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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昀深忽略心底因为小孩“讨厌”两个字眼升起的刺疼，顺势就将小孩一把抱进怀里，将他因为抽泣而一点一点的脑袋按在肩头，抚了抚他的背。
他看着窗外昏黄的灯光，目光放空。
直到颈侧碰到小孩软香的脸颊和滚烫的泪珠时，原本空寂冷硬的内心才慢慢落实温软下来，再开口时语气也难得的温和了几分，轻声细语，像是初为人父第一次在小孩耳边念童话故事：“那你明天生日，就带你去见妈妈好不好？”
小孩趴在他肩头呜咽，许久，像是勉强决定相信一下下，眼眶红红地抬头看他，闷声闷气问：“真的吗？”
“嗯。真的。”
......
茂茂是冬天生的，生日恰好是冬至这天。
薄昀深一大早就跟着助理和茂茂一起来了医院，可最后他只让乔尚带着茂茂进了楼去看薄姜，自己呆在车里点燃了一支烟。
住院楼前的院子里，腊梅全数开了，红的或是黄的花瓣点在枝头，小心翼翼在寒风中颤抖。
薄昀深倚在窗口，看着枝头那簇艳色发了许久的呆，吐出个烟圈后，终于下了车。
他手上拎着个蛋糕，迈着长腿一路住院楼进去了。
薄姜不愿再见他，他就找个理由迫不得已去见她。
可等他来到薄姜的病房时，就后悔了。
因为顾白臻也在。
对方是带着一保温桶的饺子来的，此时和薄姜，茂茂就像是一家三口一般，围在一起吃饺子，其乐融融，就连乔助理也满脸笑意。
只有他，站在门口，站在他们温暖融洽的圈子外，孤身一人，身冷心寂，如同一个陌生人。
也许，这就是他的报应。
第27章 我离死不远了
薄昀深是被公司的一个电话叫走的，这才免了进门后的自取其辱。
临走前，他看了眼房间内的薄姜。
那个似乎再也没有笑过的姑娘，此时唇角微微上翘，看着茂茂的眼神里都是温柔爱意。
这是他许久不见的薄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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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蛋糕放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通知乔助理自己拿进去。
乔尚顺便嘱咐了一番好好照看茂茂，便开车去了公司。
之后的几天，茂茂天天吵着要见薄姜，为了让薄姜和茂茂可以相处更方便，薄昀深将两人调到了一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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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乔尚拿着几份文件上门，恭敬地递给了薄姜。
薄姜疑惑接过，才发现是几份股份以及产业转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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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尚站在一旁开口解释：“薄总觉得您作为薄家真正的大小姐，唯一的薄家血脉，理应持有薄氏股份，就将自己名下的股份以及薄老爷子留下的股份全划到您的名下。”
“薄总觉得亏欠您良多，想方设法补偿您......”
薄姜听着乔助理絮絮叨叨地讲薄昀深的良苦用心，盯着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字出神两秒，脸上没表露什么神情。
她淡淡地将几分文件合上，递还给乔尚，打断他的话：“乔先生，麻烦您回去转告薄昀深。我身怀绝症，离死不远了，这股份转让给我也没有意义。”
乔尚帮自家老板说的好话全被噎在嗓子里了。
上次冬至，他被形单影只的薄总抓到和薄姜几人其乐融融，心里凉了半截，很是过意不去，这次就想着多说说好话弥补一下。
想不到没说几句就被全数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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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姜：？
这助理本事不小，还学着偷换概念了。
最终，薄姜坚决拒绝了结婚，也拒绝了股份转让，乔助理铩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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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姜烦不胜烦，也不想再像这样躺在病床上耗着等死，更不想把自己的病逝刻进茂茂的记忆里。
在茂茂做完手术后，她决定出院，找办法渐渐淡出茂茂的生活。
小孩才两岁多，记不住事，等她哪天走了，也不至于太难过。
可她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在出院前夕发生了意外。
薄姜生病后就经常混身疼，白天有人在，她尽量会忍着，可每至夜深人静时就会疼得越发厉害，因此睡觉都睡不安稳，辗转反侧。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一个黑影站在她床前，还没分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来人就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股刺鼻的味道袭入鼻腔，等意识到巾帕上浸染了乙醚，薄姜就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再恢复意识时，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内有些不踏实的悬浮感。
薄姜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撑起身子，就见一个男人背光站在窗前，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薄姜微微愣住，她竟然是在船舱里。
男人闻声转过身来，单手插在裤子口袋中，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薄小姐可算醒了。”
这一刻，薄姜才算看清了对方的脸，竟还是个许久未见的熟人。
“霍三爷？”
第28章 只能任我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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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姜环视一周，若有所思地问：“这是在哪儿？”
