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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苏幕瞬时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所幸沈东湛反应快,以袖掩面,不至于被喷得满脸,只是……难免有未能抵挡之处,免不得还是湿了额发。
孩子反应快,撒丫子就跑出去了。
情形不太对,自然得先跑为上!
门,也不知是谁合上的。
外头喧嚣声骤歇,屋内亦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苏幕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杯盏,瞧着面黑如墨的沈东湛,“我可以解释。”
“苏!幕!”沈东湛咬牙切齿。
苏幕揉了揉眉心,“扰乱人心的是你的未婚妻,与我没关系,这笔账别往我头上扣,毕竟拈花惹草这种事与我无缘。”
太监嘛,哪儿这么多风,流,债?
沈东湛愤然甩手,“你故意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你没有这风,流,债,我作死也没用。”苏幕这话可没说错,是实话,大实话,“沈指挥使与其在这里与我算账,不如管管她,拿出一家之主的威风。”
沈东湛裹了裹后槽牙,“你不就是想让我自己告诉你消息?绕这么大的一圈,你不累,我都觉得替你累得慌!”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甚好!”苏幕轻飘飘一句,将话堵死。
四目相对,各自凛然。
好好的一场议事,最后以这样的形势暂停,也不知是谁之过。
时间,仿佛静止。
“爱说不说!”苏幕起身,“我要休息了。”
然则下一刻,腕上一紧,沈东湛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招惹了我,想这也就算了?”
“我何时招惹你?”苏幕眉心皱起,极为不悦的瞧着手腕。
他的力道很沉,虽然这点疼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她是极为不喜欢,有人碰她的身子,一分一毫都不行。
“你心里没数吗?”沈东湛问。
苏幕目色凉薄,“你这副样子,倒像极了怨妇。饮食男女,嘴上三两句玩笑话,沈指挥使居然当真了?”
她想抽回手,他却紧握不放。
“嘴上不饶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沈东湛目色狠戾,“再有下次,玩笑过头,仔细我扒了你的皮!别忘了,你现在身上带伤,我随时都能拆了你的骨头。”
苏幕轻呵,“沈指挥使好大的口气。”
“你若不信,只管试试!”沈东湛松手。
苏幕揉着发红的手腕,冷眼盯着他。
“扈崇贵和周柄,是郎舅!”沈东湛拂袖而去。
苏幕心神一震,下一刻,眼前瞬时一片漆黑。
紧接着,是房门开合的声音。
苏幕:“……”
年修从外头冲进来,唇角有些乌青,赶紧捻着火折子,重新点燃了桌案上的烛台,火光重新燃起,“爷,您没事吧?”
“小气!”苏幕拂袖坐在床沿。
年修摸了摸唇角,周南那个死人,下手还挺狠的,好在周南也没占得好处。
“扈崇贵和周柄是郎舅,那就说明扈崇贵是特意来的永慰县。”苏幕靠在床柱处,“动机不纯,其心可诛。”
年修愣了好半晌,“您的意思是,这扈大人是延州通判周柄的……”
“果然是人心难料。”苏幕叹口气,“耿虎信错了人,赔上了整个山寨里的人命,但我还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出卖了山寨?”
年修也想知道,“应该是耿虎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苏幕细想,“依着耿虎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相信梅长松的,沈东湛也说了,这人虽然为人端正,却也是真的有点胆小,担不起这样的大事。”
年修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之前官军每次上山,耿虎都会带着人逃进洞窟,那么这细作能出卖官军,是不是也能……出卖耿虎呢?”苏幕凝眉,“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
年修了然,“爷的意思是,查出之前帮助耿虎之人,兴许从那人身上,会知道些内情!”
“就算不是那细作出卖了耿虎,也会知道点东西。”这话说完,苏幕忽然顿了一下,“对了,从昨儿开始就没看到顾家那小子,他在干什么?”
不可能一直待在房间里,这小子能跟到永慰县,可不是这般安分守己之人,定会做点什么。
“一直没见着人,但是问过客栈的伙计,没有退房,屋子里的东西都还在,应该还没回殷都。”年修据实汇报。
因为人手有限,他们倒是没怎么盯着顾西辞。
“想来,他一个儒生,手无缚鸡之力的,也做不了什么吧?”年修顾自低语。
苏幕挑眉看他,“未必!”
年修心头一紧。
这顾西辞,会去哪?
