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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热文】法老的宠妃终结篇-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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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句话,她终于红了眼睛,“我这样做,你总会知道它的道理。”

      他将她紧紧地抱入怀里,揽住她的双手已经有了些微的颤抖,“我不想知道那些道理,我只是想抱住你,想每天睁眼的时候能够看到你,脑海里出现你的时候能够碰到你。”他从未这样任性地说过,但是他脆弱的样子却有着比任何假象更加强大的力量。她眼泪实在是再也绷不住,终于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静静地濡进了他的臂膀。

      “我等了你那么久,三年前,我以为我终于得到了你。但是没想到你还是离得那么远,远到就算抱进了怀里,还是得不到。”他又顿了好久,想说什么,却始终是没有说出来。

      三年的隐忍,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的存在。

      三年前法老宠爱艾薇的事情全埃及的贵族都知道,法老甚至不顾一切想要娶艾薇为妃的事情全埃及的贵族也都知道。以西曼为首的权臣派和另一边的贵族派恨艾薇恨得牙痒痒,因为法老对艾薇的执著已经超越了常理,这显然是一件会影响权力均衡的大事件。他们很快团结了起来,每天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挑艾薇的毛病。如果能找到她犯下的大错,例如违背法律或者触犯王家信条,她就必然会被交由祭司院处置,接下来法老能控制的部分,就会减少很多。

      找到入手的地方,是从那萨尔王子那次在花园的妄语。他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艾薇公主的兴趣,而很显然艾薇公主也与这位那萨尔王子有所过往。紧接着是又一次那萨尔王子与艾薇公主私下约定的会面。起初,他们想以艾薇公主叛国的角度入手弹劾,后来发现连古实王子拉玛莫名其妙地死了这么大的事情都被法老硬生生地给压了下去,估计在这个方面,就算艾薇公主真的做出了什么,恐怕也没有办法撼动她的地位。

      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想过放弃,反而更加如狼似虎般地想要将艾薇置于死地。

      朵想要害死艾薇,侍者就在门口,原本不会有机会让艾薇落入那般危险的境地。正因为身边潜伏着反对她的人,才会导致救援久久未到。若不是冬的出现,艾薇可能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之后,因为艾薇昏迷醒来,提起冬的名字,更是让他们想以叛国罪弹劾她。

      拉美西斯知道,他的妃子太少,对艾薇又太重视。这样下去,她会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作为公主,还可仅仅作为王家丑闻,加以惩罚就可风平浪静。若是宠妃,太容易被人找到施以诛灭的重罪,绝无转圜的余地。

      终于,只好让步。

      这些道理,好几次想和她说,却怕说了,遭到她冷冷的拒绝。若然如此,他这几年花下的心思、捧出的那一颗真心,就更宛若没有分毫意义。

      于是,话说到那里,就只好停了。他深深地叹气,“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不明白?”

      他重复了两次,而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感觉自己好像绕了一个巨大的圈子,跌跌撞撞,总以为自己可以跑出去,然而,跑不离的,却是那份将二人紧紧凝系的宿命。结果不仅自己摔得遍体鳞伤,就连最珍贵的他,也一并伤痕累累。

      艾薇忽然紧紧地抱住他,将脸深深地埋入了他的肩窝。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到她带着哽咽、断断续续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的声音宛若呓语,却也并不知道她是为何而心生歉意,过了很久,声音仿佛变成了细小的呜咽,他听不清她在讲什么,只好任由她靠在他的怀里,将她紧紧抱住。

      “不要说对不起,你不要再说那些我不懂的话……你就待在我身边,好吗?”

