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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游深吸了口气，将眼泪逼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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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黑，沈沅回到冷宫时，不见日日等她的陵游，桌上只留下了一封信……

  第八章 婚服

  信上写着：哥哥出征了，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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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哥哥一定不知道，此刻她倒希望他离开。

  因为这样，她就不用在即将身死时，为如何支开哥哥而苦恼……

  沈沅指尖轻轻摩挲着陵游的字迹，叹声低喃：“没有我，希望你活的更好……”

  转眼又过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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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陆之昀和她说避嫌一事后，她再未去过他府上，可今日，她还想去一次！

  太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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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放心，我只是来送婚服。”沈沅苦笑着，伸手将桌上的箱子打开，“这是贵妃娘娘让司衣局为你特意缝制的，你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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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之昀回神，忽略掉心底那奇异的情绪：“若只是此事，公主大可让宫人送来。”

  沈沅闻言，心脏刺痛难忍，他这是……想赶她走吗？

  她以为多日不来，谣言不再，他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不待见她。

  可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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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一会儿，他便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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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好看，这红色极其衬他。

  沈沅像是魔怔了一般走上前，不住地伸出手，却在将要触碰上的前一刻回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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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沅忙后退两步，扯出一丝笑：“很适合先生，七姐试衣时也是这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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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尺寸可还合适？若合适，那就定下这件了？”沈沅轻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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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毕，她不带一丝留恋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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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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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床榻呆坐一个多时辰，她手握着陵游送给她的胭脂，喃喃出声。

  “哥哥，你可知先生穿大红色好看极了，比七姐还要好看。虽然我不能主办他的婚事，但能见到他身着婚服我已经很高兴了。”

  沈沅一边说着，眼眶渐渐聚起了泪水：“希望我这条命能挺到他们大婚落幕，那之后也再无憾……”

  “公主！出事了！”

  忽然，阿兰满脸惊慌地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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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皇子……”后面的话，阿兰怎么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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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兄长绝笔信

  皇祠。

  沈沅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陵游，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哥……哥哥，你醒醒！”她眼中一片凄凉，颤声唤着。

  沈沅摸着陵游满是血污的脸，欲帮他擦拭干净，可眼泪却不断地落在他脸上，再难拭净。

  喉间忽地翻涌起一股咸腥，她强压下几乎涌入喉口的血，看着阿兰嘶声道：“能帮我取一套哥哥干净的衣衫来吗？”

  阿兰红着眼点头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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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阿兰回来后，帮陵游更换衣服时，一封染血的信从他身上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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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妹亲启”四字如银针一般刺进她的双眼中，她颤着手将信塞进怀中。

  整理好陵游的衣衫后，看着恢复整洁的他，沈沅眨了眨胀痛的眼睛，竟无泪可流了。

  “哥哥……”她声沈嘶哑的如同老妪，葱白的手覆上陵游已经僵硬冰凉的手。

  沈沅眼眸怔了怔，见他拳头紧握，似是抓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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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沅眼底一热，伏在他胸口，字字泣血：“哥哥，你安心走吧，不要担心沈沅，沈沅已经长大了……”

  她不知说了多少遍，凌游紧攥的拳这才裂开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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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隐忍着，将血一口口吞了回去，就像吞下一把把能割开喉管的利刃一般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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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仆两人带着陵游，迎着风雪一步步往冷宫走着。

  尽管沈沅身躯瘦小，气喘如垂危的病人，但她从未停下。

  “哥哥，这次换沈沅护着你，你不要怕，沈沅带你去母妃那儿……”

  沈沅又咳嗽了几声，恍然间，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脚步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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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白的雪，清俊的他，无论是景还是人都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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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听闻陵游战死一事后，他不由自主地就来了这里。

  不想却看见这一幕，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喉间有些发涩：“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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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继续向前走着，雪落在她的长睫上。

  “先生，我……我要先送哥哥走，所以就不和你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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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帮忙，沈沅突然道：“不可！先生即将大婚，不可沾染我们这污秽血气，先生……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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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神过来，那单薄的身子早已远去，只有没过脚踝的雪地上留下的深深脚印。

  冷宫中，阿兰将一卷破席铺在地上。

  宫中没有人为陵游准备棺材，就连当初云嫔去世，也只是卷着一席草席入土。

  沈沅将陵游轻轻放下，瞥了眼地上的破席：“去把我塌上的夏席拿来。”

  阿兰一愣，连忙摇头：“公主不可，咱们就只剩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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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命不久矣，何必在乎冷暖。

  只是哥哥为她付出了生命，她不能为他寻一好棺木，也不能让他走的如此潦草。

  风雪漫天，冷宫中的荒地不觉又多了一个土包。

  “哥哥，一路走好。”沈沅努力地稳住声沈，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哭。

  哥哥心细，若是发现了她的伤心，会走的不安心。

  她跪在坟旁，看着一边云嫔的坟：“母妃，哥哥现在在您身边了，他可以照顾您了，沈沅……也很快会去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