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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
大人,何出此言?
“大人,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这帮阉狗明日定会一早就启程离开。”周南低声劝慰,“咱们也得养精蓄锐。”
已然是这般境况,再纠结也没用,这狗屁妙笔书生,就跟狗皮膏似的黏着,奉的还是皇命,摆明了就是东厂给他们设的绊子,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却能恶心人。
沈东湛起身,双手抱剑,舌尖从后槽牙处舐过,一副气急无处发的模样。
看的周南心惊肉跳,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阉!狗!”沈东湛咬着后槽牙。
二楼。
苏幕忽然打了个喷嚏。
年修:“……”
回过神来,年修慌忙合上窗户。
“千户?”年修瞧着眉心紧蹙,坐在桌案前的苏幕,“是不是路上走得太急,受凉了?”
烛光里,苏幕顾自倒了杯水,修长的指尖轻执着杯盏,淡然抿了一口,薄唇只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多事!”
“是!”年修行礼,快速退出了房间。
须臾,妙笔书生悄然进门,“千户大人!”
“都送回去了?”苏幕问。
妙笔书生从袖中拿出一摞画纸,含笑呈在她面前,“按照千户大人的吩咐,第一时间便往回送,另外……在下还多描了几张,赠给千户大人,以作消遣之用。”
修长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捻起画纸,苏幕笑得邪性。
画纸上的沈东湛立在小土坡前,眉目恣意,唇角含笑,她几乎可以想到,当时的沈东湛该有多得意,以为她苏幕会傻乎乎的,为锦衣卫开路。
“蠢货!”苏幕指尖一松,画纸轻飘飘的落在桌案上,“想必皇上会很满意。”
妙笔书生笑了笑,“若锦衣卫这次不做出点什么,只怕回去之后,就不是一顿训斥那么简单!”
事成,是东厂尽心竭力的结果;事不成,便是锦衣卫袖手旁观的缘故。
不管怎样,都能把苏幕和东厂,摘得干干净净,黑锅全甩在沈东湛头上。
“千户大人,今夜……”
“好好睡觉。”苏幕知道他要问什么,“不管有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妙笔书生拱手,“明白!”
待妙笔书生走后,苏幕仍坐在那里,仿佛在等着什么。
杯盏在手,茶已温。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外头终于闹起来了……
苏幕勾唇,只听得这刀剑声、桌椅板凳掀翻声,声声悦耳。
第8章 我得不到,你也休想
大堂内,乱作一团,周南一脚踹开了袭上来的黑衣男子,被踹翻的烛台倒伏在地,漾着明灭不定的光亮。
眼见着沈东湛旋身踹飞了两个黑衣人,周南急得直骂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二楼,“去他娘的,不是说要全画下来吗?这会怎么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了?这么大动静,到底是聋还是瞎?”
年修就在站在楼梯转角处,美滋滋的听着底下的闹腾。
“大人,不下去帮忙吗?”底下的蕃子问。
年修瞧了一眼身后,苏幕的房门依旧关着,压低了声音告诫众人,“锦衣卫在一线峡的举动,皇上定是深感不满,如今有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自然是要让给他们的。人嘛,做人留一线,总归要给他们留条活路。”
“是!”
年修双手抱胸,时不时探出头往外看。
哎呦,真是一出好戏,精彩得很!
沈东湛,面色越来越黑。
周南,边打边骂娘。
更关键的是,东厂的所有人都吃饱喝足,袖手旁观,而锦衣卫呢……饭菜随着桌案掀翻在地,连一口热汤都没喝上。
等到下面没动静了,苏幕慢悠悠的起身去开门。
“千户大人!”年修行礼,“无一人生逃。”
苏幕双手负后,温吞的踱步至楼梯口,居高临下的坐在凳子上,面色黑沉的沈东湛,淡然道了一句,“沈指挥使辛苦了。”
周南胳膊上挂了一道血痕,恨恨的瞪着她,“你们东厂什么意思?一群人看热闹,没一个下来帮忙的,之前好意思说咱们袖手旁观?”
“眼下是个表现的好机会,我怎么能夺了锦衣卫,立功的机会。”苏幕不温不火的开口。
周南愤然,“立功表现,你倒是让那书生出来啊!”