      他轻轻地请求着。她将他抱得更紧,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对不起,对不起……

      因为未来只有一个。

      我只是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让你伤心。

      公元前1275年春。

      在长达三年的停战协议之后,赫梯的铁蹄踏过了叙利亚的首都大马士革,重新获得对叙利亚的绝对控制权,军队继续向埃及边境挺进。

      四月末,拉美西斯二世御驾亲征,率塞特、阿蒙、拉及普塔赫四大军团从下埃及三角洲东部的嘉鲁要塞出发,沿里达尼河谷和奥伦特河谷挥师北上,路上间或遇到些微赫梯的抵抗,其余均被强大的阿蒙、塞特以及拉军团的军事力量踩碎。

      埃及乘胜追进,以名将布卡带领的塞特军团为先锋,经过近一个月的行军,进至卡迭石地区,于卡迭石以南约十五英里处的高地宿营。位于奥伦特河上游西岸的卡迭石,河水湍急,峭壁耸立,地势险要,是联结南北叙利亚的咽喉要道,也是赫梯军队的军事重镇和战略要地。埃及军队的战略是试图首先攻克卡迭石,控制北进的咽喉,之后再向北推进,恢复对整个叙利亚的统治。

      埃及此次行军,颇有一举击溃赫梯的打算。拉美西斯将礼塔赫、孟图斯两名得力助手分别留在上下埃及,稳定局势,同时国内不分昼夜地举行祭祀活动,意为志在必得。此次亦起用了屡立战功的名将布卡、擅长防御与阵形的喀图与多莫。拉美西斯自己扮演了战略制定者的角色,随行的侍者从简,只有一位蒙面的少年。他从不开口,但法老却似乎极为器重他,不管什么时候都将他带在身旁。

      次日即将渡河。是夜,法老召开军事会议,将渡河计划分派给军将布卡、喀图与多莫。早前,曾经抓到过两名赫梯俘虏,得知赫梯主力尚远在卡迭石以北百里之外的哈尔帕,渡河时应无大碍。但是那两个人看起来颇为可疑,拉美西斯不由格外小心。渡河时军队将会被迫分为两个部分,此时容易遭到敌方侵袭,四人密谈至深夜,制订了完备的支援计划。

      布卡、喀图与多莫恭敬地拜礼,随即退下。当夜又将是个不眠夜,次日渡河,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拉美西斯又展开图纸,就着跳跃的火光,再次细细察看着地形。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下了图纸,沉吟一会儿,随即叫了始终在门外候着的侍者进来,仿佛有事情要吩咐,但是话刚要出口,却又突兀地停止。随从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他沉吟了半晌,还是没有出声,只是径自起身,脚步匆忙地向外走去。

      侍者看他去得急,以为是有了重要军情,不由几分紧张地跟过去。他却走到了军中的偏帐,停下了脚步。侍者吃力地跟上来,轻声问:“陛下,是否需要属下通报您……”询问被他挥手打断,有些烦躁地斥退侍者及门口的卫兵。伸手想要掀起帘子进去,但是手伸了一半,却又尴尬地停在了空气里。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些不敢迈进那一步。好像迈进去,就会有什么东西失去,然后就再也回不来了。踌躇间,门帘却突然自己掀开,少女匆匆地向外走来,几乎撞上了他。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拉住了她。若是平常,肯定会问她要去哪里吧。而到了这个时候,却说不出话来。若是真的知道了,说不定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如不听。

      艾薇抬起头,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她也怔了一下,随即却绽开了非常清澈的笑容,温和的光芒从蔚蓝的眼中满溢开来,充满着令人不容置疑的平和。

      “你来了,我正想去找你。”一边说着,她已经一边拉着他的手一并往帐篷外面走,“今天还有点时间吗?”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总是对明日的渡河有些不安,想要再确认一下军备,再调配下阵形。但是她问得自然,他也就随着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了,她又微笑了起来。许久没有见过这样放松而愉悦的神情,他下意识地,嘴角也勾起了温和的弧度。她说:“那真好,陪陪我吧。”

      她的手指很细,又带着些冰冷,但是却很用力地抓着他的手,好像生怕他会逃跑一般。不知什么缘由,他只觉得她可爱,于是便任由她去抓。她已经摘掉了黑色的假发,换上了平日喜欢的白色短裙。金色的头发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芒,衬在几近黑色的深夜里,宛若超越时空的虚幻。她一边走,一边轻轻地说:“我们去逛逛吧。”然后她回过头,眼睛笑成弯弯的形状,“军营里不好有女人,我们瞒着他们吧?”

