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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醉过后，男人一身黑色休闲装，声音略带沙哑。

  　　“怎么了？”

  　　“先生……”

  　　管家这些年，一直都尽职尽责。发生了什么，就说什么。

  　　“您昨天喝多了，把太太的项链丢进了湖里……太太今天早上派人去捞，没捞到，已经被净水循环系统排到别的地方去了……太太为此很不开心。”

  　　薄御政：“……”

  　　就那条蓝色的破石头项链？

  　　薄御政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些无语。

  　　昨天喝多了，他不干点什么正事，居然跟一条项链过不去。

  　　不过，也好。

  　　他早就看那个项链不顺眼了。

  　　管家看他神色如常，继续道：“然后……太太一整个上午都在发脾气，说是要收拾东西，离家出走。现在行李箱都已经收拾好好几个了。”

  　　“你说什么？”

  第38章 他走来，牵她回家

  　　薄御政听到以后，冷笑一声。

  　　手指揉捏了一下眉心。

  　　一秒之后，笑容就消散不见，抬脚上前就听到行李箱轮子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

  　　“季鲸……”

  　　“太太，有人找您。”

  　　男人没说完话，一个女仆行色匆匆地跑了过来。

  　　季安安冷白色的皮肤上脸色很差。

  　　“不见。”

  　　扔下两个字就继续拖行李箱。

  　　“可是对面说……”

  　　“是您的母亲，和……妹妹。”

  　　女佣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然后，不着痕迹地，打量季安安的表情还有反应。

  　　女人拉着行李箱的手指关节一阵泛白。

  　　君公馆的一群人，应该算是除了季宅最了解安安的一群人。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对安安原生家庭的状况，也一无所知。

  　　作为下人，她们只是听说这个女人冷血至极。

  　　十五岁那年，她在君公馆过暑假。那年，就算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跪在她面前，她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所以，现在一个自称是季安安母亲的人再次在这里出现。这些八卦心很重的下人，多多少少都是抱着一些看热闹的心态。

  　　而安安，最反感，被人看热闹。

  　　薄御政眉毛一皱。

  　　长腿停下，眼神不经意向外的院子一瞟。

  　　隔着远远的距离，果然可以看到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大概十四五岁大的小女孩。

  　　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见过季安安母亲为数不多几面的薄御政还是认了出来。

  　　这个女人，就是她的母亲。

  　　“你来这里干什么？”

  　　时隔多年，她已经不是那个年仅十五，稚气未脱，涉世未深，只会用一身的傲气来对抗这个世界的冷漠的少女。

  　　时过境迁，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这里。

  　　长发如墨，神情依然冷，但是已经平静。

  　　“你……这是要去哪？”

  　　温美子穿着一身灰粉色的大衣。毕竟是年过半百并且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脸上已经出现了皱纹。

  　　安安只是淡淡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些年她过得应该也是操劳。

  　　然而，岁月不败美人，即便皮囊已衰，但是一身的美人骨，还是撑起了与生具来的皮相。

  　　安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温美子大概也料到了这般忽然造访大概率会遭到冷遇。

  　　中年女人抿了抿唇，道：

  　　“苑苑这次回国要做个手术……是最后一台手术了，对她来说很重要……”

  　　空气里很静很静。

  　　温美子在面对季安安的时候措辞和语气都有所保留。

  　　但是无论她跟安安说话时有多么抗拒、不情愿、小心翼翼，牵着温苑苑的手，一直都很紧很紧。

  　　这个细节，被安安看在眼里。

  　　从台阶上像个女王一样走来的开始，季安安的眼神就一下都没有朝那个女孩的身上看去过。

  　　温苑苑牵着妈妈的手，怯生生地站在那里，偷偷看自己这个美丽又高贵的“姐姐”。

  　　她仰头，看见阳光下安安尖细完美的下颌弧线，然后下意识抿了抿自己分裂成三瓣的嘴唇。

  　　“苑苑从生下来就先天心脏病，又是兔唇……这些年我为了她，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安安高雅地看着母亲的鼻子。

  　　“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安……”

  　　“算妈妈求你──救救苑苑，算我求你了，好吗？”

  　　手拉上季安安的手臂。

  　　季安安本能低头看着自己拉着拉杆箱的手。

  　　手腕上，抓着的是她母亲的手。

  　　十五年过去了，她有一秒钟的恍惚。犹记得那年那天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也是这样不明所以地拖着行李箱，然后，眼前这个女人牵着她的手，就永远地把她丢进了孤儿院。

  　　而这一切一切的原因──

  　　是什么来着？

  　　哦，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她那年怀上了温苑苑，然后，据说是为了爱情，就这样在港市消失了。“安安，你不能这么冷血，她是你妹妹，你不能见死不救……”

  　　“松手。”

  　　温美子快要哭出来：“妈妈求你了好吗？妈妈给你跪下……”

  　　身后，君公馆一排的佣人看似在各自忙碌，其实，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在偷听。

  　　薄御政直了直双腿：“偷听上司的隐私很有趣？”

  　　那些原本心不在焉假装专心擦家具、擦车、迎宾的佣人瞬间全都慌成狗。

  　　一下子全部注意力都在思考自己会不会被扣工资，再也没有人偷听那边的墙角。

  　　“苑苑现在才十五岁，她以后还要读大学，要结婚……不能这样一辈子。”

  　　温美子看季安安仿佛不为所动，有些崩溃，哭了出来。

  　　“你已经大学毕业，还读了研究生，还嫁给了薄御政。为什么就不能施舍一点点爱心给你的妹妹？你身体里也流着我的血，跟苑苑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丢在安安的脸颊上。

  　　一样的血吗？

  　　你是对她很好啊。

  　　你为她抛夫弃子，花光积蓄，耗尽青春。

  　　然后，我就是那个成全你母爱的牺牲品。

  　　“我走了。”

  　　她不想纠缠。

  　　拖着箱子，要走。

  　　“你不可以走──”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只手已经率先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温美子没能抓住她，取而代之是男人温热粗粝的大手。

  　　薄御政沉默着，把她的手心打开。

  　　静默的视线看了一秒。

  　　一旁的温苑苑抽了一口冷气，温美子的眼睛里也有些诧异。而薄御政的眉眼很温和。

  　　“医药箱。”

  　　“是的，薄先生。”

  　　季安安的手心，此时，已经掐出了一片的血。

  　　“薄先生……”

  　　温明子今天本来就是为了医药费而来。

  　　可是刚开口，撞到男人一个平静又淡漠的眼神，原本想说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男人周身萦绕着一阵不容逼近的冰冷。

  　　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一个人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