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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第 63 章

  　　据目击者证, 当天刑侦支队的两位智商颜值天花板，拆解组装枪械只用二十秒不到，动作实在太快、肉眼完全无法看清。

  　　他们这些旁观者根本来不及琢磨细节技巧, 两把枪就怎么拆开又怎么装回去。

  　　裁判计时, 比赛告停, 江魇以零点零三秒险胜。

  　　众人闹闹嚷嚷围上来，刚要和江队请教技术要领, 两人同时摘下眼罩, 一个眼里喷火, 一个目若寒冰。

  　　靶场上方一时之间乌云密布，气压低沉让人透不过气。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紧张到极点，在场人员全部噤若寒蝉。

  　　顾桢深吸口气。

  　　他真傻，真的。

  　　他曾经傻白甜地以为, 江魇对顾念好，是念在他俩十几年的兄弟情，毕竟这哥们一直是个孤狼型选手, 从没见他对哪个小姑娘上过心，顾念那么一小点儿，他完全没往“男女之情”的方面想。

  　　而自己亲妹妹肯对江魇百般照顾, 也完全是看在自己面子上，不得不献爱心，关心孤寡老人一样关心江魇, 毕竟，江魇是人冷了点脾气烂了点嘴毒了点不好相处了点, 但是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缺点。

  　　原来，不是这样的。

  　　他，顾桢, 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顾桢一言不发将手里的枪扔回桌上，在刑侦支队各位的注目礼下往靶场出口走。

  　　那昔日散漫不羁、“在座各位都欠老子五百万”的嚣张气场已经尽数敛起，现在只剩沧桑与沉重，显然已经被兜头而来的大瓜压垮，短短几秒之内老了十岁。

  　　他走一半，脚步一顿。

  　　在场众人屏住呼吸，心提到嗓子眼儿，只听他语气冷静没有任何起伏、一字一顿道：

  　　“领导。”

  　　“搏击场。”

  　　“去不去？”

  　　在场各位民警只觉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在近距离观赏大佬蒙眼组装枪械之后，又让大佬给他们上了一场教科书级别搏斗课程。

  　　那些在【创建和谐家园】片里都见不到的打斗场景，现在由顾桢和江魇亲身示范，场面可谓是【创建和谐家园】得不得了。

  　　拍照的、花痴的、以及录像准备回去一帧一帧回放动作分解的……更有甚者拿出小笔记本，条分缕析，记录动作要点，眼里尽是崇拜光芒。

  　　当人群散去，顾桢坐在搏击场，外套搭在一边，撩起短袖下摆擦汗。

  　　他额发已经半湿，显得浓眉愈发浓重，那双下垂的眼睛深处尽是戾气。

  　　手习惯性摸向裤兜，才想起已经戒烟很久，他努力心平气和，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说脏话。

  　　“之前不告诉我，现在良心过不去了是吗？”

  　　江魇拿了两瓶水，扔给他一瓶，顾桢接了，挑眉看他。

  　　那张冰山脸一贯的不带表情，在他说出“我要顾念”之前，他一直以为他是“无性恋”来着。

  　　江魇在他旁边坐下，垂着头、声音很轻。

  　　“因为我发现，我好像想结婚了。”

  　　-

  　　当天正好是个周五，两人前脚到家，顾念随后提着大包小包、欢欢喜喜蹦蹦跶跶进了门。

  　　“我坐公交经过一中的时候，看到我们学校后面有个新开的夜市！”

  　　这座北方城市的五月很暖，她穿奶油色长裙，外面搭了件浅米色开衫，长发散着、发尾有浪漫卷曲的弧度。

  　　看起来像个小小淑女，可当她打开手里的纸袋、喜滋滋笑出小虎牙，又像个献宝的小朋友。

  　　“顾警官，这是你最喜欢的芋泥波波奶茶。”

  　　“江队长，这是你最喜欢的烤串儿。”

  　　“剩下的是顾念的，咸蛋黄肉松青团。”

  　　江魇嘴角轻抿，手覆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谢谢顾念。”