      她眨眨眼,那放松的神情让他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明日什么都不会发生,现在也不是在行军。他们是一对普通的恋人,从很久以前就在一起,平平淡淡的,却十分甜美,那些痛苦的过往都未曾存在,他们二人以后还将继续如此平淡却永远地一起下去。

      见他没有反应,她就稍稍用力拉扯了他一下,他下意识地回握她,随后就被她拉着绕到军营的后面。那边火光较暗,但依然有十分完备的巡逻机制。每次快要被人看到时,她就将他推出来,自己则藏到他的身后去,士兵见是法老,自然不会有所怀疑,连忙将视线垂下,行礼。直到走出军营,竟然一直都没有人发现艾薇。

      “啊,还是法老的权力大。”她调皮地呼了口气,然后又很兴奋地扯着他,指向不远处,“你看,那边有个高地,我们上去吧?”他一怔,她已经往前走了起来,嘴里还说着,“从那里说不定可以看到更漂亮的星星。”她莫名的开心,好像他们要爬上去的不是一块在西奈半岛随处可见的高地,而是一座美丽壮秀的山岳,好像他们要看到的不是千篇一律的夜空,而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特景观。她雀跃地走着,半拖半拽地将他拉上了高地。

      春日,西奈半岛的夜风还带着几分微微的寒意,他不由将她向自己的怀里揽了一揽,而她却出乎意料顺从地投进了他的怀抱。从他的高度看,她的脸显得更加小,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眼睛,而精致的下巴显得更加袖珍,仿佛要看不见了一般。

      “你看,那些连绵的营地的火光好像浮在河上的花灯。”他不知道她说什么,她已经自己说了下去,“我母亲居住的地方,每年在特殊的节日,他们就做好多纸船,然后在上面放上蜡烛,让那些船随着河流漂走,然后就可以把思念带给远方的人。”她眨了眨眼,抬起头笑着说,“传说,就连死去的人,那些说不定永远都见不到的人,都可以感受到思念。”

      她垂下头,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份沉默久到他以为她不想再说话。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却始终没有开口询问。他感觉她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行军这一路上的沉默,就是为了今天,她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

      因此,他也保持了缄默。

      终于,她抬起了头,水蓝色的眼睛里映出了他的面孔。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深深地刻进脑海里。记不清已有多久,她没有这样与自己对视,那一刻,他骤然觉得虽然这一个月,她都静默地跟在自己的队伍里,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分开很久了。

      “过往的三年里,我时常会做一些这样的纸灯,我让阿纳绯蒂带到尼罗河畔,找个恬静的支线,将它们放进去。纸船本就脆弱,尼罗河历来湍急,那些花灯,不出多远,就会沉到河底,于是我就相信,每沉下一盏,就说明我的心意传达了一分。”她长长叹气,“我傻傻地等待着奇迹的发生,但现在我却知道,我不过是在逃避。”她抬起头,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在逃避一个事实:人是不可能对抗未来的来临。未来永远只有一个,无论如何坚持、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它的前进。命运宛若隆隆的战车,永远会坚决地驶向既定的方向。”

      “你什么意思。”他骤然扣住了她的肩膀,“你怎么又说这些我不明白的事情,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这些,你就待在我身侧吗?”强硬的声音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瘦小的身体被他牢牢地控制,她的肩骨硌着他的手,她从未比现在这般更加真实,而她说的话,也含着十分真实的无奈、绝望与认命感。

      那一刻,似乎二人之间,隔开了弥天的大雾。星星仿佛已经坠落,四周深蓝的夜弥漫了上来,将他们紧紧地缠住。

      “你知道我来自未来。我曾经天真地想过,或许我们可以小小地改变历史,甚至篡改历史,只要我们在一起,有多少困难,我们总可以克服,不管有多少不顺心,我们总……”

      “我们可以。”他轻轻地摇着她,“是你自己总不相信,这天下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你想要的事情,我总是可以满足你。”

