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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带兵打仗一辈子,曾说身盖国旗死得其所,谁先怕死谁先死。
“啊,我还有句话忘了说,怎么办?”她懊恼。
“什么话。”
顾念转身站定,她抿了抿唇,用商议的语气小小声说:“如果您能答应我,我以后一定多多做好事,如果有必要……还可以不喝奶茶不吃珍珠……”
她说完,又认认真真鞠了个躬,这才转过身朝他勾勾手指:“我们快点走啦,崽崽自己在家害怕。”
她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开始下山。
江魇看着她小小背影,牙齿咬住下唇,低头笑了。
很久以后,江魇枪林弹雨生死一线,昔日无所谓挂在嘴边的“死”字变得具体时,他才发现自己是怕的。
怕再也见不到他的小姑娘。
深山里阳光下,她眉眼如画,偏偏绷着一张娃娃脸严肃得要命:
“希望你和哥哥岁岁平安,万事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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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拿出手机地图,从山脚下到洲际佳苑有直达公交车,“我们不要打车啦!”
这边停车不方便,江魇来的路上打车花了很多钱,能买好多好多杯奶茶,想想就肉疼。
江魇挑眉:“难不成走回去?”
“不走不走,”顾念摇头,怕大少爷不同意,直接拉住他手腕往公交车站走,“我们坐公交车吧,还能看看沿路风景呢!”
但凡认识江魇的人,都知道这哥们虽皮相绝佳,但人冷嘴毒脾气差,还有轻度洁癖,以及对于不必要的肢体接触零容忍。
这样的人怎么会当警察?就应该生活在真空玻璃房间里,当个高高在上的阔少爷。
刑侦支队各位曾在背后默默探讨过,江魇每次不得已和犯罪分子近身肉搏,都下手利索稳准狠,肯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讨厌肢体接触。
如果被江魇同事同学看到,大少爷被人抓着手腕往前走,大概要不约而同替顾念同学倒抽一口冷气,因为很可能下个瞬间,这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就要被扔出去。
江魇垂眼,小姑娘细白的手指隔着那层运动服布料,握在他手腕上。
他眼皮垂着冷淡的弧度,耳根却泛起一抹薄红,因皮肤冷白而格外清晰。
“公交车来啦!”
顾念嗷呜一声,从山上下来的游客聚成一堆,差点就要把公交车撑破肚皮。
车上人挤人,站都快要没地儿站,顾念敏感察觉大少爷那张冷若霜雪的俊脸终于带了情绪——不开心、不高兴、想跳车。
有些愧疚,又觉得好玩,像个小男孩。
江魇个高腿长,一只手毫不费力抓着扶手,一只手撑在顾念身侧的座椅,不动声色把她和周边喧嚣隔开。
正是十一出行高峰,返程又在下班时间,原本一小时的车程,一个半小时还没到,好在后半程乘客下得差不多,有位子坐。
顾念爬山、下山走了两个多小时,现在腿酸软、眼皮沉,混沌的小脑袋瓜一点一点。
猛地碰到什么,她惊醒——
眼前是他干净鬓角,和白皙耳侧,鼻尖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
视线相撞,顾念瞬间坐直,脸也跟着涨得通红,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目光躲闪不敢看人:“不好意思呀……”
江魇抿唇看窗外,“没事。”
顾念困得撑不住,神智已经有些迷糊,怕再把脑袋搁到人家肩膀上,赶紧把身体侧向车窗那一边。
她迷迷糊糊刚要睡着,人行横道蹿出一只流浪狗,公共汽车一个紧急刹车脑袋“哐当”撞到车玻璃上。
顾念真的太困了。昨天大姨妈疼,家里停电害怕,又等不到顾桢微信,失眠到天蒙蒙亮。
她伸手揉揉脑袋,嘴角可怜兮兮瘪下去,只是没多会儿,又睡过去了。
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温柔柔落在她身上,脸颊小绒毛清晰可见,圆鼓鼓的像个小团子。
小团子脑袋一点一点,眼看着就要再次撞上车窗。
江魇冷着脸,伸出手。
顾念因为神经紧绷睡眠很浅。
脑袋怎么不晃啦?
呀……怎么办怎么办……好像又把脑袋搁人家肩膀上去了!
