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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那开门、关门声,估计他现在还愣在原地。
还没人敢对他做这种事,上次是她,现在又是她,这死太监是跟自己杠上了?难道说,伺候人也有瘾?!
苏幕原是想站直了身子,可脑子有些发晕,冷不丁将胳膊抵在了他的身侧。
沈东湛一震,还来?
“我喂的酒,好喝吗?”苏幕挑眉看他,勾唇笑得邪魅。
沈东湛目光微斜,瞧着抵在自己身侧的胳膊,愈发脸黑如墨,“苏幕,你醉了?”
“醉不醉的,得看人!”苏幕知道自己有点醉意,但这酒多半还是进了沈东湛的喉,是以……倒也还没至不省人事的地步。
内劲运行,她想用内力把酒劲逼出去,奈何自己原就受了伤,这会力有不逮,只能硬撑着,假装自己无恙。
“像沈指挥使这样,俊俏非凡的,酒不醉人,人自醉。”苏幕耷拉着眼皮,“宫里的那些小太监、小宫女,都及不上沈指挥使三分。”
沈东湛满面鄙夷,“醉了!”
“可惜沈指挥使不是女儿身,否则以您这样的尊荣,到了皇上跟前,怕是要宠冠六宫的。”苏幕深吸一口气,徐徐站直了身。
沈东湛轻呵一声,“我瞧着,苏千户的容色亦是不逊,横竖已经不能人道,倒不如学那彩蝶姑娘,换身轻薄的纱衣,想必进了后宫,也是能唬得住人的。反正,都是伺候人的事儿,苏千户定是得心应手!”
“那不是抢了你沈指挥使的位置?”苏幕退后一步,努力稳住身形,“罢了,今儿没能让沈指挥使尽享风花雪月,改日、改日再有机会……”
想了想,苏幕拂袖转身。
尽管她努力稳住了身形,可沈东湛还是看出来了,她脚步轻浮,显然是已有醉意,真是没想到,杀人都不眨眼的东厂二把手,居然怕喝酒!
这倒是有趣得很!
可惜啊,沈东湛终究是个男子,若然是个女子,苏幕如此“轻薄”于他,势必要甩她两耳光子,才算出气。
奈何,沈东湛骨子里是君子,大刑伺候也就罢了,打耳光这种事……还真是做不出来!
袖中的手,微微蜷握成拳,现在补她一掌,不知道能不能打得她脑袋开花,再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然则,背后出手偷袭,非他沈东湛之行。
“吱呀”一声响,房门打开。
周南和年修正扒拉着门缝,登时站直了身子,一个惊慌失措,一个惶然失措。
好半晌……
周南干笑两声,“那个……我家爷没事吧?”
年修喉间滚动,“爷,您没事吧?”
“瞧着,像是有事。”周南唇角的笑意渐渐缺德,“脸都红了,眼睛也是红的,这得多下多大的狠心,才能这么对我家爷?”
年修横了他一眼,“你放屁,分明是你家爷对我家爷,图谋不轨!”
“瞎眼的东西,没瞧见谁在外,谁在内?”周南双手叉腰。
年修不服,“只听过谁在上,谁在下的,就没听过用内外分的!”
“那是事实!”周南反唇相讥,“就是你家爷……”
苏幕头疼,整个人有些恍惚,下意识的扶着门框,“给我闭嘴!”
二人皆休。
“年修,扶我回房!”苏幕伸手。
年修赶紧上前,搀住了苏幕,闻着自家爷身上的酒味,当即明白了过来,这是喝酒了!哎呦,爷可不会喝酒,完了完了,方才怕是酒后那啥……欺负了人家指挥使?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理亏!
毕竟,士可杀不可辱嘛!
“爷!”瞧着沈东湛出来,周南行礼,然后赶紧上来搀着。
沈东湛一怔,“作甚?”
“苏千户是被扶着走的。”周南意味深长的开口,“来,卑职也扶着您点,您别着急,慢慢来,慢慢来。”
沈东湛:“……”
下一刻,他这没能落在苏幕脑门上的一巴掌,狠狠的敲在了周南的脑门上,“发什么瘟?闪开!回房。”
周南吃痛,“爷……”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走?”沈东湛黑着脸往前走,“准备衣裳,爷要焚香、沐浴、净身!”
真特么的晦气!
接二连三的,让一个太监给欺负了!
死阉狗!
远远的,彩蝶恍然大悟,不是男人对她动不了心,是这男人啊……原来喜欢男人!
第49章 到底谁是白菜?
周南快速为沈东湛提了热水,沈东湛足足在浴桶里泡了一个时辰,浑身上下的皮都泡皱了,这才从浴桶里出来。
“真惨!”周南直摇头,不知道苏千户那头是什么光景?
