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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绵愣了愣，不由抬头看向他，男人很高，即使是坐着也需要她仰着头，这个视角恰巧能将他坚毅的下颌映入眸中。

  那样矜贵高雅。

  车窗外的路灯偶尔扫过来，男人睫毛欣长，一动不动。

  “如果……你能说服老爷子，我无所谓。”半晌，乔绵只如此一句，语气平淡，却也昭示着自己已经认定了陆余年的决定。

  “呵。”陆亭川忽然轻嗤一声，俊脸微侧，英棱的五官如刀削般立体迷人。

  “乔绵，我本以为你很聪明，分得清怎样的选择对自己更好，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我向来没有选择权，当初嫁进陆家如此，现在离开陆家亦然。”她勾了勾唇，眸底的苦涩一闪而过，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情绪激动，始终都是温温凉凉的，反而让他看不透了。

  车厢里一路静默，直到快到陆家老宅时男人才再度开口。

  “离婚的事，我会和老爷子再提，你如果真的聪明，就拿了应得的财产离开，你要清楚，我不可能爱你。”“……”乔绵咬了咬唇，看着男人兀自离开的背影，脑海里的画面一闪而过。

  那天在陵园，她找到陆亭川的时候是在“文氏”的陵墓区，虽然情况紧急不能看清墓碑上的名字，可是她还是看见了那捧香水百合，静静躺在文家某人的墓碑前。

  他不可能爱她？乔绵苦涩勾唇，事到如今，她哪里还在乎爱不爱，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

  只是她乔绵从来都不是死缠烂打蛮不讲理的人，只要老爷子松口，她会立马签字离婚。

  回到老宅大厅时，老爷子和陆亭川都在，乔绵过去只觉得空气中气氛压抑，想也知道二人是在谈论离婚的事。

  乔绵无心掺和，反正她只听结果就够了。

  可谁知刚要上楼，便听见陆余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绵绵，明天有个家宴，我会专程派人去接乔家那边的人，顺便把你们的婚期定了。”“婚期？”乔绵诧异，几乎是下意识看向沙发上的男人，看样子，两人俨然是没有达成共识，但是陆亭川此刻没有反驳，说明老爷子至少已经说服了他家宴的事。

  “都听您的安排。”乔绵乖顺的笑了笑，还没迈开步子，便听见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今晚我睡客房。”“……”老爷子揉了揉眉心，已经无力再与他大声嚷嚷，只强势道，“你们发不发生什么我不管，也不强求，但今天你们必须睡在一间房里！别让下人说闲话！”“……”陆亭川虽然脾气硬，但老爷子的话好歹还是能听进去的，何况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尽管不愿，但还是照从了。

  卧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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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答应了老爷子明天出席家宴，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会和你举行婚礼，再过两天我的归队申请就会下来。”“你不必再和我说，我说过了，我没有任何决定权。”乔绵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整理着，也没看他，陆亭川皱了皱眉，不禁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女人。

  她穿的很简单，对她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甚至可以说成朴素。

  一身藕白色雪纺长裙，宽松慵懒，带着些居家的随性，一头青丝用黛色布绳松松垮垮的绑起，甚至有几缕垂落到肩前，说不出的温婉。

  她的语气和神态都不像在装，可是陆亭川始终想不明白，身为豪门千金，她能有多大的无奈？难道这样死守着婚约不放，不是贪图陆家的钱和权吗？……当晚二人虽然在一间房睡，但陆亭川压根没有上床，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

  乔绵醒来时，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自己，窗户大敞着，初秋微凉的风将白色布帘吹得轻轻扬起。

  “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乔绵一跳，她侧目望过去，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倚在门框上，姿态闲适的看着自己。

  “家宴订在酒店，他们已经出发了，老爷子让我接你一起过去。”陆亭川说着走过来，将手里的纸袋扔过去，乔绵疑惑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件精美的礼服。

  “换上出来，我在楼下等你。”