不过……他肩膀靠着真舒服,身上的味道清冽干净。
不想起来。
她依然记得刑侦支队各位是怎么形容江魇的,性冷淡、少爷脾气、洁癖患者,即使追他的女生能绕辖区三圈,也从没见过谁近得了他身。
就在顾念强迫自己睁开眼醒过来、顺便措辞跟人家表示不好意思、全身神经都紧绷着的时候……
身侧的人不动声色调整坐姿,有只手轻轻把她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耳边声线干净惯常冷漠,却因为压低温柔得像耳语。
“乖,睡吧。”
9、第 9 章
极轻的字音落在耳边,带一点鼻音,温柔得近乎是在哄幼儿园小朋友,又磁性又苏。
他声音很好听,但是绝大多数时候冷淡至极。像现在这样近的距离,简直就是在耳边放了个低音炮,杀伤力超乎想象。
她靠在他肩膀,一动都不敢动。
他的黑色外套有干净好闻的薄荷香,体温透过那层运动服布料,缓缓渗透传到脸颊。
心跳前所未有的慌乱,顾念甚至都害怕跳动的幅度太大,被身边人察觉。
好在颠簸的公共汽车自带催眠效果,没过多会儿,她就又真的睡过去。
“前方到站,洲际佳苑。”
江魇半阖着眼,肩背倚在座位,脊梁却依然挺拔得像利剑,是警校生涯和良好家教使然。
听到报站广播,他才掀起眼皮去看顾念。
大概是真的累坏了,她靠在他肩膀睡得正香。
原来她不笑的时候,嘴角也会弯弯翘起。
他偏过头,抬手碰碰她脑袋,“顾念,到家了。”
顾念“噢”了一声,小树懒一样慢吞吞坐直,伸出小手搓眼睛。
她跟在他身后,看着江魇挺拔清瘦的背影,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没听到他说的那句“乖,睡吧”,也没有靠着他肩膀睡半个车程。
直到她回到阁楼、关上房间门,绷紧的神经才一点一点松懈下来。
怎么能真的睡着呢?!
她睡相有没有很差劲呀……比如流口水、磨牙什么的。
万一有怎么办???
可是,这能怪她吗?
明明是他!伸手把她脑袋掰过去的!
她不过就是个一时失足、沉迷美色的小笨蛋而已呀!
顾念挠挠头,剪坏的小刘海乱糟糟。
她拍拍心口,希望小心脏不要再上蹿下跳,可是完全没用,最后大字型扑到床上,抱着枕头给顾桢发微信。
【哥哥,我今天去爬山啦!】
【打车好贵呜呜呜能买好多杯奶茶了QAQ】
【不过我决定以后都不喝奶茶了】
她抱着抱枕,盘腿坐在床上。
身后就是拱形窗户,傍晚天空暖调渐变色,如同泼了油彩。
【回来路上好困,就……枕着江魇哥哥肩膀睡着了,但是他脾气真好,都没有把我从车窗扔出去……】
他低声说话时的语气,把她脑袋按在自己肩上的力道,身上浅淡的青柠薄荷味道,她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顾念脸颊开始发烫,手忙脚乱删掉了最后面那行字。
她好像突然之间,有了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关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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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假期,顾桢出差在外,江魇出现完全没有规律。
有时候是清早,有时候是晚上,每次都会带很多她没见过的好吃的。
每每这时,稳重帅气的德牧崽崽都会欢快摇尾巴。
顾念餍足地眯起眼睛想,如果她有小尾巴,现在是不是也要翘上天了呀?
十一假期最后一天,顾念牵着崽崽出门放风。江魇送来的这只德牧虽然看着威风凛凛有些吓人,但其实性格很温顺,很乖很听她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走着走着就到了某家单位门口。眼前,荆市公安局几个石刻大字庄严肃穆。
顾念有一瞬间怔愣。
她就是出门遛个狗而已,怎么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呀?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崽崽认路,在她一不留神的时候,就领着她到这儿了。
顾念低头,小小声嘟囔,“崽崽,是你要来找他的对不对?”
德牧崽崽纯良温顺看她,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开开心心嗷呜一声。
顾念点点头,“是这样的,肯定是你要来找他的,不是我。”
她绷着一张小娃娃脸,眼睛却看向一墙之隔的机关大院,马上就是下班时间,下个瞬间某个人是不是要出现了呀。
不知道为什么,温柔稳重的德牧突然雀跃,它站起来的时候比顾念还要高,顾念顺着它看的方向看过去,刚好就看到了江魇。
他穿宽松的黑色外套和黑色长裤,一边侧着头和同事说话一边下楼,侧脸是冷淡的白,而眉眼墨黑,五官看不分明,单看轮廓,都知道是肤白貌美大帅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