霍屿峥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落座，漫不经心地捞起桌上的酒杯：”海上。我们马上就要到他国领海了。”
他瞥了眼虽然想让自己看起来淡然一些，但仍旧身体紧绷的薄姜，挑挑眉：“别紧张。只是‘请’你来和我出海逛逛罢了，只要我安全出了这片领海，我就放你走。”
“我不明白。”薄姜看着霍屿峥，试探着说，“霍三爷的安全哪里需要我这种人来保障。”
而且，这茫茫大海，怎么放她走？
把她扔下船让她自己游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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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没轻重地拍了拍她没有血色的脸颊，舔了舔后槽牙：“薄小姐，你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呢？”
薄姜闭紧嘴巴，无辜地回视他，不回话。
她倒是能猜到几分，却的确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
需要逃离这片领海的，定是犯了罪，被国内所不容。
国内没有立足之地，只能逃到国外。
但她想不明白，霍屿峥千辛万苦去医院把她劫出来当人质，作筹码的用意。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个保全他的价值和意义。
霍屿峥见她满脸疑惑，才明白她真的一无所知，冷笑一声：“这还真要拜你那个爱得死去活来的薄昀深所赐......我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手段，竟然联合柊城警方给我下套！把我的左臂右膀都送进了监狱后，一步步蚕食我在柊城的产业！”
“呵，还冠冕堂皇地打着扫黑除恶的旗号。明明他们薄家才是柊城最大的黑恶势力，当年如果不是薄崇那个老【创建和谐家园】陷害我父母，我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我做的这些都只是将我受的还给薄家罢了！薄崇怎么对我霍家的，我就怎么对他！薄家即便是断子绝孙了也不为过！都是他罪有应得！怎么就容不下我，要把我铲除赶尽杀绝了？”
薄姜看着霍屿峥双眼染上红血丝，一脸恨意几近失去理智的模样，不由得开口:“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才是真正的薄家大小姐，薄家子孙。你要我爷爷断子绝孙，你也说过保全你的安全后，会放我走。这岂不是自相矛盾的悖论，让我如何相信你？”
薄崇就是她爷爷薄老爷子。
霍屿峥父亲那一代，是横跨黑白两道的大人物，到了霍屿峥这里，即便开始洗白，也还是有不少产业出于灰白地带，无法出现在明面上，说他黑恶势力，其实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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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父黑白通吃，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薄爷爷这样一个商人给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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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如薄姜所想，霍屿峥对于放她离开这件事，根本没有多少诚意。
他就那样若掌握生杀予夺的帝王，句句说得清晰：“你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薄昀深的软肋，你此刻就在这艘船上，茫茫大海，插翅难飞，只能任我宰割。”
“我要放了你，还是要扔你下海喂鲨鱼，都随我高兴。”
薄姜紧抿双唇：“可我早与薄昀深恩断义绝，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呵。是吗？”霍屿峥嗤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可有些关系不是你说断就能断的。至少对薄昀深而言，我看着，他对你仍旧情根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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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小姐，与其在这里想着怎么和薄昀深撇清关系，不如想想怎么和祖国母亲告个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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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姜知道，这两句话的其中深意相当于是霍屿峥给她下的死亡预告书。
到了他国领海，本国警方再想抓他，就难了，她也就成了弃子，被贩卖或是喂鲨鱼，都随他意，的确不可能再见薄昀深。
对祖国的告别，也跟遗言没什么区别。
窗外的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和海面融为一体。
薄姜盘坐在床上，听着外面浪水拍到这船体的声音，沉默许久，突然释然了。
本来她也离死也不远了，如今只是死法不同。
死在这片海上，也算是没了束缚和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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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别来也好，此行危险，若出了意外，茂茂便真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可到了深夜，她还是被房间外的一声枪响惊醒了。
第29章 我只会更恨你
薄姜坐起身来，还没披好外套，房间门就“砰”地一声被打开。
霍屿峥身上穿着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马甲，混身寒意地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