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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指挥使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扈崇贵心头咯噔一声。
沈东湛把玩着手中的杯盖,瞧着周柄下意识的搓着双手,忽然眸色陡戾,细长的筷子,冷不丁捻起,狠狠穿过周柄的手,将他的手牢牢定在了桌案上。
“啊……”
筷子穿过手背,刺穿桌面,尖叫声响彻整个大堂。
沈东湛站在那里,周身杀气腾然,幽幽的松开了手中的筷子,瞧着被扎在桌面上的,血淋淋的手掌,“我说过,我最恨欺骗,可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我底线,真以为我锦衣卫都是傻子,好糊弄?嗯?”
他尾音拖长,眸光阴翳,宛若来自九幽地狱,寒气瘆人。
第131章 姐夫
刹那间,外头的锦衣卫鱼贯而入,齐刷刷拔剑相向,将众人团团围住。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小家伙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张小脸泛着微微的白,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好在年修紧紧握着他的手,让他情绪稍缓。
“沈指挥使?”扈崇贵慌忙起身,“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东湛松了手,慢条斯理的直起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冷眼扫过眼前众人,“我是什么意思,难道做得还不够明显?扈大人老谋深算,一开始就把自个摘得干干净净,明明白白,怎么到了这会反而糊涂了?”
扈崇贵心头一紧,“沈指挥使,话可不能乱说,您这意思是,本官与山匪有所牵连?这话可有证据?否则本官定要在皇上面前参奏一本,沈指挥使诬陷本官,本官岂能罢休!”
不远处,年修心神一震。
“爷?”
苏幕喝了口水,“他想先发制人,可惜啊,这招对沈东湛不管用。”
沈东湛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肯定是十拿九稳,怎么可能任由扈崇贵蹦跶?别看这人面相生得极好,实则心狠手辣不逊于东厂。
年修不由的心内感慨,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势均力敌的对手。
“我巴不得你去参我一本!”沈东湛立在那里,目色冰冷。
周南躬身,递了条帕子。
沈东湛不紧不慢的拭着手,瞧着周柄奋力的挣扎的样子,满脸嫌恶。
筷子穿透手背,疼痛之余鲜血满桌案,周柄原是想掰动筷子,奈何沈东湛的力道太沉,他疼得冷汗直流也没把筷子【创建和谐家园】,于是乎……
周柄捂着血淋淋的手,咬着牙将手掌拉出来,疼痛让他面白如纸,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冷汗浸泡。
“沈指挥使【创建和谐家园】,伤人害命,就算到了皇上跟前我也不怕!”周柄带着哭腔,捧着血淋淋的手,差点没瘫软在地,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我的手……”
扈崇贵上前,“快,请大夫,快去叫大夫!”
然则,屋内静悄悄的。
没有沈东湛的吩咐,谁敢去请大夫?
“扈大人似乎还没明白过来,眼下这里是我做主,我不开口,看谁敢找大夫?”沈东湛淡然拂袖,从容饮茶,“疼就对了,如此这般,比起死去的那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魏禄心神一怔,“死去的那些人?”
“诸位大人的记性不太好,隔了一晚上,就把山上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了?午夜梦回时,竟也没梦到分毫?”沈东湛随手将一包东西,丢在桌案上,“把人带进来!”
周南行礼,“是!”
众人皆惊,齐刷刷望向门口。
梅长松从门外进来,面色微沉。
见状,周柄眉心陡蹙,心里倒是真的松了口气,他就不相信,就梅长松那个怂包蛋,敢说出实话来。
永慰县是梅长松管辖的地方,如果让人知道这内里的实情,他这个县太爷第一个跑不了,追责下来,他便是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
“指挥使大人!”梅长松行礼。
沈东湛睨了周柄一眼,“最后一次机会,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下官人微言轻,所言怕是不合沈指挥使之意。”周柄梗着脖子。
扈崇贵面色微僵,隐约觉得沈东湛可能知道了什么?然则,此人刁钻,保不齐是行一招兵不厌诈,若是此刻坦诚,恐怕离死期不远。
“你说,我便给你留个全尸;但若是我来说,那就不客气了!”沈东湛睨了周南一眼。
同僚一场,先礼后兵,已是仁至义尽。
周南一拍手,锦衣卫顿时拖了一血淋淋的东西进来,快速将其丢在地上。
生生将扈崇贵吓得站起,快速闪开几步,与魏禄一道立在边上,各自面色惶然,不知此为何物,如此血腥可怖。
“抬起头来!”沈东湛说。
谁都没想到,那张脸居然是……
“吴师爷?”周柄第一个认出来了,瞬时汗毛直立,眼眸瞪得斗大,“怎么会这样?”
周南冷笑,“那就要问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扈崇贵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梅大人的师爷吗?”
梅长松躬身,“扈大人好眼力,是下官的师爷没错。”
“这是怎么回事?”扈崇贵忙问,“怎么会弄成这样?沈指挥使,你草菅人命,滥用私刑,你简直、简直……”
沈东湛剜了他一眼,薄唇轻挽,“简直畜生不如!”
后面的话,扈崇贵可不敢多说,前有周柄作例,他哪敢造次,毕竟沈东湛这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沈东湛瞧着周柄,“周大人,深谙其道,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吴师爷既然能出卖山寨里的人,自然也能出卖你!你用的是威逼利诱,金银珠宝,而我就省事多了。我赠他一身伤,他就吐了个干净!”
