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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一脸莫名其妙:“您是不是记错了?只有您一个人被送进中心医院啊。”
晏明深的身体一僵,回身直直的盯住护士:“我……一个人?”
护士被他那般凌厉的眸光盯着,紧张的眨巴着眼,绞尽脑汁拼命回忆,该不是她自个儿记忆力出现了问题?“呃,对,是,应该没错……”
她磕磕巴巴地道:“您一周之前被迟院长亲自送进来的,除了您之外,没有,没有其它人啊……”
晏明深的心底忽而一空,那空洞有种摸不到底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涌出一种他无法掌控的未知黑暗,将他吞噬。……晏沁站在迟亦旸的办公室外,听着里面隐约的人声,紧张又慌乱,走到长廊的椅子上坐下,又站起,反反复复,如坐针毡。十分钟之前,迟亦旸给她打电话,说警方那边的现场清理有了新进展,让她到院长办公室去了解情况。晏沁火急火燎的赶到,却迟迟不敢推门。她知道迟亦旸所说的新进展指的是什么,除了聆微的消息,不作他想。迟亦旸的口气里没有透露出过多情绪,晏沁摸不清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就这么等在门口,内心煎熬不已。又过了约莫七八分钟的样子,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率先走出的是迟亦旸的父亲,也就是中心医院的院长。紧接着走出的警方的负责人,两人寒暄道别着,迟院长转首看到晏沁,怔了一下后,颔首示意。“小沁,亦旸和佳佳在里面等你,我去送一下张局长。”
晏沁点点头,声音有点哑:“迟伯伯,这次谢谢您费心。”
迟院长和南都警署的交情匪浅,这次警署力量能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到达现场,全靠迟家的鼎力支持。“不用客气。我和你们父亲是世交,这点忙还是帮得上的,何况亦旸这小子,全靠明深帮我看管着,不然他也没多大出息。”
迟院长损起自家儿子来毫不客气,随即拍了拍晏沁的肩膀:“好了,你去和他们聊聊吧。”
晏沁点点头,目送着他们两人离开之后,深深呼吸了几次,迈步走进办公室。她很害怕开口,甚至都有些不敢看迟亦旸的表情,心下不断的暗示自己,没事的,一定是好消息……“亦旸,情况怎么样?找到新线索了吗?”
晏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勉强维持轻松的朝迟亦旸看去。然而,迟亦旸的眼神偏了偏,避过了晏沁的对视。晏沁的心脏骤然一沉。她忽而就顾不上紧张忐忑了,急迫的几步上前走到迟亦旸面前:“到底怎么回事?说话啊,想急死我吗?”
迟亦旸依然没说话,只是视线凝向办公桌上的物件。晏沁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警署那边送来的资料。几张文件,和两张照片。晏沁几乎是看到照片的同一秒,眼前一阵晕眩,身形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被谷佳佳立时扶住。“晏小姐……”
谷佳佳的声音里带着哽咽,眼眶通红:“节哀。”
晏沁摇了摇头,逼迫自己重新看向那两张触目惊心的照片,呼吸乱的几近要窒息!“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是聆微,这根本分辨不出来!”
照片上,一片狼藉破败中,躺着好几具焦黑破碎的尸体,由于爆裂过大的缘故,很多连四肢都已分离,在照片暗沉的色调下,惨绝人寰。“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说这是她?胡说!我不信!”
