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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琳芳在装照片的盒子里找到了相机，好巧不巧还剩下一张胶卷，于是眼疾手快记录下了这一幕。

  　　客厅的灯光从两人身后照进来，给他们的线条轮廓渡上一层光晕。

  　　金色的光线勾勒出的轮廓，青年白皙的肌肤之上，连脸部的细小绒毛也清晰可见。

  　　另一侧的男人身材高大，轮廓较为刚毅些。

  　　但无一例外，他们淡漠的神情中，唯有眼神温柔遣眷。

  　　宁远歪了歪头：“走吧，去集市看看？”

  　　“走吧。”

  　　唐琳芳目送自家儿子踩上泥泞的小路，脸上的笑容定格，而后缓缓收拢，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宁近走过来抱住他：“这是他的命。”

  　　“他自己选的道路，只能他自己走下去，我们身为父母的，是无法干涉的。”

  　　“嗯。”

  　　唐琳芳看向远方。

  　　群鸟从山涧中飞起，直冲云霄。

  　　幼鸟也是要学会自己飞翔的。

  　　最后成为成鸟，永远离开成鸟。

  　　宁远家所在的城中村，是新一线宁城最大的城中村了。

  　　本来市长觉得这样是不合规矩的，一个灯火辉煌的城市里怎么能有个大村子呢？

  　　可是来这里看过很多原生态的田地树木，吃了当地百姓给他做的美食之后，他又改变了想法，认为有这样一个村子或许也是种特色。

  　　从宁家去最近的集市的路上，需要翻过宁家的后山。

  　　这座山也算是原生态了，宁远说他小时候，山上有时还能看见野猪。

  　　傅寒山挠挠头：“野猪是什么？”

  　　宁远头也不抬：“跟你长的很像的一种生物。”

  　　傅寒山：“？？？”

  　　宁远笑起来。

  　　皮一下，非常开心。

  　　傅寒山不知道路，只能跟着宁远走。

  　　刚进山路的时候还比较正常，周围树木稀疏，光线比较充足。

  　　再往上去的时候，山林就逐渐茂密了起来，周围长满一簇一簇的灌木荆棘丛，无数飞虫萦绕在他们四周。

  　　高悬的太阳被茂盛的树叶遮挡，只在为数不多的缝隙中投下来一点太阳光，小碎花似的打在地上，也算是增加一点山野间的可视程度。

  　　傅寒山听见头顶的树冠扑簌簌的飞过几只鸟。

  　　他停下脚步，在一片昏暗之中看向宁远的背影：“那边好像有人。”

  　　宁远回过头来，两只金色的瞳孔晃动，拖着尾部金色的光，看向傅寒山指向的地方。

  　　密密麻麻的歪曲的树木之后，几块嶙峋的石头耸立着。

  　　宁远站在原地没有动：“走吧，没有人，应该是树。”

  　　宁远解释道：“这种林子里的树木长的太密，为了争取更高的阳光资源，会努力往上窜，所以树干就会变得很扭曲，加上树干的分支，看起来就像是人的四肢。”

  　　傅寒山依旧看向那边，心中隐约有些诡异的预感。

  　　他在那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走吧……”

  　　宁远的声音有些颤抖。

  　　傅寒山看了他一会，还是抬起脚，往自己感知到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134章 纸人邪术

  　　穿过扭曲狰狞的树木群，人能够行走的小路就更加狭窄。

  　　路面已经是满地的碎叶和松树的针叶铺成的，两侧长满了小丛的灌木，里面混杂着带刺的荆棘。

  　　所有光芒几乎都被茂密的树叶遮住。

  　　荒凉又充满了阴气。

  　　傅寒山挤过两棵树中间的灌木丛，视野就变得开阔起来。

  　　一座野坟立在这里，应该许久没有人打理，坟头已经长满了一人高的茅草，后面的石碑只浅浅露出顶部。

  　　一阵阴冷的风一吹过，那些茅草就随着风飘荡。

  　　傅寒山穿过两座坟墓间的过道，站在墓碑前。

  　　地面由于没有阳光的照射而潮湿，踩上去有些湿软。

  　　这是一座合葬坟。

  　　年久失修的墓碑有些歪斜的插在坟头的土里，红色的字迹蜿蜒其上，有些斑驳，却又清清楚楚的记载了一切。

  　　抬头、正文、落款，依次从右往左竖着写着：

  　　——农民，工人。

  　　——父亲，宁近，母亲，唐琳芳。

  　　——其独子，宁远，子午年，四月二十一日。

  　　傅寒山愣在了原地，手握在墓碑上方，手心大片冰凉。

  　　身后，一双手臂穿过他的臂弯间，环抱住他。

  　　宁远贴在他身后，就那么抱住他。

  　　良久，身后的人开口了。

  　　原本清冽的嗓音，此刻染上了些许沙哑。

  　　“傅寒山，我们走吧。”

