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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河点头。

  　　终寒枝又问：“你去找她干什么？”

  　　瑶河没吭声。

  　　终寒枝试探地问：“你跟她的关系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瑶河的眉头皱了起来。

  　　倒不是说他被问的不耐烦，而是终寒枝这个问题太犀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实他想跟尹芊芊成为朋友。

  　　可是……他有不得不杀她的理由，就像他必须杀掉慕容倾一样，尹芊芊也是他必杀的目标。

  　　“敌人……”

  　　静默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尽管这个敌人曾有恩于他，可他不得不这么做。尹芊芊现在应该会恨他吧？

  　　他有些恍惚地想着，忽然笑了一下。

  　　笑容很浅，似是自嘲。

  　　“为什么要杀她啊……”终寒枝对美人素来怜香惜玉，觉得尹芊芊死了很可惜，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句后，她又改口，小声嘟囔道：“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帮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我都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

  　　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瑶河脸上转瞬即逝的笑容，一时怔住。

  　　大概是瑶河总是不苟言笑，以至于他的笑容十分难得，终寒枝脑子里违和地蹦出一句「物以稀为贵」，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满眼满心都是瑶河脸上昙花一现般的笑容。

  　　纵然短暂，却绮丽绚烂，在她脑海中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像阳光照下来。”她想，如果他能经常露出笑容就好了，他长得那样好看，就该多笑一笑。

  　　但是，瑶河很快就恢复了冰冷的模样。

  　　终昀朝也走了过来，看了眼瑶河，再看妹妹一脸丢了魂的表情，抚额长叹，对侍卫们说道：“你们先下去。”

  　　瑶河渐渐开始不耐烦，他问：“还有什么事？”

  　　尽管妖力在宫里会受到压制，但瑶河道行高深，不至于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若他真想脱身，大可打伤侍卫离去，可他没有这么做，这大概就是他性格的缺点，但也是优点——

  　　对于那些对他好的人，他向来做不到真正的无情，就如方才终寒枝叫他的时候他不肯回头，可被侍卫拦住以后，他还是选择了停下来等一等终寒枝，听她想说什么。

  　　“我跟你一起走！”终寒枝阻止不了他，便选择追随他而去。

  　　“胡闹……”不等瑶河表态，终昀朝就先黑了脸。

  　　瑶河沉默片刻，说道：“抱歉……”

  　　他不能带上终寒枝这个累赘，也不想跟人类有太多的牵扯。

  　　况且，他打算先回一趟妖界，不论是慕容倾还是尹芊芊，他都杀不死她们，他要回妖界取一样东西。

  　　目前来说，穆灵休的处境很尴尬。

  　　他跟郡主有婚约，但在郡主失踪的那段时间，他根本帮不上郡主，有人说郡主已经跟别人私奔，而且烨世子倾慕郡主的事也传的沸沸扬扬。

  　　为此，慕容三小姐曾跑来找他：“表哥，你近来……近来过的如何……”

  　　后边的话逐渐转化为哽咽，由于毁容，慕容伊脸上戴着浅红色的面纱遮掩，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秋水般的眸子，她双眼含泪，突然鼓起勇气，提出如果穆灵休不愿意跟琉璃郡主成亲，她愿意跟随他远走高飞。

  　　事实上，穆灵休一直知道慕容伊喜欢他，他也曾委婉地拒绝她、甚至是刻意避开与她见面。

  　　没想到慕容伊始终不死心，还在郡主失踪后跑来跟他说这样的话。

  　　穆灵休摇头，碍于慕容家的颜面，他没有正面回答慕容伊的问题，只说：“我喜欢郡主。”

  　　娶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圣旨不可违抗，他不能让慕容伊对他心存幻想，那样会拖累她，索性今晚断个干净。

  　　“不……这不可能……”

  　　穆灵休又道：“郡主瑰姿艳逸，我甚悦之。”

  　　“不，你在骗我……”泪水滑落，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跌跌撞撞地后退，用力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穆灵休没有拦她，相信她以后会想通的。