“晏小姐,你冷静一下。”
谷佳佳扶住濒临崩溃的晏沁,她自己的唇瓣同样颤抖不停,一向严谨平静的声线里,起伏不定。“确实难以辨认了,很多人体特征都无法复原,但是……”
谷佳佳的喉咙犹如被人扼住了一般,连吐出一个音节都万分哽咽。她沉了好久的呼吸,才极度艰难的将后续的话慢慢说了出来。“但是,鉴定科那边出来结果,其中一具女性躯体有,有怀孕体征……”
一尸两命。“……”
晏沁猝然闭上眼睛,抓着照片的手指用力攥紧,那张薄薄的胶片纸立时被揉皱,上面的景象更加的扭曲可怖。死一般的沉寂压抑。迟亦旸之前并不知道聆微怀孕的事情,而此时谷佳佳和晏沁的反应,他已然明白,原本就沉重的心情,此时更是如同被压了千斤坠一般。晏沁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心底浓烈的悲怆,唇瓣颤抖的不成样子,泪水汹涌而出,不间断的落下来,落到桌上的鉴定资料上,将那些冰冷的方块字体浸染模糊。谷佳佳在一旁撑着晏沁的身体,感觉到她的身躯颤动,连带着她的心也颤抖起来。她不由想到,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杜聆微的时候,她坐在病床上,抚摸着腹部,满眼震惊,身形苍白又单薄。空气中压抑着哭泣与哀绝,迟亦旸心里堵闷的受不了,干脆离开办公室,想着去外面透口气,缓解一下阴郁的情绪。然而他堪堪迈开腿向外走,抬眸的瞬间就愣住了。。办公室的门不知道何时打开了,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伫立在门关处,整个人仿若如同定住一般,不知已经在那里听了多久。迟亦旸张了张口,缓了半天的劲儿,才勉强干涩的开口:“晏,晏大少,嗬,你怎么跑到我这儿,这儿来了?”
他开口的同时,晏沁错愕的转身,直到对上晏明深的视线,连眼泪都忘了擦,讷讷地唤道:“明深,你……”
晏明深走进来,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直到走到几人的身前,停下脚步。他低低的开口,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却偏偏好似带着雷霆万钧的压迫——“把你们刚刚说的事情,解释一下。”
第257章 是我的孩子?
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没有人给他解释,因为谁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告诉他事实的真相。晏明深沉默片刻,转首对上晏沁,眼神幽黑不见底。“你不是说,杜聆微在隔离治疗吗?”
他声音很轻,轻的像是在低喃:“为什么其他人都告诉我,整个医院里都没有叫杜聆微的人?”
晏沁捂住嘴,摇了摇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晏明深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在鉴定资料上,死死的盯牢上面刺目的几个字眼。“怀孕?谁?她吗?”
声线平板的如同一道直线,仿佛在询问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一样,晏明深轻轻的启唇。“是我的孩子?”
晏沁再忍不住,低低的抽泣了一声,苦苦压住哭声,闭上眼眸,又是一颗连着一颗的泪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什么时候的事?”
晏明深好似麻木一般,一句接一句的质问,但不知为何,他偏偏不去面对那个最残酷的事实。“晏总,杜小姐是在我手里做产检的。”
谷佳佳看着晏沁似乎要崩溃,勉强接过话头,直视晏明深的眼睛。“大约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你不要怪晏大小姐,杜小姐她让我们保守秘密,似乎很怕让别人发觉这件事情。”
“她的体质很差,精神状态也不好,但她执意要一个人抚养孩子成长——”
“佳佳!”
迟亦旸听不下去,一步上前抓住谷佳佳的胳膊,制止她说下去。他和晏明深处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他知道即便晏明深现在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凶狠的责问晏沁,但那都是表象,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惊涛骇浪。谷佳佳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迟亦旸,声音恢复了平静谨然。“我只是在做身为医者应该做的事情。杜小姐是我的病人,她生前让我替她保密,我自然会遵守承诺。但如今她出了意外,我也有义务告知孩子的父亲事情的过程。”
“谷佳佳,你少说两句!”
