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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他吃了什么?”苏幕问。
沈东湛目色无温,“没什么,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苏幕眯起危险的眸子,瞧着师爷倒在地上,唇角有黑血溢出,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师爷唇色发黑,再无动静。
这毒极烈,几乎可以用见血封喉来形容。
那一瞬,苏幕忽然明白了沈东湛的用意。
“死有余辜!”沈东湛道。
苏幕没说话,抱紧了怀中的盒子。
回到医馆的时候,小童正焦灼的在后院徘徊,不断的搓揉着掌心。乍见苏幕和沈东湛回来,小童顿时如释重负,疾步迎上,“两位爷?可算回来了。”
苏幕瞧了一眼夜色,“时辰不早了!”
“两位爷还是快些吧!”小童催促。
苏幕和沈东湛同上马车,谁能想到,来时还各自扯皮的,相互较劲的两个人,居然会有暂时的和平相处。
马车,快速朝着县城外头驶去。
想必过不了多久,县衙里的人就会发现,他们的县太爷并师爷的尸体,到时候整个小县城都会乱作一团。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更关键的是,定远侯府的人快到了。
据可靠消息汇报,定远侯为了追回账本,此番派出的都是得力干将,来这小县城的是尚远的虎将之一。
副将,申涛。
申涛是尚远的心腹爱将,跟着尚远南征北战,是过命的兄弟,此人心狠手辣,唯尚远之命是从,从来没有违逆的时候。
申涛赶到小县城的时候,恰逢沈东湛和苏幕坐在马车里离开。
差一点,真的只是差一点。
毕竟,大部分的兵力都安排在回殷都的路上,不管账本在谁的手里,其最终目的是呈献给皇帝,所以堵住了回皇宫的路,纵然你有本事拿到账簿,却也是没本事立功。
东西,只要不交到皇帝的跟前,就没人敢拿定远侯府怎样。
这,便是尚远的如意算盘!
“方才出去的那辆马车,坐的是什么人?”申涛问。
守门的将士忙道,“回、将、军的话,说是家里的老人没了,这会急着赶回老家呢!车上都搜了,没什么异常。”
“可曾见过这两个人?”申涛拿出两幅画卷,上面分别画着苏幕和沈东湛。
守城门的将士快速凑过来,仔细辨认着画中人,然后齐刷刷的摇头,都说没看到过。
“真的没看见过?”申涛又问。
众人还是摇头。
“将、军?”底下人问,“还要进城吗?”
申涛犹豫了一下,“这不眠不休的找人,人困马乏的,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传令下去,进城休息!”
底下人颔首,“是!”
正说着话,城内忽然敲锣打鼓的,好似出了什么大事。
“怎么回事?”申涛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
底下人快速离开,不多时慌慌张张的回来禀报,“将、军不好了,县丞被杀……”
音未落,申涛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勒住马缰。
下一刻,马声嘶鸣,音色冷戾,“追!”
第43章 我要你的承诺
马车在前面跑,申涛领着人在后面追,行至分叉路口,早已准备妥当的马车当即驶出,刹那间数辆马车,分别朝着各处跑去。
苏幕坐在马车内,岿然不动,阖眼养神。
沈东湛挑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外头,夜色浓重,马蹄声和车轱辘碾着地上碎石声,夹杂在一处,声声不绝于耳。
有这么大的动静,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看气定神闲的苏幕,可想而知一二。
“苏千户,好大的阵仗!”沈东湛开口。
苏幕闭着眼,侧着身子对他,没吭声。
“医馆里的那些人,是东厂的蕃子,那盒千年雪参,该不会是要送给栾督主的吧?”沈东湛字字珠玑。
他说的,都是事实!
苏幕嗤了一声,“沈指挥使心如明镜,为何到现在才明白?若我当时便杀了你,敢问沈指挥使,是否还有命在这里猜?”
“但凡苏千户能下决心杀我,都不至于留我到现在。”沈东湛背倚着车壁,双手环胸,“在定远州,尚远要杀我,总归是要留几分情面给我爹,但若是我死在了东厂的手里,尚远便算是解决了心头大患。”
苏幕没说话。
这是事实!
