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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很小,有一个长满杂草的院子,但至少比破庙要好很多。
大长老在院子里便开始喊,“二九……”
可连喊了几声,都不见人回应。
正屋的房门紧闭,大长老不高兴的嘀咕了一句,“那小子莫不成又是去买酒了?成天就知道喝喝喝,迟早有一日将他自己给喝死喽。”
嘀咕完,他随手将房门推开。
在见到屋子里的景象后,大长老瞬间惊恐的“啊”了一声,踉跄着连连后退,差点撞上跟在后面的苏七。
“死了……二九死了……”
苏七侧身避开他,立刻抬眸朝屋子里看去。
只见屋子的正中央,一个男人正悬空挂在白绫上,舌头长长的吐了出来,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第65章 不是自戕而是他杀
许易跟罗子山立刻上前将尸体放下来。
苏七伸手试了试尸温,还未凉透,尸体颜面青紫,尸僵也还未形成,尸斑未出现,角膜清晰,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一个小时之内。
她扭头望向站在门外不敢进来的大长老,“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大长老回话的声音直打颤,“半……半个时辰前,他才与我在破庙分了今日的讨银。”
苏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什么。
她起身四处环顾一圈,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椅子倒在地面上,倒像是二九上吊后,自己踢翻的。
而角落的一张木桌上,摆了一壶酒,以及两叠小菜。
“苏姑娘,他是自己吊死的么?”许易忍不住的问了一嘴。
苏七抿着唇,单看这些表面迹像,的确像是他自己吊死的。
“你们先回去一个人,将这个案子报给张府尹,我先简单给他做个尸检。”
“好。”
当即,许易离开去报信,而罗子山还留在原地。
苏七没戴手套,倒也没嫌弃什么,直接伸手在二九的脖子处摸了摸,舌骨有骨折的现象,脖颈处的上吊痕迹虽然很浅,却有明显的充血现象,可见死者是活着的时候便吊上去的。
苏七起身,在房间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洗手,然后才踱到木桌前。
木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酒壶里的酒与两叠小菜都被食用了大半。
只是……
苏七眯眼望向木桌的对面,那处虽然没有摆设碗筷,却明显有一圈酒渍。
她走过去仔细看了一眼,酒渍还未干,难道二九原本是坐在这个位置喝酒的,而后不小心把酒水洒了出来,又换个位置继续喝?
苏七注意到,桌上的酒壶上面,标有“梦来居”三个字。
再联想到让骆哥去东无先生那求往生经的人是他,一个大胆的猜想霎时在她的脑海里形成。
她立刻转身,直直的盯着大长老,“你与二九一起管制那些乞丐多久了?”
大长老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好半晌才道:“二九是去年来的,他为人凶狠,我便让他做了二长老,有时候在争地盘的时候能用得上他。”
苏七蹙了下眉,“你可知道他是哪里人?”
“他说过,他是小河村来的,无父无母,不怕死。”
果然!
这跟她刚才想的差不多,眼前这个二九,很有可能是小河村的二痞子。
因为他在京城里做的事并不光彩,所以从不对小河村的人说他在做什么。
但为了保险起见,苏七还是让罗子山去跑一趟罗工头那,随便找一个小河村的人前来认尸。
罗子山才离开不久,张柳宗与老许便匆匆赶至。
藏尸案还没有眉目,小河村的事也乱七八糟,眼下又出来这么一桩案子,他急得都快要秃头了。
“苏姑娘,这桩案子能定性了么?若是【创建和谐家园】案,本官便让老许将尸首带回义庄,等他们的亲人前来认领即可。”
他是很想要看到苏七点头的,只是,事情总是不按照他的意愿发展。
苏七瞥了他一眼,“一会会有人前来认尸,若是确定无误,他应当就是小河村的二痞子,同时,他也是让骆哥去东无先生家求往生经之人。”
张柳宗苦着一张国字脸,怎么都意气风发不起来了,原本散乱的几条线,竟又莫名其妙的连在了一起,案子变得愈发诡异复杂了。
“这……”
苏七也轻松不起来,“死者虽然表面看起来像是【创建和谐家园】,但我还需要详细的验过尸,才能得出最终的定论。”
张柳宗点点头,当下安排着官差四处寻找线索,又去周围的几户人家走访寻问。
直到罗子山将小河村那个胆小的阿四带来。
经他辨认,吊死的二九的确就是小河村的二痞子。
因为二痞子是孤儿,尸体一带回义庄后,苏七便开始安排验尸。
老许将他的衣袍褪下,苏七含了颗糖丸,然后才戴上手套,走到验尸台的旁边。
“苏姑娘,你看。”老许跟苏七验了几次尸,经验也比之前丰富了起来,他指着死者身上的几处淤青,“这是不是你以前说过的皮下出血?”