迟亦旸难得的对谷佳佳的脸色冷凝起来,一双桃花眼里充满警示的意味。他对于晏明深在爆炸中浴血屹立的身影尤为记忆鲜明,那时晏明深尚且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就已经那样疯狂。如今杜聆微惨遭不测,谷佳佳那一句句看似平铺直叙的话,岂不都是在晏明深的心上扎刀子?谷佳佳偏过脸,不再言语。她心里明白,自己说这些话给晏明深听,并非是真的出于完全中立的医者立场。事实上,仅仅在几天之前,她还在和晏沁一起劝着迟亦旸瞒住晏明深,不要影响他术后的恢复。可此刻,当她看着那张冰冷的鉴定书,那些可怕血腥的照片时,她无法接受。她无法接受,那个曾经提着糖果,微笑着去疗养院看望晏奶奶的杜聆微,那个坐在病床上,因为新生命的到来而热泪盈眶的女人,以这样一种痛苦的方式离开人世。即便她作为医生,每一天都面对着生离死别,她依然无法不动容。迟亦旸担忧着晏明深的心情,可又有谁想过那个女人当初的无助和绝望?谷佳佳一向公允平静的心中,竟无端带上了一丝愤然,对着晏明深的态度十分冷淡。只是她没想到,她冷淡,晏明深竟然比她更加冷淡。“生前?”
晏明深忽而出声,重复着她话中的两个字,声音很轻,语调冰寒刻骨。“你们什么意思?”
他骤然长臂一伸,抓起桌上那几张文件和照片,冷笑:“难道就因为这些狗屁玩意儿,你们就跟我说杜聆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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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声,晏明深扬手将鉴定文件扔在地上,冷然转身离开。“明深!你要去哪儿?”
晏沁看着晏明深决然离去的背影悚然一惊,她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她能感觉出来晏明深冷凝的外表下已然不对劲了。晏明深脚步未停,冰冷至极的低哑声音传出:“我去现场。”
“你不能离开医院!”
晏沁急了,赶上几步抓住他:“你还要做治疗,不许去!”
但她根本阻挡不住晏明深的步伐,迟亦旸上前几步拉住晏明深,帮着劝解道:“晏少,我理解你现在心情。但你刚刚做过肺部手术,真不能——”
晏明深忽而回首看了他一眼,迟亦旸一怔,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那个眼神,和他在屠宰场的地下室中见到的一模一样,浓烈而执拗,冰寒又炙烫。迟亦旸这一瞬已然明白,他们谁都阻止不了晏明深的任何行为。他拉过晏沁的衣袖,低低的道:“沁姐……让他去吧。”
……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如同一道闪电,一流的引擎发出震撼人心的轰鸣。晏明深排除所有脑中的杂念,紧紧的盯着前方的道路,紧抿的薄唇形成一道冷硬的直线。迟亦旸说,我理解你的心情。理解?不,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甚至他自己都已经无法理解,无法碰触。仿若胸腔里筑起了一道摇摇欲坠的冰墙,好似坚硬无恙,然而一旦冰墙破裂,柔软的心脏就会无所遁形,千疮百孔。晏明深逃避去想任何的可能性。他一脚油门到底,风驰电掣一般朝屠宰场的方向驶去。一阵阵的风席卷而来,夹带着硝烟的气息,浓烈刺鼻。曾经破旧的工厂,此刻已经成了一片黑青的废墟。周围挂满了黄色的警戒线,不断有三三两两的人戴着手套和相机,在做最后的清理和取证。爆炸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粉尘颗粒,晏明深几乎是刚刚打开车门,肺部就是一阵剧烈的呛咳。很快便有人认出了他。“晏总,您怎么过来了?”
警署的现场负责人恭谨地走过来向他伸出右手:“张局已经把资料送给迟院长了,后续如果还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及时通知您的,不劳您亲自——”
“带我去地下室。”
晏明深冷漠地打断的负责人喋喋不休的客套,未等那人反应过来,他已率先迈步朝废墟的深处走去!