  　　顾桢脸色很黑、幽幽怨怨接过那杯奶茶。

  　　江魇落在自己亲妹脑袋上那只手，怎么看怎么碍眼，只想给他砍了，砍了！

  　　可是，顾念眼睛弯弯的亮亮的，一眨不眨看他。

  　　那样的眼神，似乎真的……非常非常喜欢。

  　　他头也不回往自己房间走，像个被抛弃的孤寡老人。

  　　房间门关上前，顾桢吸了一大口奶茶，气急败坏道：“辣眼睛！”

  　　紧接着，门“砰”地一声带上，顾念肉眼可见一哆嗦。

  　　她懵懵抬头，揪着江魇T恤下摆，“我哥怎么啦？来大姨夫啦？”

  　　“这是个什么比喻，”江魇失笑，“我告诉他了。”

  　　顾念整个呆住，受惊的小鹿一般：“什么时候？你怎么说的？我哥他什么反应？”

  　　“问题不大，”他把她往自己怀里带，温声安抚，“大概需要缓缓。”

  　　-

  　　顾桢手里奶茶见了底，嘴里鼓鼓囊囊，这让他那张冷酷帅脸和顾念有了几分相像。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得他脑壳子疼，现在人冷静下来，才逐渐恢复思考能力。

  　　一年前江魇大病初愈，坐在小区公园晒太阳。

  　　他告诉他，我只要我未婚妻。

  　　往前，他发现江魇办公桌抽屉里的遗嘱：

  　　如果受伤不必告诉家人。

  　　如果殉职请取消我和她的婚约。

  　　当年外公去世前，的确提过他口头玩笑、给顾念定下的婚约。

  　　那个时候他没当真，更没想过让自己妹妹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人。

  　　“如果愿意，自然很好。如果不喜欢，也不强求。外公最希望你们过得开心幸福，江家也是一样的想法。”

  　　原来，这个江家就是荆市江家。

  　　而这些，江魇在629大案之前就知道。

  　　两年前，江魇距离殉职一步之遥，差点死在西南。

  　　如果换了他去，或许顾念只能等到他魂归故里，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

  　　后来他问他，为什么替他去。

  　　江魇淡淡道，他是更加合适的人选，这是组织考虑再三慎重作出的决定。

  　　他不曾细想的事情，好像一直隐藏着另外事实。

  　　顾桢蓦地起身，直奔市局大楼。

  　　“局长下班走了吗？”

  　　“没呢，我刚才还去找他汇报工作来着。”

  　　局长办公室外，顾桢抬手叩门三声。

  　　“请进。”

  　　“沈局。”

  　　顾桢只觉心跳有些快，这在他面对生死时都不曾有过。

  　　他嗓子发干、发涩，像之前没有戒烟的时候，很难受。

  　　“有事吗？”老领导坐在办公桌后，镜片之后目光冷静锐利。

  　　两年前的7月19日深夜，江魇是不是也这样敲响局长办公室门。

  　　是不是也站在他脚下的这块位置。

  　　顾桢：“沈局，如果不涉密的话，我能问您点事儿吗。”

  　　沈局抬眼看他，没有说话。

  　　顾桢：“前年629大案，为什么最后是江魇去，明明一开始定下来的人选是我。”

  　　老局长沉默半晌，站起身。

  　　当年场景历历在目，他从那个年轻人身上，看到过让他震撼的意气风发。

  　　现在，他看着顾桢，给他重复自己下属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于公，我有和711大案毒枭头目打交道的经验，卧底两年直到收网未曾曝光身份，当时顾桢作为警方负责和我接线，对于毒贩内部情形一概不知。”

  　　“于私，顾桢有个妹妹，还没十九，只有他一个亲人。”

  　　-

  　　翌日清晨，顾念起了个大早。

  　　她心里藏着事儿睡不着，也不敢睡懒觉——

  　　怕江魇和顾桢单独共处一室，万一打起来没有人拉架。

  　　毕竟一个是男朋友，一个是亲哥，手心手背都是肉。

  　　早知道，就不让江魇和他说了。

  　　她应该和顾桢主动坦白的……

  　　她从小阁楼下来时，顾警官正系着她的海绵宝宝围裙在做早饭。

  　　客厅里甜丝丝的味道蔓延开，是她最喜欢的南瓜粥。

  　　顾念鼓着小脸呼口气，慢吞吞、小蜗牛一样挪动到顾桢身边。

  　　“哥，你做的什么呀，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