  第七章 你是想劝我离婚？

  期间她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男人就已经关门离开了。

  乔绵快速收拾了一下，简单化了淡妆，又将那件黑色小礼服换上，配一双红色高跟鞋。

  长发披散开，连梳都没梳，直接拿手抓了两下便出门了。

  到楼下时，乔绵看见男人靠在车上，眉头皱着，俨然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连忙小跑过去。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男人抬头，看见她的瞬间黑眸一滞，然后视线如同定格般，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乔绵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肩前的长发，尴尬道，“我刚刚太急，出来之前忘了照镜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没有，很好。”男人目光不着痕迹的收回，然后转身上了车，“走吧。”酒店。

  陆亭川将车子停在酒店楼下时，乔绵一眼就看见了温思成和老爷子的车，紧接着后面是乔家的几辆车，看样子，这次人是来齐了。

  往包厢走的时候，乔绵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弟弟有没有来？“到了。”陆亭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她飘荡的思绪猛然拽回，乔绵深吸口气，抬手将门推开。

  偌大的包厢宽敞明亮，鲜花和绿植恰到好处的点缀，整个装潢高贵典雅，一整面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景色，位置相当完美。

  包厢中央是一个古典的欧式圆桌，放眼望去，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乔绵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自己的弟弟乔川，眸底的光微微暗淡，她不禁苦涩勾唇。

  她怎么忘了自己的身份？对于乔家来说，她这个私生女尚且是个利益的牺牲品，更何况自己的弟弟是个痴儿，他们又怎么会带他来这种场合……对于他们来说，她和弟弟只能是乔家的污点罢了。

  “绵绵来了。”坐在对面的陆余年亲切的朝她招手，笑眯眯道，“来，到爸旁边坐。”乔绵咬了咬唇，只觉得浑身冰冷，这个家宴并没有让她感受到家人带来的温暖，给她带来的不过是一双双冰冷和责备的双眼。

  乔绵落座，陆亭川自然也只能坐在她旁边，看样子陆余年已经和她的爷爷乔镇南聊的很热络了，人刚刚到齐，服务员便开始上菜。

  “爷爷、阿姨、二叔、二婶。”乔绵公式性的叫人，目光也依次从乔镇南、董淑媛、乔邦家、和邱梅身上扫过，毫不突兀。

  让她诧异的是乔雪柔竟然没来，两年前陆亭川没出事的时候，她一心想着嫁给他，如今陆亭川醒了，她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亭川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乔老爷子笑眯眯的开口，一副无比关怀的模样看向乔绵，“这些日子太忙，爷爷实在抽不出空来看你们。”“他的身体好多了。”乔绵敷衍的笑了笑，算是替男人回答了。

  邱梅见状也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话里有话道，“唉，可惜雪柔在部队实在走不开，要不然今天死活也是要来的，那孩子从小就喜欢亭川。”“……”空气里一阵静默，陆余年咳了咳，脸上俨然因为这番话而难看了几分。

  乔邦家见状立马打圆场，“是啊，主要还是雪柔这个做堂姐的太想绵绵了，在电话里给我提过好几次呢。”“是啊，看到绵绵和亭川感情这么好，我们也放心了。”董淑媛依然年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乔绵疲于应对，心里却冷笑连连，她很清楚，大家表面对她如此和睦的原因全都是因为陆余年在场，谁都能看出来，老爷子是很满意乔绵的。

  别说董淑媛作为父亲的正室，对她和弟弟这种私生子有多刻薄厌烦，就连她的爷爷，在她身上看到的也只有利益。

  饭桌上大家聊的很热络，大多是长辈围绕着二人的婚期谈话。

  陆亭川和乔绵一直很安静，就偶尔问到话时才答两句。

  家宴即将结束时，邱梅倏然起身，笑道，“各位慢用，我去趟洗手间。”说着又转向乔绵，“绵绵，一起吧。”乔绵皱了皱眉，明显不想去，可碍于场合特殊，便只好乖乖起身随她一同出门。