第258章 心裂
脚下的地面是黑灰色的废墟,踩上去有轻微迸裂的响声,松软,又令人心下生冷。一进入工厂内部,晏明深的咳嗽声就没停止过,等到了地下室,呛咳的声音剧烈而频繁,听得那个带路的警官不由频频侧目。“那个,晏总,地下室透气性太差,气味散不掉,要不这样,您想知道什么我拍给您看……”
晏明深像是压根看不到也听不懂身边的人一般,径直往地下室深处,最东南向的角落里走。走得越深,印入视野中的景象就越来越残酷,焦尸的气味也就更加刺鼻。由于地下室是第一个爆点的所在地,基本上无论是雇佣兵还是警察,没有一个人逃脱出去。即便没有在爆裂的时候被炸死,也全都被活生生烧死,或者被烟雾里的有毒气体闷住呼吸,窒息而死。事情发生近一周,现场清理已经趋于尾声。此时,地下室的残垣断壁之下,地面上画着一个个用警方专用的白色粉笔圈出的人体轮廓。每一个白色轮廓,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消逝。晏明深一路上都没有停下脚步,周遭的一切仿若都进不了他的视线,入不了他的听觉。他鹰隼般的眼眸一直盯着东南角的那间牢笼。如同梦魇一般的存在,他朝着这个牢笼走了长达六年的路途,却从未真正到达。而这一次,他终于是走到了。巨大的横梁横贯而入,将牢笼外的铁栏杆砸毁了一半,海绵墙壁扭曲的从铁栏中破裂而出,透出黄白交杂的内芯。牢笼的锁孔已经被猛烈的爆炸和高温灼烧毁坏了,焦黑的铁块晃悠悠的挂在门锁处。晏明深的视线紧紧的锁在那一个点上,良久没有动静。周围三三两两的警员,在他进入地下室的时候就停下了各自手上的活儿,有点好奇的驻足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直跟在晏明深身边的那个警官,脑门上都冒汗了,瞧着他一动不动的冰寒模样,又不敢乱说话。“你们,有人进去过么?”
良久之后,晏明深蓦然开口,声音冷砺而低沉。警官愣怔了一下,赶紧点头道:“进去过,这一片都已经清理完了。”
开玩笑,张局亲自下命令督办的案子,又是这么大的一起恶性案件,谁还敢磨蹭,三四天的功夫就已经进入收尾工作了。原来已经有人进去过了。有人,很多人,在他之前,打开了这座牢笼。他早就已经迟到了。可笑,他还以为自己能够赶得上,抓得住……晏明深的呼吸越来越重,他沉了沉心绪,伸手推开牢笼的门。扭曲变形的铁栏杆发出刺耳的声响,门锁上的铁片摇摇欲坠。光线一寸寸的进入到这间曾经黑暗的地狱中,晏明深是第一次,在有光亮的情况下,看清这间专门为了逼疯他而打造的房间全貌。原本的空间并不算小,但由于横梁压下来损毁了大半,显得狭窄又逼仄。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地面上用白色粉笔画出的一个瘦削的轮廓。晏明深的身躯凝住了,呼吸缓慢而沉重,一次次,仿佛在压抑住什么,又仿佛在排解着什么。站在他身边的警官这下真的是冷汗涔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好似和这个阴森可怖的牢笼融为了一体,如同堕入地狱中一般阴冷,散发出的气息冰冷地令人颤抖。下一刻,晏明深动了,而他的举动更是令警官瞪圆了眼睛。晏明深缓缓的弯身,在那白色的轮廓边蹲下,伸出修长的手指,一寸寸在沿着那个轮廓描绘,缓慢而轻柔。白色的粉末下,是被血色浸染的地面。浸染的很深,又因为被火燃烧过,血迹已经成了一种诡异的深黑色。是她的血吗?流的比他多多了。不仅是她的,还有……他们的孩子,是吗?晏明深触着地面的手指骤然用力,几乎要破入坚硬冰冷的地面中,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深痕!他闭上眼,周遭的一切都听不到,感受不到。没有爆裂后的硫磺味,没有警员走动的声音,他陷入了一片熟悉的黑暗之中。黑暗中,有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阿深,你会活下去的,冷静下来。”
黑暗中,她的肌肤无瑕而温暖。“抱着我,感受我。你还活着,知道么?”
