学校接他放学吗？你敢出现在外人面前、敢让大家知道你的存在吗？”不给李奶奶回答的机会，我自答道，“你不敢！大家都知道你已经死了，如果让人看到在这里出现，别说你家的生意做不下去，郑爷爷、郑星，恐怕都会因此受牵连。”
李奶奶脸色很难看。
我继续说道：“当然，你可以说你会很小心不让外人看到。
小星呢？你能保证他不对外人说你的事情吗？每天把一个死人挂在嘴边，你觉得外人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被当成异类排斥？”李奶奶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一个音。
“没有你，郑星和他爷爷的确会过的苦一些，也会不习惯、会想你，但郑星在成长，总有一天会明白‘死亡’的含义，到时他将完全不需要你。”
“我……”我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打断道：“一般人去世后，会在尾七，也就是四十九日之内转世，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将永远无法下黄泉、走轮回路，变成一直孤魂野鬼。
百年之后，郑爷爷和郑星相继去世，届时他们转世，而你永远被遗留在世间，到时你当怎么办？”“我……我不知道，我没想那么远。”
“那现在就好好想想，你还有时间，做一个正确的决定，我不强迫你。”
我道。
过一会，又道：“你只管考虑自己，郑爷爷和郑星的事不用担心。
刚才我给郑爷爷做了个‘何罗鱼’灵纹的底图，只要上完色，很快他的身体就会好起来。
没病没痛，相信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这番话，其实带着些许威胁的意思，意在告诉李奶奶：灵纹还没有完成，如果她愿意离开，那我会将没完成的灵纹做完，待郑光荣身体逐渐好起来，自然不再需要李奶奶照顾。
如果她不走，后续我就不打算做了，郑光荣依然是那个久病缠身的老人，兴许过不了几年就会一命呜呼，郑星变孤儿。
我没再继续说下去，给李奶奶思考的时间。
房间里变得安静，只有偶尔从外边传来的嬉笑声。
我从房间门望出去，郑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个小伙伴回来，二人正蹲在门外的人行道上玩玩具。
他笑的很开心，好似之前对李奶奶的不舍与眷恋不曾出现过。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许久后，李奶奶终于动了，给我深深鞠了一躬，“小姜【创建和谐家园】，你说的没错，我已经死了，不该留恋尘世，我……愿意离开。”
我紧绷着的脸，终于笑了。
给鬼物纹身，已经触犯灵纹的禁忌，好在及时止损，没有因此惹来更多的麻烦，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为我丢掉性命的爷爷。
“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这期间你不能离开早餐店，不能让别人看到你，不能让你的存在给外人带来任何的麻烦和危险。
你趁着这几天和郑星好好相处，让他明白‘去世’的含义。
三天时间一到，你走，我为郑爷爷完成剩下的灵纹。”
我道。
李奶奶点头，真诚地对我说了声‘谢谢’，在我离开之前，忽然道：“小姜【创建和谐家园】，我想求你最后一件事，你能帮我吗？”“什么事？”“之前无意间听姜【创建和谐家园】，也就是你爷爷提过，说灵纹的颜料很特殊，是用人的魂体？”我没有回答，只盯着李奶奶，用沉默代替我的疑问：你想问什么？“所以，我想请小姜【创建和谐家园】在三天后，将我制配成灵纹颜料。”
“……”我沉默着。
“你不是说我家老头身上的灵纹还差最后一步吗？就让我来做颜料，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小姜【创建和谐家园】的忧虑，我也可以永远和我家老头一起，活在他身上，陪着小星长大。”
第十八章 阳哥归来
三天之后，遵照我和李奶奶的约定，我将她炼制成了颜料。
郑光荣显是早就知道了李奶奶的决定，上色的过程中一直缄默着不说话。
一直到上色结束，他腹部上的‘何罗鱼’因为李奶奶魂体的原因变成鲜活，隐约间几个似触手的身体动了几下。
郑光荣终于说话了。
他问我：“老婆子她以后能听到我说话吗？”当然是不能的。
魂灵作为灵纹颜料，只是起一个催化和媒介的作用，上色于人体之上后与人合二为一，不再能听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但是，我并不打算说实话。
“可以的。”
我道：“不过只能听见你一个人的声音。”
郑光荣明显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对着肚子上的灵纹道：“老婆子，这下你不用担心了，以后我每天都跟你讲小星的事情，让你知道他几点上学几点放学、跟哪些小朋友一起玩、吃了几碗饭……”絮絮叨叨好一会，郑光荣才抬头看我，道：“小姜【创建和谐家园】，谢谢你。
之前的事……很抱歉，希望你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没事！”我摇了摇头，差点没忍住流出眼泪来，然后转移话题问道：“小星那边，你们怎么打算的？“我和老婆子商量了很久，还是没有告诉他‘老婆子死了’的事情，我们跟他说他奶奶要去很远的地方，等他长大就回来了。”
“他能接受吗？”“不能接受，但我们答应他，隔段时间和他奶奶通次电话。”
郑光荣道。
看我不解，郑光荣解释道：“隔壁赵大姐的声音跟老家老太婆很像，我已经跟她说好了，以后她就假装老太婆和小星通电话。”
……从李奶奶家离开时，我心情从没有过的沉重。
郑光荣和郑星是李奶奶的全部，看得比她自己性命更加重要，所以她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这种深沉的亲情让我难受，却又感同身受。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在想：去他的吧！她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鬼物吗？只要不给外人添麻烦，让她留下来又怎么了？尘世间孤魂野鬼海了去了。
最终，我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这个世间可以有鬼物和邪祟，但他们不能是因为我而存在，因为我是一个灵纹师，我有自己的职业操守。
让李奶奶以灵纹的方式存活于郑光荣身上，是李奶奶最好的归宿。
相信有李奶奶魂体的加持，郑光荣身体很快会好起来。
回到店里，我又在网上查看各种捐款的事情。
最近几天，通过网络求助信息，联系了三个贫困区的初中生，打算资助到他们上大学。
余下的钱，又以爷爷的姓名陆陆续续捐了出去。
只有看着银行卡里数额，我心里才会有那么一点点踏实的感觉，每一分钱的减少，都是爷爷魂能体重聚的契因。
做完这些，才到中午，看一眼熙熙攘攘的街道，意识到应该没有生意上门，我锁上门，在中间的纹身椅上躺下，准备午休一会。
刚合上眼，脑子里一阵头晕目眩，像是有人在用力地摇晃纹身床，我登时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店里哪里有人？近几天以来，每次我睡着之后，都会有这种眩晕的感觉，每一次醒过来又什么都没有。
这让我很难受，尤其原本从爷爷爷爷之后，我就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
要么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睡意，一想到‘倪馨儿’三个字，立马清醒过来；要么要么一闭上眼就看到爷爷惨死时的画面；要么艰难睡着之后，傅如晴那张属于死尸的特有的苍白脸，不断在眼前闪过，像放电影一样。
每每从睡梦中醒来，我身上都黏糊糊，身上衣物全部被汗水浸湿。
现在又加一个‘睡着就摇床’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给李奶奶游魂纹身，而带来的后遗症。
我从床上下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裳，刚走出来手机【创建和谐家园】响起。
“铭子啊，你现在在你店里吗？”是周高阳熟悉的声音。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