  陆余年心似明镜，虽说今天请乔家吃饭商量婚约是出于对乔绵的尊重，但乔家真正对她怎样他老人家也看的明白，所以看了旁边的陆亭川一眼，道。

  “你也去吧。”陆亭川：“……”“亭川不放心，刚刚醒来，夫妻俩感情正浓的时候。”老爷子未等男人回答便笑眯眯的替他向诸位解释了，陆亭川嘴角抽了抽，不得不硬着头皮起身。

  正好图个清静，陆亭川走到酒店走廊的阳台上，摸出根烟点燃。

  ……还未等走到洗手间邱梅便停了步子，乔绵看了看这地理位置，正好是走廊拐角，没什么人，很清静，她倒也不意外，毕竟一开始她就不会相信邱梅叫她出来只是单纯的想一起上洗手间。

  “二婶，有什么事吗？”乔绵先开的口，虽然面前这个女人已然换了一副面孔，可她还是端着起码的礼貌和尊重。

  邱梅笑了笑，保养尚好的脸上带了几分盛气凌人，眼尾满是轻蔑。

  “乔绵，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二婶要说什么。”“我不知道。”她回答的简单干脆。

  邱梅冷哼一声，“少在这里跟我装蒜，别以为嫁进陆家就真的麻雀变凤凰了！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你跟你那个【创建和谐家园】弟弟一样，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乔绵捏了捏拳，眸底的隐忍几乎已经压抑到极致，本来她说什么她都是可以默默忍受的，但偏偏她触碰了她的底线——乔川。

  “见不得人？”她冷笑一声，眸底带了冰冷，虽然清浅，却是摄人，“既然见不得人，你们又何必假惺惺来家宴作秀？怎么？就这么害怕失去攀上陆家这棵大树吗？”“呵。”邱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乔绵，你还真是会高抬自己。

  当年若不是陆亭川突然变成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嫁进陆家的人怎么可能轮到你？说白了，到底是你抢了雪柔的位置。

  就算没有你，乔家现在照样可以和陆家联姻。”“所以……你是想劝我离婚？物归原主？”

  第八章 给亭川生个孩子

  乔绵突然觉得好笑，所谓过河拆桥也不过如此了，陆亭川是废人时她不嫁也得替乔雪柔嫁，如今陆亭川醒了，她又被要求离婚，把陆家二少奶奶的位置还给乔雪柔？是自己太天真了……她本以为，留在陆家，是她对于乔家来说唯一的价值，可谁想到如今她连这个价值都没有了。

  “你明白就好。”邱梅满意的笑了笑，又突然苦口婆心般劝道，“你应该知道，你不过是个私生女，当初陆家接纳你是因为陆亭川变成了植物人，如今人醒了，你凭什么以为陆亭川哪天不会把你踢出陆家大门？”“……”乔绵捏了捏掌心，不由想到陆亭川对自己的态度。

  “何况今天陆亭川对你怎样我也看在眼里。”邱梅趁热打铁道，“你父母都不在了，董淑媛又处处针对你们姐弟俩，陆家是怎样的豪门，如果你真的惹急了陆亭川，他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弟弟想想吧？”“不要再说了。”乔绵冷声打断，却不得不承认心里早已乱成一团乱麻。

  不远处的阳台上，男人半倚着栏杆，看向远处的黑眸讳莫如深，他深吸口烟，然后将手里的半截烟蒂狠狠捻灭。

  原来……她的确有诸多无奈。

  陆亭川说不出此时是何等心情，听到她们二人的对话也实属无意，可是他的确没想到，乔绵在乔家是这样的境况。

  也许是同情吧，他竟然觉得有些心疼她，明明身处豪门，却和乔雪柔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

  原来风轻云淡的表面背后，是坚强的内心和太多背负。

  “呵。”男人倏然轻嗤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松了松领带。

  乔家人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以为他陆亭川是什么人？谁想嫁就能嫁？……从酒店回到陆家老宅，乔绵明显的心情低落，一整个下午都闷在屋里，考虑邱梅的话，也考虑这几日陆亭川对她的劝说。

  也许离婚真的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陆亭川不愿意，她死守着老爷子的主意，于他不公平。