她在轻轻的笑,那么温柔。她说:“阿深,我会救你出去的。”
“……”
晏明深在这一刻,忽而有一种剧烈而不顾一切的冲动。他渴望时光能够倒流,渴望自己能够回到六年前的那一天,对那个女孩儿说。“别救我,傻丫头。别救我。”
“别救我,好不好?我早就该疯了死了,而你,才是那个应该活下去的人。”
“别救我,求你了……”
肺部剧烈的收缩疼痛,好似在这间窄小的房间里,氧气已经远远不足以支撑他的呼吸。可他竟然不愿离开。离开,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跟在晏明深身边的警官早就在这阴森的小屋子里待不住了,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直到有人拿给他一个证据袋,他才赶忙走进来。“晏总,这个东西您可能需要……我们之前送去指纹科室鉴定,刚刚出结果,确定是这位杜聆微小姐的遗物,还没来得及给迟院长送去……”
晏明深猛然睁开眼,眼底浸出的血色让警官拿着袋子的手抖了一下。手机。杜聆微的手机。晏明深一把夺过,将手机从证据袋中取出,划开屏幕。屏幕亮了,是调查局的人为了取证而充了电。印入眼帘的锁屏界面。晏明深毫不犹豫的输入了杜聆微的生日。那个他一直记在心底,错认为杜瑾瑶的生日。没想,竟然错了。晏明深的咬肌浅浅迸出,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依然错误。“晏总,密码我们已经破解过了,您需要的话我们——”
晏明深摇头,打断警官的话,一串数字忽而没有来由的闪现在脑中。他缓慢的按下六位数字,每一个数字都好似一把尖刀在他的皮肉里划过,令他手指颤抖。他输入最后一个数字时,锁屏解开了。晏明深抓住手机的手骤然用力,青筋暴起,胸肺间的疼痛那样剧烈,血腥气息翻涌而上,染得他的眼眸中一片猩红。六年前,他被困在牢笼中一个月零一十九天。他离开的那一天,在她的唇上烙下深吻,对她说:“三天,最多三天。我会找到你。”
“等我回来。”
手机的锁屏密码,是六年前的那一天。他承诺会回去找她的那一天。她一直在等他。胸腔内筑起的壁垒轰然崩塌,空气中每一颗爆裂的颗粒如同一根根淬了毒的冷箭,射入他再无遮掩的心脏,疼入肺腑,蚀骨钻心。
第259章 你想和我结婚吗?
晏明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个阴暗的地下室中走出来的。跟在他身边的警官一路殷勤着将他送出,一直在絮絮叨叨套近乎,希望能帮他们这个队在张局那边说说好话。晏明深一个字都没听见。刚刚经过手术后清理的肺部,撕裂的伤口里又一次灌满了灰尘颗粒,揉进他的胸腔中,那疼痛密密麻麻连成一片,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心理上的痛苦。再次回到中心医院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引擎已经熄火,晏明深坐在驾驶座上,一动未动,手里紧紧的攥着杜聆微的手机。他甚至不敢再去打开。仅仅是一个开机密码,就已让他痛得几乎要失去神志,痛得他不敢再去碰触更多杜聆微曾经的痕迹。却又如何能忍的了。许久之后,他如积雪冻土般僵硬的身体动了动,再次打开了手机。最上页的通话列表上,显示出最后的四通电话,全部是打给他的。前三个电话是未接状态,最后一个接通了,通话时长四十五秒。晏明深凝滞的眼眸动了动。最后那通电话是晏则恺用聆微的手机打给他的,他记得,晏则恺曾经说,既然这么着急,为什么之前的电话不接?然而他的手机里明明没有任何记录!眸底锐光一闪,他紧接着打开了短信页面。最后一条短信,同样是发给他的。“晏明深,你记得这个地方么,我们六年前被绑架的地方。六年前我救了你,你在采访的时候说过,你会感谢救你的人……”
“……”
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在刹那间停滞,肺部仿佛在瞬间被压缩到了极致。感谢?她竟然用了这个词。怎么可能只有感谢?怎么可能只因为感谢?为什么,她会用这样卑微的词语向他求助?而他没想到的是,那短信之下,竟然有自己的回复!“杜聆微,你太贪得无厌了。别想用这种蹩脚的谎话来破坏我和瑶瑶的婚礼,你让我觉得恶心!”