      她苍白地笑了一下,“你确实,曾经给过我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所以我才会一次次地、不遗余力地回到你的身边,就算你不认得我、你刺伤我,我仍然忍不住想接近你。但是我发现——”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俊美的脸庞。星光下他略带不安的面孔看起来如此虚幻,会不会一睁眼,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和缇茜一样,有些癫狂了,她对话的人、抚摸的人,都仅仅是墙壁上的壁画呢?可即便如此,她也想告诉他。

      “但是我发现,不管我做了什么,就算是推迟了,或者是影响了事件发生的方式,历史总会按照它的轨迹前进。我能看到它在前往我所熟知的未来。”她抱住了他,“而在那个未来里,你的身边,是没有一个叫做‘奈菲尔塔利’的外国人的。”

      一直拼命地忍着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喉咙里已经有些异样的生疼。有的时候不说出来,还可以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而话一出口,就将这一切变成了真的。

      想想看吧,第一次穿越回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改变了历史,但是因为莫名的情感,她再次回到了埃及。原本可以得到幸福,但是却必须以他的死亡来捍卫二人的爱情。她为了他的生存,放弃了那个时空,那个支线于是消逝,历史回到了原来的轴线。

      第二次回到过去,二人再次发生了交集。他正在按照历史的安排前进,迎娶了应该迎娶的王后、生下了应该生下的孩子。她的回来,借用了存在于历史脚本里人物的肉身,自然地嵌入了这个历史。若她按照计划,就那样被嫁去古实,那么历史就不会有丝毫改变。然而他在最后的时候向她表达了不应存在的情感。可就在这时,他们之中又必须有一个人死亡。她选择了保护他,于是又在历史中退场。历史的轴线,依然没有改变。

      第三次,二人几乎等于再次重新开始。原本决定不再与他产生交集,却在冥冥之中再次相会。她一直竭力逃避,却逃不过自己的感情。而他几乎要为了她,破坏历史的进程,宛若螳臂挡车、飞蛾扑火。

      但是她知道,这一次她清晰地知道,历史必然会再次将这件事情的存在抹杀。或者是她的退场,或者是时空的消失。缇茜的存在轻描淡写地就被抹去了,冬即使去到了未来,也只能顺从历史的发展,历史的前进不可逆,亦不可违抗。

      她将自己的头埋进他的胸膛,金色的发丝静静地绕过他的手臂,再垂落下去。

      “我只有一个最后的办法。”

      她轻轻地说,声音几乎微弱不可闻。他垂下头去,将耳朵贴近她。

      “我必须在这个历史中死去……”

      她似乎梦呓般说着,他则越听越恼,说到后来,他索性有些粗暴地打断她,正想反驳。可此时,却突然听到下面的军营发生了骚动。二人连忙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军营西侧火光一片。异样的火舌向深蓝的夜空中蔓延,噼噼啪啪的声音里夹杂着慌乱的兵械声与埃及士兵的叫喊声,“赫梯人的偷袭,赫梯人的偷袭!”

      他眉头皱了起来。虽然想过赫梯人随时有可能偷袭,但他以为必然会是发生在明天渡河的时候,不想现在就遇到这种麻烦。他揽住艾薇,快步向营地返回,“我们现在必须回去,军中无帅会扰乱军心。”

      她“嗯”了一声。

      他就又说:“你好好待在我的身边,一步都不要离开。你那番胡言乱语,我要证明给你看,根本不会成立。我会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沙的苦味。那句话好像是抹了蜂蜜的葡萄,吃进口中,化开,甜进了心里。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带着哽咽地说:“嗯。”

      拉美西斯登基五年,卡迭石之战必然会发生。埃及军队必然会在奥伦特河上游附近扎营,而他们也一定会遇到那两个游牧人装扮的赫梯奸细。虽然法老这一次悉心地准备了渡河的细节,布卡也不会背叛,但是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让埃及再次处于下风。比如此时,赫梯出乎意料的奇袭,在上一个历史里没有发生,而如今却突兀地蹦了出来。