周柄身子剧颤,手脚冰凉,连手上的伤都忘了疼痛。
“你们好大的胆子!”沈东湛面露愠色,冷然拍案,“视百姓为鱼肉,任尔玩乐,待逼良为寇之后,又行屠戮之事,老弱妇孺,鸡犬不留,尔等手段狠辣,简直畜生不如!”
周柄扑通跪地,天晓得,他不是真的想跪,是腿软。
瞧着沈东湛杀气毕露,扈崇贵止不住腿颤,哆嗦得只想跑路,可现在跑了,就等于不打自招,他就是死撑着,也得撑到最后。
“哟,这就认了?”周南冷笑,“您方才不是硬气得很吗?”
周柄面如死灰,“我、我……我没有,你们、你们这是诬陷,是栽赃嫁祸!”
“你是个什么东西,咱们锦衣卫犯得着嫁祸你?”周南嗤之以鼻,满脸嘲讽,“怎么着,以为扈大人是你姐夫,你就可以肆意妄为,杀人不眨眼了?”
此言一出,扈崇贵骇然心颤,下意识的想往后撤。
然则下一刻,周南先一步挡在了他面前,“扈大人,您这是要去哪?要不要卑职,送您一程?”
“本官哪儿都不去!”扈崇贵转瞬间冷静下来,扶着桌案慢悠悠的坐下,义正辞严的开口,“本官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若然属实,本官绝不偏私,定会还永慰县的百姓一个公道。”
周柄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眼底满是慌乱与不解。
“好!很好!”沈东湛的指尖,轻轻敲着桌案,“扈大人深明大义,自然是最好不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桌案上,摆着一小包东西。
第132章 坐下
“这是什么东西?”扈崇贵心下犹豫,不敢轻易上前,继而转头瞧了魏禄一眼,示意魏禄上去查看。
魏禄心里没底,但扈崇贵如此身份,他的意思,岂是魏禄能拒绝的?
想了想,魏禄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也不知道这一包东西是什么?伸手打开来,竟是一颗颗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药丸。
“此乃何物?”魏禄低声问。
周南瞧了一眼跪地的周柄,伸手指了指,“问他咯!”
“此乃何物?”魏禄望着周柄,“一颗颗的,什么药?”
周柄还能说什么?
自然不敢随便说。
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很不利,若是再说出点什么来,只怕后果更加不堪设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
沉默是金!
缄默,便有翻盘的机会。
“周大人不愿意说?”周南冷笑,“行吧,那我来说,魏大人和扈大人可要竖起耳朵听清楚了,这东西叫做迷香,往常都是江湖人用来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偷鸡摸狗之辈惯用之物!”
顿了顿,周南扫一眼周人,“两位可都听清楚了?此物,来源于他!”
周柄跪在那里直摇头,“不,不是我的,我没有!我没有!”
“吴师爷,你说呢?”周南问。
吴师爷倒伏在地,奄奄一息的点头,“是,是周通判交给我的,让我、我送进山寨里,当天夜里点燃之后……之后就会让众人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你胡说什么?你是梅大人的师爷,我是延州府台的通判,咱两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如此陷害我?是不是因为梅大人?”周柄冷声厉喝,“是梅长松唆使你,让你诬陷本官!”
梅长松双手交叉,穿在袖子里,冷冷的睨着这一切,也不多说什么,由着他们扯皮,已经到了这地步,周柄是强弩之末,徒做困兽之斗罢了!
“周通判给了我三百两银子,说是只要放药就好,其他的无需我来做。”吴师爷断断续续的继续说着,“我照着他的吩咐,假意去山寨里送消息。彼时,忠义堂内的人都没有注意,我进去之后,假借上茅房,偷偷转回忠义堂,将药放在了角落里,然后离开。”
周柄想阻止,奈何锦衣卫快速上前,一左一右摁住了他,令他动弹不得。
“怎么着?听人把话说完,是最基本的礼数,周通判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怎么当这延州通判?”周南冷笑,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周柄咬着后槽牙,“你们、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东湛皱了一下眉。
“把他嘴堵上!”周南手一挥,锦衣卫当即拿了布团,堵住了周柄的嘴,这聒噪劲儿,换谁都得烦。
堵住了周柄的嘴,扈崇贵站不住了,“你们总得给他一个辩驳的机会。”
“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是让他做个人,听人话!”周南是浑然不客气。
扈崇贵瞧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孩子,心下有些发怵,跟孩子在一处的一老一少,难道也是锦衣卫吗?如果是这样,是否说明锦衣卫早就盯上了周柄。
看周柄这样子,显然是被锦衣卫咬住了,那么接下来……
人嘛,到了关键时候,自保是本能!
“继续说!”周南开口。
吴师爷缓了缓劲儿,锦衣卫动刑是很讲究的,让你疼得半死,又不会死,让你有力气说话,却没力气跑路。
“下了药之后,我就离开了山寨,忠义堂内都是山寨内的要紧人物,只要这些人中了迷香,那么剩下的那些人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吴师爷闭了闭眼,“是我、是我对不起耿虎他们,如果不是我欠了赌债,何至于害了他们这么多人!”
周南想起当时刚进山寨,所见的血流漂杵,尸横遍野之状,委实惨绝人寰,惨不忍睹。
“都听清楚了?”沈东湛目色幽沉的望着扈崇贵,“还需要辩解吗?又或者,由扈大人这位姐夫,来解释一下,你的小舅子为什么如此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