晏明深紧紧的抓着手机,那力道大得近乎要把手机捏碎!他从未看见过她的短信,更不要说用这样尖锐讽刺的语气去回复她!杜聆微连续打了他三个电话,在晏则恺残酷的桎梏中,渴望能得到他的回应。她命悬一线,在看到这样的回复时,该有多绝望?晏明深闭上眼,沉沉的呼吸,仿佛不能承受一般,身体靠着背椅,胸腔不规律的起伏。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安安静静的停了许久,像这种级别的超跑,寻常人家里见都见不到,因而格外惹人注意。没一会儿,已经有医护人员找到他了。“晏总,迟院长到处在找您,您的治疗时间到了,快回去吧!”
“对了,刚刚还有一个杜小姐也来找您了,看起来挺着急的……”
晏明深猛地睁开眸,霍然直起身。“你说谁?杜小姐?”
医护人员吓了一跳,讷讷点头:“是,是啊……”
心脏猛地打了个突,紧接着急遽的跳动起来。“她在哪里?带我过去!”
晏明深的身形如同一阵风,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闷咳了两声,旋即大踏步的朝医院内部走去。是杜聆微么?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么?可是那地牢里的血迹,那个渗人的白色轮廓……不,那些一定都不是她的!晏明深极快的将所有的疑点抛准脑后。一切都不重要,无论过程如何,只要她回来就好了……五分钟后,在晏明深看清来人的面孔时,一颗剧烈炙热的心脏,转瞬间冰寒似铁,沉沉坠下。这一刻,晏明深甚至觉得自己片刻之前的念头很可笑。怎么可能是杜聆微呢。如果他接到了电话,如果他即时的拖住了晏则恺,或许故事的结局会有所改写,或许此刻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的,真的会是杜聆微。而不会是,这个用善良温婉的面具伪装着的,善妒阴险的女人。杜瑾瑶穿着一件精致的小洋裙,略微宽松的设计,让她的身形并不臃肿,高雅又美丽。她一眼看到走廊不远处的晏明深,急忙几步跑过来,在男人高大的身形前停下脚步。“深哥哥,我听说你出了意外,刚下飞机就来看你,你怎么样?消息都被封锁了,我不知道情况,我好担心,看到你没事,太好了。”
晏明深冷峻的面庞如同棱角分明的雕塑,没有一丝一毫波动。刚下飞机就来了么?很担心?却依然有时间去挑选一件最新款的小香风裙。嗬。他为什么会错认为眼前的女人,是当年的那个善良坚强的女孩儿?杜瑾瑶的眸子水亮,盈盈地对上晏明深的冰寒视线,凝滞了一瞬。“深哥哥,奶奶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她能预料到晏明深冷漠的态度,晏奶奶的事情是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这个男人重情重义,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对自己完全释怀。但是没关系,晏明深向来对她都是无条件的疼惜,只要她再等等,等晏明深的火气过了,他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原谅自己的。杜瑾瑶咬着唇,怯怯的凝视着他的脸,满脸歉意。“我真的不明白,奶奶怎么会那么生气,我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而已。她说她不想见到我,我只好离开了。后面的事情,还有奶奶发病的情况,我都不知道啊……”
晏明深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的声音软软柔柔的,特别好听,好似无论她说出来什么样的话,别人都会相信。就是因为这个声音,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错付真情。然而此刻,剥去她拙劣的谎言,伪善的外表,认真的放在耳里听一听,真的和他爱的那个女孩儿声音很像吗?不,一点都不像。当年的女孩儿,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让他觉得安宁又温暖。而现在,杜瑾瑶说的每一个字,都只会让他冷笑。这么想着,晏明深的唇角真的微微勾起,泛出一个幽深的弧度。他忽而启唇,声音低沉。“瑶瑶,你还想要和我结婚吗?”