  　　后来慕容伊再没出现在他面前，再后来，慕容伊被赐婚给厉景煜，穆灵休觉得，或许今生他跟慕容伊以后再不会有交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不知道的是，慕容伊被他这么一刺/激，精神崩溃，断断续续想起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被毁容的。

  　　“慕容倾。”她在心里反复念叨这两个名字，眼中恨意刻骨。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她被慕容倾毁了容貌，穆灵休肯定不会爱上别人。

  　　在慕容倾替她出嫁的第二天清早，她在街上找了个乞儿替她往齐王府送了一封信，信上约定了见面的地点，慕容倾看完信，沉思片刻，决定赴约。

  　　厉景煜提出跟她一起去。

  　　两人昨晚并没有真的洞房花烛，厉景煜本以为嫁给他的是慕容伊，直到掀开红盖头才发现坐在床上的人是慕容倾。

  　　不管怎么说，他对慕容倾有一点点好感，在发现是她的时候，他竟生出一种「本该如此」的念头。

  　　慕容倾说，想和他做个交易

  　　他觉得有趣，问她什么交易。

  　　她说，她会做一个外人眼中的好王妃，成为他的贤内助，但她不想跟他洞房，因为她还没准备好。

  　　厉景煜本来也没想过洞房，他还想将自己娶回来的王妃打晕，第二天割破手指流点血应付过去，没想到慕容倾跟他想法一样。

  　　两人达成共识，厉景煜主动让出了床，自己在桌前趴着眯了一晚。

  　　鉴于他这种绅士般的行为，让慕容倾对他的感官上升不少。

  　　一般情况下，王爷大婚后，次日本该携王妃去宫里请安，厉景煜自知不讨父皇喜爱，直接省了这一道流程，估计父皇也不愿意见他——

  　　慕容倾是压根不知青云国还有这个规矩，所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推着厉景煜的轮椅外出。

  　　晨光下，面容清丽的少女迎着光前行，她的容貌没有那么出色，却教人移不开目光，轮椅上的白衣王爷俊逸⚹⚹，两个人的影子在冬日暖阳下重叠了一小部分，如同两人注定产生交集的命运。

  第83章 他那迟来的童真

  　　慕容倾带着齐王爷这么一走，连续三天杳无音信，连归宁都已耽误，寿安公主迟迟等不到她，实在忍不住眼睛再次失明带来的恐惧感，想起尹芊芊那天说过的话，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央求母后去将尹芊芊找来，为她医治眼睛。

  　　可惜尹芊芊不会任由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上次她拒绝了尹芊芊，这次皇后派人去宣郡主，郡主却不肯来了，厉沐铃恨的牙痒痒，皇后娘娘也气不过，暗恼尹芊芊敢不给她面子，便让厉沐铃去找皇上。

  　　“母后，不是我不去，是父皇总向着尹芊芊……”厉沐铃委屈道。

  　　“放心，你按母后说的方法去做。”皇后娘娘思考片刻，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渐渐的，厉沐铃脸上的表情由狐疑转为欣喜。

  　　此刻，正被她们惦记的尹芊芊待在郡主府，指挥着侍卫们架秋千，洛伏羽在一旁歪头看着。

  　　直到秋千架好，尹芊芊对他招手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一时愣住。

  　　他活了那么久，从来没荡过秋千，幼年有兴趣的时候没条件，长大后又已过了那个玩的年龄。

  　　尽管他现在身体幼小，思想举止也带了点幼稚，可脑子里还记得自己已经不小了，洛伏羽抗拒道：“我不喜欢荡秋千……”

  　　“可是你之前看到秋千眼睛亮闪闪的，怎么会不喜欢？”

  　　洛伏羽神色稍窘：“我，我只是好奇……”

  　　这句话毫无说服力，但就算有说服力也没用，因为尹芊芊已经一把抱起这位口是心非的小孩，将他放到秋千上坐好：“乖乖坐着，手抓住这里……”