  而且，正如陆亭川所说，早些签字还能多得些财产给弟弟看病，她也好早点去寻求自己的幸福。

  晚上陆亭川回来时，恰巧赶上用餐，不知道为什么，乔绵总觉得他今天看自己的眼神不再那么冷漠了，甚至连态度都难得的好转。

  老爷子看了眼沉默的二人，开口道，“今天家宴你们都在，也都听到了。

  婚期就订在下周，你们也好好准备准备。”空气里短暂的静默，乔绵捏了捏筷子，还没想好要怎样和老爷子开口。

  却不料下一秒，男人突然停下了手中动作，俊朗坚毅的五官抬起，平静道，“恐怕不行。”“你说什么？”陆余年果然震怒了，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今天两家已经说好，没有你反悔的份儿！！”“我的归队申请下来了，明天就必须回部队，至于什么时间回来，还要听上面安排，您是junren，应该明白若是违反军纪该如何处置。”陆亭川说的不紧不慢，眉眼明明低垂着，却挡不住目光里的威严，就连老爷子都被他堵无话可说。

  这样子分明就是在逃避婚约，陆余年最了解陆亭川，若是他不同意离婚，他就耗着，耗到大家都累了自然而然达到他的目的。

  “你们慢用，我去收拾行李了。”男人说罢便直接上了楼，老爷子被气的不轻，却又不得不承认陆亭川这招着实奏效，让他都无计可施。

  乔绵酝酿半天，却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平日里又是真的疼她，她也不想此时给他老人家添堵。

  于是也便不了了之了。

  翌日。

  陆亭川果然早早就离开了，甚至有部队的车专程过来接。

  乔绵收拾好下楼时，老爷子正双手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混账东西！！真以为老子治不了他了！！”“爸。”乔绵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又满怀心事的倒了杯茶递给他老人家，“您别气坏了身子。”“我怎么能不气？！”陆余年冷哼一声，又咚咚敲了两下拐杖，“这下我该怎么跟你们乔家交代？！”“爸，其实我……”“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已经想好了绵绵。”还未等她说完老爷子已然将其打断，“刚刚我已经派人问了军队那边，现在junren在部队可以有家属陪同，明天我就送你过去！”“……”乔绵眼角抽了抽，这完全没有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啊？“爸。”乔绵深吸口气，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其实今天我想告诉您……我同意离婚。”乔绵话音刚落，老爷子就已经愣了，混沌的目光有些愕然，也有些复杂，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绵绵，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知道您疼我，可是感情和婚姻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不愿意，我也总不能一直死缠烂打求他爱我，这关乎尊严。

  况且……我也不愿意一辈子都生活在没有感情、互不甘愿的婚姻里。”乔绵笑了笑，唇角溢着苦涩。

  老爷子状似明白的点点头，紧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向来看的明白，也坚信乔绵就是最适合陆亭川的人，只要二人肯花时间相处，她一定可以打开他的内心，甚至能够抚平他心里过去那道伤疤。

  至于乔绵，他同样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时间一久，没有女人能抗拒陆亭川那样优秀的男人。

  “这样吧。”老爷子突然开口，表情也严肃了几分，“你想离婚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条件？”乔绵眨眨眼，有些不明白。

  老爷子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部队你还是要去的，不管用怎样的手段，也不管花多长时间，只要你能给亭川生个孩子，到时候如果你还想离开，我绝不阻拦。”“……”乔绵咬了咬唇，无止境的沉默。

  给他生个孩子，再离开。

  这听起来似乎对她太不公平了，可是……想到老爷子这些年对她的疼宠和偏爱，她又实在无法开口拒绝。

  毕竟……提出离婚已然伤了他老人家的心。

  “我答应您。”

  第九章 初进部队

  见乔绵应承了下来，老爷子终于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乔绵不是心甘情愿，心中恐怕也充满万般委屈，可他陆家必须留后，而这个孩子也必须得是陆亭川的后代。”绵绵，委屈你了。

  你身子不好，去休息吧。

  “老爷子再次叹气，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