第260章 狂暴
杜瑾瑶一愣,在意识到晏明深话里的意思是,眼里的惊喜和得意掩都掩不住。她还没有说到婚礼这件事呢,没想晏明深就已经开口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后悔了,想要继续他们的婚礼?“我……我当然想啊。”
“是吗?”
晏明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从上方传来:“我在婚礼上走人,让你们杜家丢了面子,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杜瑾瑶低下睫毛,声音里透出委屈:“爸爸确实特别生气……但是没关系,我会劝说他的。就算他不同意,我也要成为你的妻子。这是我唯一的愿望啊,你知道的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说,愿意为了我和杜庭江断绝父女关系?”
杜瑾瑶愣怔了一下。她当然不愿意。但是,事情已然走到这一步,晏明深好不容易态度有松动,她必须要把握住。只要和晏明深结了婚,其它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杜家大小姐的头衔她不会丢,晏氏少奶奶的位置,她更要握在手上!她慢慢的点头,似乎是经历了很大的一番挣扎,终于抬眸,深情款款的凝视着晏明深。“我可以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眼前的晏明深,带着笑意望着她,好似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可杜瑾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那唇角弧度,莫名让她心惊胆战。“嗬,牺牲真大。”
晏明深低低的冷笑了一声:“为什么?”
杜瑾瑶怔了一下,以为晏明深不相信她,她忙不迭的柔声道:“因为我爱——”
“你是不是要说,因为你爱我?”
晏明深接过她的话,面冷如罗刹,唇角的讽刺更浓烈。“你是不是还要说,你在六年前就爱上我了?”
这下,杜瑾瑶终于发觉晏明深的态度,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深,深哥哥……”
她怯弱的发声,楚楚可怜的模样,却丝毫不能勾起眼前的男人一丝怜悯。晏明深高大的身形笼罩下浓烈的阴影,阴冷可怖,声音低幽。“杜瑾瑶,或许你可以告诉我,六年前绑架我们的有几个人?”
杜瑾瑶浑身一颤,眼中闪过大片的慌乱:“我,我怎么可能还记得清,他们,他们那么可怕……”
“可怕?怎么可怕?告诉我,他们用的是枪还是刀?”
杜瑾瑶被晏明深的逼问吓得连连后退,眼里泛出水光:“我,我们,被关起来的,黑屋子,不是吗?”
晏明深的眼眸里,顷刻间涌起乌沉沉的暗流,仿佛下一刻就会变成惊涛海浪!但他的神情冷得如同冰窟。“那你告诉我,那间笼子里有多少根铁条?我们被关了多少天?有多少人把守?我是怎么出去的?”
他的咬肌剧烈的迸出,近乎是从后槽牙里一字一字地低吼出声——“告诉我,我是怎么被杜聆微救出去的?!”
“……”
杜瑾瑶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惊骇将她震得再也没法编出一个字的谎话!她被晏明深强大骇人的威压逼到了墙根,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楚晏明深的眸底隐藏着什么。不是似是而非的冷笑,不是若有若无的讽刺,不是隐隐约约的暗流。而是,完完全全的嗜血和暴戾,残酷冰冷的气息从他的周身泛出,压抑着汹涌而出的残暴怒意,如同暗夜的嗜杀君王!杜瑾瑶浑身颤抖,吓得小脸苍白,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近在咫尺的晏明深猛地扼住了咽喉。“呃——”
杜瑾瑶眼中的惊骇变成了惊恐,她好似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森冷的煞气。“感觉如何?”
男人冰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柔和音调,此刻却如同是催命的勾魂曲!“放……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