  　　她握着他的小手，让他拽住两边的绳子，然后站到了他身后。

  　　洛伏羽满脸通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要当着一群侍卫的面在这里荡秋千：“我……”

  　　后面的「不」字还没说出口，尹芊芊已经进行助推，洛伏羽下意识地拽紧绳子，感受到厉吹过耳畔，阳光斜斜地照下来，他的情绪有一瞬间的放松，随即又像想到什么，窘迫地转头去看那些侍卫。

  　　目光所及，不是他想象中的嘲讽，侍卫们面色和善，有的人甚至鼓励了一句：“小少爷别怕。”

  　　他不怕，只是思绪突然飘飞，回忆起过去，妖界弱肉强食，弱小引来的是杀戮，而非同情。

  　　他逃到人间，那时候的他不像现在伪装出来的天真可爱，而是满身戾气，对周围保持着警惕与敌意，与人间格格不入。

  　　没过多久就被捉妖师注意到，又开始新一轮的逃命，辗转回到妖界。

  　　他看过太多充满恶意的眼神，那时候他尚且年幼，但无论是人还是妖魔，对他总是厌恶居多，他一直以为那些不光彩的过去早就模糊，被他遗忘在某个角落，永远也不会记起。

  　　但在此时此刻，他忽然发现过去的画面竟能无比清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印象中人们嫌恶他的表情逐渐与周围侍卫们的脸重叠融合在一起，让他恍然产生了时光倒流的错觉，似乎他真的回到幼年时期。

  　　只不过侍卫们的目光是温暖的、令人心安的，于是他渐渐笑了起来，仿佛只剩下纯粹的欢乐：“姐姐，再推高一些。”

  　　他也不再是孤零零的，因为尹芊芊就站在他的身后，只要他回头，就能看到她。

  　　“抓紧了。”尹芊芊加大力道，但没敢推的太高，期间有侍卫怕她累着，想上前帮忙，她摇摇头，难得洛伏羽有兴致，她自然要陪着。

  　　洛伏羽玩了一阵，尹芊芊听着他的笑声，内心充满满足，这似乎是洛伏羽头一回这么开心。

  　　越长大思虑越多，想法越复杂，或许也就越不容易快乐。

  　　“姐姐，换我来推你吧？”洛伏羽兴冲冲地回头问。

  　　他的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因为开心，还是因为被冷厉吹红的。

  　　尹芊芊摇头笑道：“玩够了该回屋读书了。”

  　　她可不觉得一个孩子能推动自己，等秋千停下，她蹲下身拉起他的手：“回屋吧，你的手都冻冷了。”

  　　洛伏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没有反驳，心里却想着自己下次变大以后换他给她推秋千。

  　　回到房间后，洛伏羽乖乖用手炉暖手，好奇地想看尹芊芊要教他什么，国子监夫子教的都是些基本的识字写字，这些他早就会了。

  　　甚至还会在夜里泡完药浴后自己跑到藏书楼借着月光一目十行地读书。

  　　倒不是说洛伏羽有多么热爱学习，他只是想了解时代的变迁和发展，以及周边国家的分布情况，这样才能更好地融入人间。

  　　至于那些专门为孩子们准备的启蒙读物他却没怎么看过，或许尹芊芊会教他这些吧……

  　　正想着，却听尹芊芊吩咐人取来笔墨纸砚。

  　　“姐姐要教我练字吗？”洛伏羽主动帮她研墨，问道。

  　　尹芊芊沉吟道：“你应该识字吧？”

  　　洛伏羽点点头，想了想，补充道：“认是认识，但我写的字很丑。”

  　　他觉得尹芊芊会手把手教他练字，因为他曾看夫子这样教过别的孩子。

  　　然而尹芊芊并未接话，她用毛笔蘸了蘸墨汁，心道自己硬笔字还行，毛笔字估计就不能看了，以后得专门给小羽毛请个书法先生。

  　　尹芊芊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说道：“今天教你数字和加减法吧，以后算账用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