  　　“嗯，走吧。”

  　　傅寒山转身抱住了宁远，抬手揉揉宁远碎乱的发丝，将宁远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

  　　宁远挣脱开来。

  　　委屈，悲伤，在微微泛红的眼眶中缓缓浮现着。

  　　那双金色的漂亮的瞳孔里，倒映着傅寒山的面容。

  　　傅寒山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微启，揉揉他毛绒绒的脑袋：“抱歉。”

  　　“走吧。”宁远哑着嗓子，声音细若蚊呐。

  　　傅寒山体内的气息莫名躁动一番，他赶忙将宁远放下来，转身大步走回原来的道路。

  　　宁远见他一直不理自己，以为他是生气，便小步走到傅寒山身边，抬手扯住傅寒山的袖子，“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

  　　“他们虽然是灵体，但是从没害过人，好好的生活着，就跟正常人一样，而且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不会被发现……”

  　　“问题是这个吗？”傅寒山突然停下来，将宁远猛地压到旁边的树干上，漆黑的瞳孔中酝酿着怒火，

  　　“你家里，那个杂物间里，摆着的是祭台和纸人吧？”

  　　傅寒山咬着牙，脑海中是宁家所有卧室里，唯一紧闭房门的那一间，他分明在经过那个房间门口时感受到了浓郁的邪气阴气。

  　　一个正常的家里，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房间。

  　　“宁远。”傅寒山努力压抑着怒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用邪术复活死人，再将他们的魂体依托在纸人身上，是需要大量施术者的精血去喂养的吧？”

  　　更何况，宁家父母看起来血气都好，看起来那样的正常。

  　　从最近的子午年到现在也有十三年了，难以想象，宁远是耗费了多少精血，才将这两个纸人复原成现在的样子。

  第135章 不准

  　　再回想起宁远动不动就放血的那几次，傅寒山暴怒道：“你踏马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吗？”

  　　“宁远，你告诉我，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吗？”

  　　傅寒山眼眶通红，心里逆反的想着：

  　　既然你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不如我现在，就了结你……

  　　“不是的，”宁远往后缩了缩，“我不想再失去谁了，对不起。”

  　　傅寒山从没这么生气过，眼神中几乎带着杀意。

  　　或许是能力同源的压制性，宁远没来由的有些心惊，嗓音嘶哑道：“我到这具身体里后，一直长到七岁那年，宁城小村子爆发瘟疫，我父母没能逃过去。”

  　　“我从小心智就比常人要大许多，毕竟本质已经是个大人……那时我就在想，既然我有那个能力复活他们……”

  　　傅寒山揪住宁远的衣领，“这是违禁的事情！”

  　　“我知道，可我不想失去他们，这件事也没有影响到别人。”宁远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哭腔，

  　　“世界对我这么不公平，我就不能自私一次吗……”

  　　“他们抚养我长大，我就是想报答他们，也算是不愧疚了。”

  　　傅寒山捂住他的嘴。

  　　在幽暗的山间，抱起他，托举着宁远的腿侧，轻吻在盈润的鼻尖。

  　　一吻完毕，傅寒山睁开眼，直视宁远。

  　　“这次就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以后别让我发现你再为了别人，干这种不要命的事情，”傅寒山眯了眯狭长的眸子，舌尖抵住上颚，顿了顿，接着说完这句话，“让我发现了，绝不轻饶你。”

  　　你就算是死，也必须是由我亲手来了结。

  　　“嗷……”宁远闷闷的答应着。

  　　“走吧，不是要去集市吗？”傅寒山将宁远咸鱼似的翻了个面，背到自己背上，“山路陡峭。”

  　　宁远趴在傅寒山背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不用自己走路的快乐涌上来，两只脚开始快乐的晃悠。

  　　傅寒山低头瞥见那两只晃悠的脚，眼底染上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