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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比,有一双眼睛一双看不见的手,时刻停留在他们的身后,随时准备出手,若不将其拔除,谁知道这路上,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因为被申涛拦了一场,苏幕改道从官道离开,横竖走小道都被逮着,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走官道,反而叫人猜不着。
走官道,过禹城。
客栈目标太大,由年修先进城,寻好了一个小院,众人便分散开来,三三两两的进城,入住小院之中,以掩耳目。
酒楼大堂内。
沈东湛与周南坐在僻静一角,点了一些小菜,趁着菜还没上来,静静观察周遭的动静,这些地方,才是所有消息汇集之处。
不多时,有一男子快速进了门,周南轻叩桌角,那人便急急忙忙的行只至沈东湛面前,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留意,这才点头示敬,“爷?”
“坐下来说。”沈东湛嚼着花生米,低声开口,“免得招人怀疑。”
男子坐定,“爷,城内暂时没有定远侯府的人,您可安心住着。”
“很好!”沈东湛松了口气。
男子有些犹豫,“不过……”
“吞吞吐吐的作甚?”周南皱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男子压低了声音,“睿王殿下在城内。”
沈东湛正端着杯盏几欲喝水,听得这话,愣是动作一滞,“睿王?”
“是!”男子点头,“微服。”
周南与沈东湛对视一眼,各自面色凝重。
“睿王不是应该在殷都吗?怎么会……无端端的来这儿?禹城不算富庶,又没什么好景致可欣赏,跑这儿来作甚?”周南不解。
沈东湛叹口气,“睿王是柔妃娘娘所出,柔妃娘娘的母家……”
“哦,卑职明白了,睿王殿下的外祖。”周南恍然大悟,“禹城柳氏。”
沈东湛点头,“柳氏昔年官拜一品,此后辞官回归故里,皇上感念其功勋,特赐一等国公府。柳氏没有儿子,唯有柔妃一个女儿,所以睿王时常来探望外祖,也是情理之中。”
顿了顿,沈东湛又补充了一句,“皇上重孝道,所以睿王此举,应是皇上默许。”
“这倒是……”周南没敢继续往下说。
在苏幕面前扯犊子也就罢了,但是非议皇子,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死的不只是自己,连带着九族都会受到牵连。
不敢不敢!
“国公府在此处根基甚深,是以……”男子低语,“怕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沈东湛嚼着花生米,半垂着眉眼问,“睿王现如今住在国公府?”
“是!”男子点头。
周南有些担心,“爷,您说这睿王若是知道咱们……”
话到了这儿,周南又咽回了肚子里,若是睿王知道账本就在苏幕手里,而他们现如今就在禹城,会不是做出什么举动来?
可是,账本二字是断然不能提的。
万一,隔墙有耳呢?
“走!”沈东湛忽然起身离开。
周南一怔,“爷?”
“怕是咱们入城那一刻起,睿王就知道了。”沈东湛扯了扯唇角,“回去!”
周南颔首,示意男子撤了,顾自跟着沈东湛往回走。
事实,诚然如此。
站在巷子口,瞧着不远处的小院门口,站着两个陌生面孔,周南便知道,自家爷又说准了……睿王早在他们入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如今,人已在院中。
第58章 嘴里,没半句实话
“爷,应该是睿王。”周南低语。
主仆二人站在巷子转角处,彼此心知肚明。
若不是睿王,苏幕是绝对不会允许,陌生面孔出现在小院附近的,现在人都在院子里了,可想而知……身份不俗,可以凌驾在东厂之上。
“看看情况再说。”沈东湛面色沉沉。
周南颔首。
寂静的屋子内。
苏幕躬身在侧,敛了一身戾气,极尽恭敬,“殿下!”