外头,又开始下雨。 在阴冷潮湿的角落里,有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第128章 你来带我回去?
黑暗中,有人影立在那里,冷眼瞧着这一切。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声音很是熟悉,倒像是……
大雨哗然,将声音都遮去了大半,听不太清楚,却能察觉到那话语中的嘲讽与轻蔑。
他说,“你是元国公府的小公爷,不谙人间疾苦,不知这生死为何物,如今让你体会一下,总归是有必要的。”
诚然,这蜷成一团的“刺猬”便是小公爷——薛宗越。
“你到底想干什么?”薛宗越怕得要死,他自小便是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再者,谁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救他出山寨,却把他丢在乞丐窝内,任由乞丐羞辱。
这样的日子,薛宗越觉得自己快要过不下去了!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尤其是夜里下了雨,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我不是说了吗?让你体验一下,当人的感觉。”男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立在雨中一动不动,就像是装在了套子里,连那双眼睛都与雨夜融为一处,暗黑无光。
薛宗越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你放过我,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荣华富贵,金银财帛?又或者,香车美人?大宅子?只要你说出来,我肯定能做到!我爹很疼我的,只要我开口,就一定会给我!”
“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男人转身离开,“好好在这里待着吧,等他们找到你,你才可以离开。”
薛宗越原是不信邪,可是……你以为他没跑过吗?跑过,还没跑出多远就被抓回来了,紧接着便是一顿毒打。
拳打脚踢,不讲章法的那种!
“你放过我!你放过我……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家……朝廷不会放过你的!”薛宗越嘶喊,“别碰我,你们别碰我!是小公爷,我爹是元国公,你们放开我……”
雨声潺潺,早就掩去了他的声音,只剩下破庙里,乞丐的哗然笑声。
永慰县的街头,不似殷都这般热闹,好在,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一些精致的地方小食,做得极好。
路边的小饭馆里,灯火昏黄。
顾西辞坐在大堂一角,安静的吃着饭。
舒云撑着伞立在外头,瞧了一眼周遭,又瞧了一眼自己浸湿的鞋袜,眸色微沉的转身。
“公子,她走了!”云峰弯了一下腰,低声说。
顾西辞置若罔闻,不足为奇。
舒云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客栈,收了伞,抖落了伞上的雨水,一抬头,便瞧见年修立在楼梯口。
“你去了何处?”年修问。
舒云忙问,“爷回来了?”
“在屋内休息。”年修可不好糊弄,“去街上了?”
舒云低声问,“我可以单独跟爷说几句吗?”
“你有话就说。”年修冷着脸。
舒云深吸一口气,“我一直跟着顾家那位公子,直到现在才回来。”
一听得这话,年修的面色便愈发深沉,“你跟着顾公子出去了?”
“是!”舒云连连点头,“我知道,爷怕是顾不上他,可对他又不放心,是以我想着、想着要替爷分忧,便擅作主张跟了上去,一直跟着他们主仆二人。”
年修点点头,“他们做了什么?”
“一直在街上晃悠,什么都没做。”舒云皱了皱眉。
年修眉心微凝,一直在街上晃悠?这顾西辞看上去,也不像是这么贪玩的人,怎么可能一直在街上晃悠?
“你确定?”年修问。
舒云用力的点头,“我确定,我一直跟着呢!怕不好跟爷交代,所以寸步不离的!”
“寸步不离……”年修心里有些狐疑,但舒云这样子,又不似扯谎,“此事,还是与爷汇报吧,我做不了主!”
舒云颔首,“是!”
…………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顾西辞的桌前便立了一人。
影子落下,笼在案前,他徐徐抬头,含笑望着拂袖落座的苏幕,只淡淡然的问了一句,“吃过饭了吗?”
“是故意的?”苏幕问。
顾西辞优雅的放下手中筷子,“这儿的水晶饺子很是好吃,要试试看吗?当然,街头那家的红豆糕也很好吃,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倒是极好。”
“还有呢?”苏幕坐在那里,瞧了一眼桌案上的菜式。
顾西辞所食不多,但每样菜都少了些许,可见都尝过了,这很符合一个食客的性子,不管好不好吃,总要尝试着。
“你若是不喜欢吃太甜的,那边有荠菜馄饨,滋味甚好,就是不能多吃,免得馋嘴吃撑着。”顾西辞继续说。
苏幕敛眸,面色微沉。
一句荠菜馄饨,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