“忘了告诉你们,妙笔书生……夜里需要休息。”苏幕负手立在那里,勾唇似笑非笑。
沈东湛站在大堂内,仰头望她,分明是个阉人,却将脊背挺得笔直,自带冷飒肃杀之气,明灭不定的烛光落在她面上,棱角分明的精致五官,极具攻击性。
四目相对,谁也不服谁。
“大人,抓住一个活口!”门外的锦衣卫拖着一个重伤的黑衣人进来,“是不是要审……”
音未落,苏幕眸色陡戾。
沈东湛心头顿叫“不好”,却是为时太晚。
苏幕,杀心已起。
银光乍现,活口骤然闷哼,当即歪着脑袋没了动静。
周南急速冲过来,却只见着黑衣人脖颈处,扎着一枚银针,再探动脉,已无生还可能,“阉狗,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幕勾唇,“东厂得不到的,锦衣卫也休想。”
“杀了也好!”沈东湛立在那里,身段颀长如玉,一双丹凤眼含了三月暖春,带了几分笑意,可这笑意不达眼底,让人看着五内发怵。
苏幕敛了所有情绪,拂袖而去。
“大人,东厂欺人太甚!”周南上前。
沈东湛眉头微挑,示意他莫要多言,与苏幕交手,硬碰硬是不行的,还得……靠脑子!
“呸,死阉狗!”周南朝着楼梯口,狠狠啐了一口。
后半夜的时候,外头下起了大雨,一直到凌晨都没有雨停的意思。
轻装简行,斗笠蓑衣。
苏幕策马,冒雨前行,蕃子紧随其后。
“如千户大人所料,锦衣卫果然比咱们提前出发,按照行程推算,已经到了前面的林子里。”年修一张嘴,雨丝就往嘴里飘,嗓音略含糊不清。
俊眉横挑,苏幕美眸眯起,“注意脚下,不要落得跟锦衣卫一般下场。”
下场嘛!
肉眼可见。
沈东湛斗笠蓑衣,立在路边,略显无奈的瞧着陷在泥潭里的马匹,周南正捋着袖子,与众人一道冒雨将马匹往上拽。
马声,嘶鸣。
“沈指挥使出行的时候,没仔细阅看地形图?这条路晴天无恙,雨天便成泥泽,马匹容易打滑陷入。”苏幕坐在马背上,隔着雨幕,望着站在路边的沈东湛,“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出门,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周南气呼呼的冲上来,却被马蹄溅起的泥水泼了一脸,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大人?”周南气急。
沈东湛裹了裹后槽牙,“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苏幕,别得意!
好戏,在后头呢!
很快,苏幕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该死的东西!”
第9章 巴豆的故事
“该死的东西!”苏幕咬牙切齿。
大雨瓢泼而下,打在斗笠上,打在蓑衣上,哔啵作响。
策马而来的沈东湛,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纵他一身泥泞与狼狈,亦不减周身英气,“苏千户,你们东厂的马似乎不怎么好,会不会是马夫渎职,没有好好养着,以至于才跑了这么点路,就已经躺下歇息了!”
“大人,卑职知道这是什么马!”周南开口。
沈东湛“哦”了一声,复问,“什么马?”
“软脚马!”周南一开口。
身后,满是随行锦衣卫的嘲笑声。
音落,沈东湛磁音高喝,“走!”
马队策马扬长,气势如虹。
“一定是他们锦衣卫搞的鬼!”年修愤然。
苏幕站在那里,瞧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她仔细看过了,这些马无一例外都是拉稀不止,定然是出发前,被人喂食了巴豆这些东西。
初始马匹未见异常,跑了一段路便承受不住了!
“千户大人,怎么办?”年修急了。
如此一来,岂非让锦衣卫的人抢了头功?
雨幕婆娑,苏幕邪冷勾唇,素来以端正自持的沈东湛,居然也有这么不择手段的一日,真叫人刮目相看!
看来此番任务,会有趣得很!
定远州,简城。
简城这地方,乃是内外交通要塞,这地方易守难攻,国之门户也,因为山高皇帝远的缘故,又因为定远侯对皇帝有过救命之恩,是以这定远州之事,一直无人敢管。
当地的老百姓私底下,都称定远侯府和定远侯为:小朝廷,土皇帝。
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人人畏惧,敢怒无敢言。
城内,龙蛇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