      不,其实一点也不突兀。因为拉美西斯必须在这场战役的初始占下风,直到最后才会发生逆转,最终得到平手。这是历史的脚本,就算细节不同,结果也会是一样的。

      二人冲进营地的时候,赫梯的军队已经从北侧和东侧包围了上来。布卡沉着应对,将阵形打开,与喀图相互呼应,开始反击。多莫的军队驻扎在比较外围的地方,损失较为惨重。拉美西斯随即将后阵变前阵,由进攻为主的配置转为防守为主。

      他一进营地,就变得很忙,无数决定需要他立即下达。慌乱之中,他也不忘记将艾薇带在身边。

      赫梯的进攻似乎不是简单的侵扰或奇袭,他们的军队源源不断地涌来,似乎是聚集了全部主力,意欲将决战提前执行。在拉美西斯的强大领导力和布卡、喀图与多莫三人的执行力下,埃及总算从袭击中重新掌控了局势,一行队伍有条不紊地一边抵挡赫梯宛若猛虎般的进攻,一边向河岸东侧进一步退去。

      抗战一直从深夜打到了凌晨,天色渐渐泛白的时候,埃及的军队总算退出了被围困的境地,而赫梯军队的攻势也似乎终于转弱。在布卡等军将刚刚松了一口气时,拉美西斯却感觉到局势微妙的转变。清晨,太阳的光芒渐渐从东侧越过河水洒了过来。埃及军队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狭长的通道里。四周高耸着对己方军队极为不利的高地,而后面追堵的赫梯军队似乎已经停止了脚步。

      在埃及军明显处于相较劣势的情况下停止追击,只因有更重要的计策将紧随而来。之前的所有一切,都是铺垫。

      高地上,缓缓地立起了绛紫深黑旗。

      在这个历史里,布卡没有背叛拉美西斯,因艾薇直接跟着法老一并出征,普塔赫军团也从一开始就加入了战局,他们也因此加强了整个埃及军团的实力。然而相对的是,另一个时空中因为想要公平打败拉美西斯的雅里,并没有动用奥伦特河东侧的八千军士。此次,赫梯明显是倾其所有,正如史书上记载的,三万七千名士兵,两千五百辆战车。相比法老四大军团两万人的配置,其数量是压倒性的。

      高地上先后立起了数不清的旗帜,那压抑的颜色,对处于较低地势的埃及军团来说,心理上的打击几乎致命。拉美西斯沉着地指挥最靠近出口的部署转变队形,想以尖锥形的阵形突破赫梯的包围。而这项计划还没有实施,赫梯的火箭已经架到了弩上,转眼便铺天盖地地向谷中的埃及军队飞射而来。

      外围的军士很快受到了重创。若不是在黑夜疲于应付偷袭并一心想要摆脱追击,埃及绝对不会自己走入这样明显的地势陷阱。而如今,四周的高地自然地形成了对赫梯绝佳的打击点,埃及军队在谷中任其鱼肉,却无法反击。烈火随着初升的太阳一阵一阵地燃起,谷中的惨叫此起彼伏。

      火箭之后是一轮快速的弩攻。埃及的军队转眼已经损失了一半。拉美西斯迅速调集残部,开始对出口进行猛烈地攻击。然而,接下来,若高地上的赫梯军团再动用铁轴战车下谷冲锋,恐怕这一切反抗都仅是徒劳。

      但不能放弃,放弃在这里,一切就都结束了。

      拉美西斯亲自挥动重剑,带领着部属向谷外冲去。

      谷口的赫梯军士早有准备,他们推出了厚重的青铜盾,建成结实的围墙。墙隙中探出喂满毒的铁制长矛。埃及军士的尸体一层层地累积在盾前,尸体变为肉梯,后面的人才勉强冲了上来。可这时,从赫梯军士强盾的后方,短弩又强势地射了过来。