沈东湛死在定远州,尚远肯定会把罪责推到了苏幕身上,到时候整个东厂都会受到牵连,后果将不堪设想。
苏幕性子冷,什么话都不愿多说,但想得确实周全,沈东湛说的那些,苏幕早就想到了,要不然以她狠辣的行事作风,早就悄无声息的解决了沈东湛。
当然,还有个原因。
“你不杀我,不只是因为我是齐侯世子,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更重要的是你受了重伤,就东厂那帮废物,想要安然无恙的护送你回殷都,简直难如登天!”沈东湛目色幽深,“唯有我,在一定程度上,能让苏千户活着回到殷都。”
这对于苏幕来说,有些丢人。
毕竟,苏幕出任务以来,还从未有过这么“倒霉”的时候,身负重伤,还得靠着东厂的死对头——锦衣卫,才能活着回到殷都。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脸上没光彩的事情!
对此,苏幕只能装死,饶是要借着他的能力回殷都,也不能口头承认自己的弱处,所以说,这人的眼睛……太毒!
“苏千户不说话,是……”
“是想被踹出去吗?”苏幕打断他的话。
坚决不能让他再说下去,否则里子面子都抛得干净,她这东厂千户还如何做?该死的沈东湛,她不要面子的吗?
沈东湛眼角眉梢微挑,目色沉沉的盯着她。
“不管沈指挥使如何猜测,眼下你坐的马车,是我东厂安排的,若是你不愿意坐,现在就出去,定远侯府的人,会很高兴见到你这位齐侯世子!”苏幕横了他一眼。
不论如何,输人不能输气势。
苏幕这话倒是戳中了沈东湛软肋,定远侯府的人就在后面,现在出去……只能是个死,这叫什么呢?叫寄人篱下,身不由己。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烦劳沈指挥使以后说话,能悠着点!”苏幕面色森冷,目色凉薄的盯着他,“否则,我不介意让沈指挥使,发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作用。”
身后,就是定远侯府的军士。
沈东湛现在下去,可不就是一夫当关嘛!
局势这么紧张,沈东湛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下车当挨打的靶子。
只听得“咚”的一声响,突然袭来的冷箭,打破了一切。
苏幕猛地睁开眼,沈东湛心下一沉。
这分瓣梅花计没用?
倒也不是真的没用,因为当时马车太多,申涛只能让手底下的人分散开来追捕,只是苏幕和沈东湛运气不好,偏偏坐在申涛亲自追的那辆车上。
乱箭袭来,深深扎在车壁上,但是这样的局势,下车也是个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绝对不能回头,也不能下车。
车外头响声不断,车内安静如常。
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不过是被追杀而已,又不是头一回,两人依旧淡然自若的坐着,私下里各自握紧了手中剑。
阴魂不散的定远侯府,委实让人讨厌得紧!
马车一路飞奔,定远侯府的人一路疾追。
经过两城两界交地,黑暗中涌出一批黑衣人,快速拦在了马车后面,各自手持钢刀,“保护千户大人!”
苏幕闭了闭眼,是死士。
何为死士?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必死而绝不退缩。从成为死士的那一天开始,他们的命就不能称之为命,早就卖给了东厂,是东厂的工具而已。
有了这么一拦截,申涛更确定,马车内坐着的肯定是苏幕和沈东湛,但因为死士拦截,想要追上去委实有些困难,再往前就是云溪江,到时候他们走水路还是陆路,可就不好说了。
水路,能上殷都,能下扬州。
陆路……
四通八达,不知去向。
这到底要从哪儿走?
是个问题!
马车停在了云溪江边,苏幕下了车。
江风凛冽,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沈指挥使不如猜一猜,我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苏幕挑眉。
沈东湛掐算了一下时间,距离皇帝给的期限不远了,苏幕若是要回殷都,则要走水路,但是水路容易遇见水匪,除非坐官船,令水匪闻风丧胆,不敢轻易劫船。
可是陆路有太多的阻碍,首当其冲是定远侯府。
“回殷都就跟去阎王殿没区别,这本账簿是送不到皇上手里的。”沈东湛开口,“年修肯定没有回殷都,应该是在南下等你。”
苏幕目色寡淡的瞥他一眼,所以说啊,这人有毒!
“合作如何?”苏幕开口。
沈东湛就知道,她已经开始动摇了,毕竟肩膀上这一刀,让她无法应对尚远手底下的强敌,只能勉强自保。
想要护送账本回宫,难比登天!
“那就得看如何合作?”沈东湛不是不能商量的人。
如今,一个身负重伤,一个势单力薄。两个人合作,尚且能有一线生机,否则……根本走不出尚远的手掌心。
“沈指挥使想要什么诚意?”苏幕冷眼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