睿王端坐在上,锦衣玉袍在身,只见眉眼风、流,举手投足间矜贵非常,只是眼神不大好,看向苏幕的时候,眼睛里总带着几分嘲讽。
年修在门外伺候,打眼瞧着睿王带来的亲随,心内厌恶至极,但不敢宣之于口,也不敢表露在外,免得给东厂惹来灾祸。
睿王——李珏,乃是皇帝宠妃,柔妃所出,此前便深得皇帝喜爱,现如今睿王为平定二皇子谋反,出了不少力,更得皇帝之心。
只要皇帝还没闭眼,只要太子还没登基,一切的一切皆无定数。
“没想到,苏千户会在禹城停留!”李珏似笑非笑的望着苏幕,“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当日,李润谋反被平,苏幕功不可没,原以为是要受赏的,胡思知道这厮连夜出城,也不知去办了什么差事。
奈何,东厂与锦衣卫的口风最严,想要从内探出点什么,委实不容易。
最后还是在李润那些心腹处,才得了些许消息,据说是李润谋反之前,私藏了一批财帛,想来苏幕此行就是冲着那批财帛去的。
东厂,向来胃口不小。
苏幕恭敬回答,“回殿下的话,苏幕此行是奉了义父之命,寻几盆兰花。”
满宫里都知道,栾胜特别善于养兰,当年亦是因为如此,栾胜才能得皇帝欢喜,毕竟……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整个天下的兰花,也属于皇帝。
皇帝,喜兰。
“那,寻着了吗?”李珏问。
苏幕笑了笑,“天底下能有的品种,该送的都往宫里送了,眼下咱们闻讯而来,也不过是碰碰运气,谁知道……此番运气不大好。”
“运气不好?”李珏差点被她逗笑了。
东厂的狗东西,嘴里没半句实话。
“是!”苏幕垂着头,依旧恭敬的躬身回答,这是当奴才的礼数,“好品相的不好找,想来此番要让义父他老人家失望了!”
一个小小的阉人,也敢在他面前耍心眼,李珏自然是心中不快,然则提及兰花,他纵然是脑子有坑,也该明白……提的其实是自家老父皇。
“苏千户辛苦。”李珏呷一口清茶,“既是没找到,那就早早回宫去伺候,莫要在外头逗留。”
苏幕颔首,温声应答,“是!”
瞧着她这副恭顺的样子,李珏只觉得虚伪,奴才就是奴才,别看平时在外张狂,到了主子面前,还不是摇着尾巴。
“禹城这地方,也没什么可玩的,否则本王该尽尽地主之谊。”李珏放下手中杯盏,淡然扫过苏幕的脸。
宫里的太监见多了,但像苏幕这般好面相的,委实不多。
只可惜,苏幕一进宫就让栾胜盯上了,饶是东宫那位,也没能占着什么好处。
宫里,什么事没有?
小太监一入宫就遭了手的,不在少数,只是主子们做的事,底下的宫人谁敢议论?不过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唯盼着这些事莫要落在自己头上。
眼下,苏幕身上带伤,面色教往常更白了些。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异常。
“奴才不敢!”苏幕行礼。
李珏收回视线,“面色不太好。”
“在殿下面前失礼,请殿下恕罪!”苏幕单膝跪地。
李珏拍拍袖子,扶着桌案站起身,“起来,这又不是在宫里,不用如此,本王素来不喜欢底下人跪来跪去。”
“谢殿下!”苏幕起身,依旧半躬着腰。
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
李珏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善,好似瞧见了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但又不得不隐忍着,“罢了,苏千户此番会在禹城待几日?”
“回殿下的话,不日便会启程离开。”苏幕俯首。
不日……
李珏负手走出了屋子,立在檐下瞧着这并不精致的小院,东厂的奴才伺候惯了主子,对他们自身以外的东西分外有要求,这可一点都不像是长住的样子。
是以,苏幕说的是实话?
东厂的蕃子都在外头候着,毕恭毕敬的行礼。
心腹——庆安,近前低语,“爷,院子里只有东厂的人。”
闻言,李珏挑了一下眉眼,瞧着跟在身后,始终保持一定距离的苏幕,这么谨小慎微之人,自然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苏千户舟车劳顿,好好休息。”李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走的时候,记得来跟本王知会一声,本王有些东西,要让你带回宫里。”
苏幕喉间微动,躬身行礼,“是!”
送走了李珏,年修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只是他颇为不解,爷明知道禹城是睿王的地盘,为何还要一头撞进来。
退回到院子里,苏幕长长吐出一口气。
“爷?”年修担虑的望着她,“睿王殿下,似对您甚是不悦。”
苏幕当然知道,“我没说实话,他自然不高兴。眼下这种状况,东厂只能牢牢的站在皇上这边,绝对不能倾向于任何皇子,否则会惹来灾祸。”
如此,年修恍然大悟,“您是怕消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会以为咱们跟睿王,私相授受,结党营私!”
“纵然咱们没有这心思,也得防着别人动了这心思。”苏幕拾阶而上,回到了屋子里。
年修紧随其后,“那您为何不避开?回殷都,不止这条路。”
“知道睿王在此,你觉得尚远还敢不敢动手?”苏幕问。
年修一怔,转而摇头,“他不敢!”
“若是睿王知道,账本之事,只怕他会比所有人更积极,更想让定远侯府死!我苏幕烂命一条,尚远老贼杀了我,也只是杀了个奴才,可睿王是皇子,擅杀皇子那就是明目张胆的谋反!”苏幕勾唇,目色狠戾,“尚远,不敢!”
没有正式跟皇帝撕破脸之前,尚远没胆子动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