苏七看了一眼过去,随后凝重的点点头,“嗯,是皮下出血。”
几个淤青点集中在下腰处,像是有人在二九吊死前,很用力的环抱过他的腰,托举过他似的。
苏七压下这个疑点,接过柳叶刀开始解剖。
腹腔一打开,苏七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可以看到,死者的内脏淤血情况非常严重,符合因为机械性外力而导致的窒息死亡特征,与此同时,他的双肾,以及肝脾皆有肿大现象,是明显的肾功能衰竭,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不是病变,即是中毒。
苏七凝重了几分,“许仵作,你先帮我将他的血收入小瓷瓶里,再去将从他屋子里带回来的酒与小菜拿过来。”
吩咐完老许,苏七又望向守在停尸房外面的许易,“你去替我寻几只老鼠过来。”
许易一惊,虽然不明白苏七要老鼠做什么,但还是去照做了。
好在义庄老鼠不少,在老许将东西拿过来的时候,许易也逮了好几只大肥鼠回来。
苏七分别给它们做了记号,喂它们吃下二九的血,以及酒与小菜。
接下来便只有等老鼠出现反应了。
在这期间,苏七继续验尸,查看死者的衣物鞋袜。
古代的人不经常换衣服,只要看得仔细,能检查出不少的线索。
果然,她在袍摆一角发现了一些青苔的痕迹,比一般的青苔要更绿。
随后,她又在死者的鞋子里发现了一片已经发黄的松叶,这两点结合起来,几乎不用想就能肯定,死者在近几天之内,一定去过城外的松林。
因为整个京城,只有那一片是有松树的,而松林里常年被雾气笼罩,石头上的青苔要比日常可见的青苔更翠绿。
这时,守着老鼠的许易忽然喊道:“苏姑娘,这只老鼠是怎么了?”
苏七立刻走过去一看,吃下过死者血液的老鼠,正怏怏的趴着,没一会便昏迷不醒,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老鼠才在昏迷中咽气死亡。
她抿抿唇,看向验尸台上的死者。
死者服过毒,应该是必死无疑了,可他最终的死因却是缢死。
这样多此一举的死法,只能说明——
“可以告诉张府尹了,死者并非自戕,而是他杀!”
第66章 是只小狐狸无疑了
苏七推断,凶手是先下毒把二痞子弄晕,再设计让他上吊自戕。
毒药不会让他的表面出现任何中毒迹象,他又是在昏迷中被吊上去的,如果不解剖,凶手的计划便会得逞,没人知道他是死于谋杀。
而他的体内含有毒素,两叠小菜与酒却是无毒的。
这说明,凶手替换过沾了毒的小菜或酒,在这两者之间,苏七更倾向于凶手是将毒下在了酒水里,这更方便凶手在犯案之后进行替换。
可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呢?
是因为知道二痞子已经暴露了?他急于抹除一切?还是让阿旺夫妇的去向,以及二痞子跟藏尸案之间的牵连,彻底成为一个谜团?
苏七压下心底杂乱如麻的思绪,将死者的脏器原样塞回去,准备缝合刀口。
这时,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干呕声。
她立刻抬眸看过去,正好见到楚容曜捂着嘴,转身退开。
这位曜王爷有轻微的洁癖,他居然敢找来义庄?
不过,她也正好想去找他,毕竟那名刺客还在他手上。
当下挑挑眉,加快缝合的速度,弄完后才将剩下的事交给老许,她摘下手套,去院子里摘了几片香叶洗手。
她走近楚容曜,瞅着脸色不太好的他,忍不住的轻笑,“曜王爷好兴致哦,是来请我吃晚饭的么?我今日还蛮有空的,要不咱们去吃牛杂锅?”
楚容曜的喉头动了动,狭长的凤眸里满满全是怨气,“不巧,我今日不想吃东西——什么都不想吃!”
看了方才那一幕,别说是今日了,他明日也不想吃。
苏七噗嗤一声被他逗乐,好半晌才收敛笑意,“你是来兑现承诺,带我去见那名刺客的吧?”
楚容曜的唇角邪肆的勾起,“这两日不见你来寻我,我还以为你对那名刺客不感兴趣了。”
不感兴趣,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是她被案子缠身,太忙了而已。
苏七俐落的上了楚容曜的马车,楚容曜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手示意侍卫赶车。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苏七暂时放下案子,从瓷瓶里倒了颗糖出来含着。
“你这小丫头,怎的就去做验尸的行当了?”她刚才手捧脏器的样子,简直不像是个人,“是摄政王府养不活你么?那你来我的曜王府,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苏七不客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有答腔。
张柳宗说过,曜王当年与先帝,是最受太上皇宠幸的两个皇子,只可惜曜王母族不显,太上皇病逝之后,封的还是先帝,而曜王母妃被迫陪葬,他表面的邪肆与桀骜,大概只是一种掩饰吧!
她对这些毫无兴趣,毕竟她在这个世界的目地很简单——活下去,并将现代的大魔头揪出来,顺带再替原主把仇给报了,消除她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怨念。
见苏七不出声,楚容曜的眸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深意,唇角的笑意却愈发浓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