苏幕,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胜酒力的人,喝点酒就开始吐,晚饭都没吃多少,这会吐得满嘴发苦,险些连伤口都二次开裂,可见……她真的不适合喝酒。
“爷,快喝点醒酒汤!”年修端着醒酒汤上前,“爷,喝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苏幕还是头一回喝醒酒汤,眉头一皱便喝下了大半碗,然后脱力的靠在床柱处,“我头疼。”
“奴才帮您揉揉!”年修赶紧捋起袖子,在炉火上暖了暖手,这才站在苏幕身侧,仔细的为她揉着太阳穴,“不过喝了酒也好,您可以好好休息,不用想那么多。眼下扬州城内还算太平,奴才会仔细盯着。”
苏幕阖眼,“有你在,我放心。”
为此,年修笑了一下。
他们这些踩着刀尖活下来的人,信任一个人太难。信任……等于将自己的命,交到对方的手里,稍有不慎,就是死无全尸。
大概是酒劲上来,又或者真的太累,苏幕沉沉的睡了过去。
年修收拾完了屋子,蹑手蹑脚的离开。
“看好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到爷的休息!”年修冷声吩咐。
守门的蕃子行礼,低低的应了声。
如此,年修才放心的离开。
楼梯拐角处,周南立在那里。
瞧着年修过来,他微微站直了身,却只见年修面无表情的端着脸盆,从他身边走过,压根没有要停留的意思。
“哎哎哎,说句话!”周南皱了皱眉,“留步!”
瞧着他这副不情愿的样子,年修亦是老大不高兴,他还不知道这帮人的心思吗?一个个的,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们东厂,不就是少了点东西,又不是欠了他们的,犯得着看他们的脸色?!
“作甚?”年修斜了他一眼。
周南深吸一口气,“发生了这样的事,总归是要说两句的,你们东厂不要得寸进尺,这件事总归是我们指挥使吃了亏。”
“等会!”年修打断了他的话,“你说谁吃亏?哦,你们吃亏了,我们家千户大人就不吃亏了?谁是白菜还不一定呢!”
白菜?
周南想了想,好歹他们比东厂的人,多一点东西,自然是要大度一点,不能太过计较,“罢了罢了,我不与你逞口舌之争,我来只是想叮嘱你,有些事不要胡乱往外说,到时候对谁都不好!尤其是我们指挥使的声誉!”
“怎么,你们指挥使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知道要脸了?”年修寻思着,自家爷趁着酒劲对指挥使做了点那啥,可当时屋子里就两人,不管怎么说,咱都得护短,不能让外人欺负了自家人。
咱虽不占理,可气势不能输。
周南一听这话,瞬时窜了火,“怎么,你们东厂不要脸?你们不要,我们要!”
“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年修愤然。
周南手一摆,“我不同你说这些,我与你说的是,这桩事不许有第六个人知道。”
“你与其跟我说,倒不如去跟彩蝶姑娘商议一番,咱们东厂没有多嘴的人,不代表彩蝶姑娘不会,到时候这花楼里一传十,十传百,回头连皇上都会知道!”年修叹口气,“咱们东厂倒是无所谓,少了点玩意的人,可不计较这些流言蜚语,但是指挥使……”
周南目色沉沉,似乎……有点道理。
“闹不好,你们指挥使的未婚妻,都得跟人跑了。”年修低语。
周南骇然瞪大眼睛,“你别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
“信不信由你咯!”年修端着脸盆,美滋滋的离开。
这还糊弄不死你?!
周南还真的去找了彩蝶姑娘,谁知他刚踏进门,就被屋内的老妈子给哄了出来,若不是他夹着尾巴跑得快,估计这会应该被护院揍了一顿。
不远处的廊柱后,年修扯了扯唇角,满脸轻嗤,“呸,活该!”
周南觉得冤,谁知道内里彩蝶姑娘正在换衣裳,谁知道老妈子也在……好吧,这下他真的成了登徒子,还是想白吃的那种。
好在,他们在扬州城不会久留。
翌日一早,苏幕醒转时,年修已准备妥当。
待梳洗完毕,苏幕在地图前立了甚久,好半晌都没开口说话。
“爷,您真的要把账本交给沈指挥使吗?”年修低低的问,这个问题他憋了太久,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可是您和咱们的弟兄,拼了命才拿到手的,现如今定远侯府的人,还在咱们后面穷追不舍,就这么交出去,奴才……有些舍不得。”
苏幕瞧着图纸上的路线,“从扬州城回殷都,路上快马加鞭需要六七日,更别说稍有耽搁。这么长的路程,我身上有伤,未必能护住账本周全。”
“奴才……”
还不待年修开口,苏幕抬手,打住了他的话,“你也不能!”
年修敛眸。
“技不如人的事情,没什么可丢人,但若是自欺欺人,那便是真的自寻死路。”苏幕合上了图纸,“回殷都的路上,肯定会遇见强敌,与其损兵折将,不如善加利用。账本必须送到皇上的手里,至于是谁送的,对皇上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
年修知道,这是最终目的,可是……
“督主那头,怕是不好交代!”年修面露担虑之色,“若是督主责罚下来,只怕咱们都担待不起,您可一定要三思啊!”
东厂的刑罚,比之天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下谁人不知,入了东厂的刑房,死都是轻的,怕只怕……生不如死!
“我分得清轻重。”苏幕敛眸,“到时候义父怪罪下来,我自有担待,不会连累诸位兄弟。不过,我也不是全然没准备,让你办的差事,你且督办仔细。”
年修认真的点头,“您只管吩咐。”
苏幕伏在他耳畔低语了一阵,主仆二人咬了咬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