      谷中转眼间血肉模糊,赫梯此次的进攻几乎是无懈可击。

      出口守护固若金汤,而高地上的战车又随时会冲下来。这是埃及与赫梯多次战争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次失败。然而无论多么沮丧,拉美西斯必须保持领袖的理智。他当机立断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并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突围,暂时回到孟斐斯,日后蓄势再来。

      正这样打算着,他拿起腰间的令牌,想要下达死令。突然手臂被紧紧地抱住,他转头一看,正是一直被他带在身边的艾薇。

      “不要破釜沉舟,先保存实力。”

      拉美西斯只以为她是担心,于是轻轻抚了下她的头发,“放心,我们会没事的。”

      艾薇用力地摇了摇头,“相信我,你不会全军覆没在这里的。”

      他垂下头看了她一眼,她水蓝色的眼睛显得那样迫切,她显然在说实话,说着她自认为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但是军情如此,容不得半点侥幸,他控制着自己的焦躁,轻轻道:“不要谈那些命运的事情,阿蒙·拉神固然眷恋着我们,但我们自己的生命要靠自己来捍卫。”

      他边说,边举起了令牌,眼看就要下达死令。

      突然在这时,高地上一直没有停止的强弩压制骤然停止,虽然巨大盾牌后的弩攻依然没有结束,谷中苦苦支撑的埃及军士却得以喘息。谷中的埃及军士们不解地抬起头来,却看到远远的高地之上,身穿黑色重铠,身披绛紫长袍的年轻统治者从后面的指挥台里慢慢地站了出来。

      “拉美西斯,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雅里慢慢说着,冰蓝的双眼里射出宛若极地之光,与他的话语一样充满着慑人的寒意。旁边的传信兵立刻大声地将雅里的话以埃及语重复出来,数层传信兵高叫数次,带着异国口音的埃及语飘荡在谷中,每一个埃及士兵都听到了他居高临下的宣言。

      原本应当以信使来传送的信息,他有意通过这样的方式传达,对于士气低下的埃及来说,不啻又一轮沉重的打击。很多士兵的眼里出现了犹豫和一丝难以隐藏的希望,有机会,有机会可以生存着离开这里吗?

      “不要理他。”拉美西斯轻声吩咐身侧的副将,示意他们加强对出口的攻势。

      雅里举起右手,可以看到高地上的赫梯士兵再一次架起了强弩。

      他冷冷地笑着,“用‘艾薇公主’来换数千将士的性命,如何?”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愣。第一个反应是,就这样简单?不过是个女人?紧接着便是,为什么会是艾薇公主,她退出政治舞台已经好几年,她的名字几乎已经被人淡忘。接下来便是自然而生的几分怨气,难道这次赫梯与埃及两国的纷争,追溯最初的起因,又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公主吗?

      喀图轻声向法老请示道:“不如让末将先应允他,只要能先脱险回到埃及,一切都可以再作计议。”喀图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在心里认定艾薇公主早已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虽然是王族,却是塞提一世众多公主之中的一名。这几年完全销声匿迹,若把这样一个女子给了赫梯就可以脱险,也绝对是一桩划算的买卖。他以为法老会紧接着和他讨论如何谈判并确保赫梯一定履行承诺,然而拉美西斯却脸色极差,紧闭双唇,不再说话。

      雅里等了一会儿,见下面没有反应,于是就扯扯嘴角,一挥手,又是一阵猛烈的弩攻撒落下来,谷中将士再度遭受打击,而这次,连布卡也受了伤。接着,他又停止了攻击,“不然我就把你们一起埋葬在这里好了。”

      这个“你们”不仅仅是指的埃及军队,雅里知道艾薇现在在随行的军队当中,但他是如何知道却不得而知。拉美西斯不由握紧了艾薇一些。已是正午,强烈的阳光从谷顶撒落下来,绛紫深黑的旗帜仿佛落下了巨大的黑影,将每个人都笼罩在一片不祥的预兆中。

      败局已定。眼前的形势,送出一个侧室而生的公主,保全残部,是最为理智的做法。对于拉美西斯来说,这个决定本是理所应当。但是,无法放开手心中微凉的温度,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开。虽然这样的触感,仿佛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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