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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这第一位病患，魏三娘才不急不慢教半夏：“半夏，病患最注重的就是他人的目光，咱们做医一行，务必以常人的目光看待病患，这点忍冬做的就很好。”
“半夏知错。”半夏是急躁点，却机灵，适才很快明白过来，那位小姐因为自己的情绪被带动了。
魏三娘见她上道，点头。
这两人性子虽天差地别，但于学医一面倒都格外努力。
三娘看在眼里，若是两人没那个耐心，她这里恐怕是留不了，她并不需要别人伺候。
而这个时代，就算魏三娘给她们免费赎身，再赶走，作为女人，她们只能回家，逃避不了再次被卖的命运。
想要抗争命运，就必须自己努力。
第一天，三娘女医医馆只招待了一位病患，赚下一两诊治费用，一两药材费用。
饶是如此，她也神色如常，两个丫头瞧着她这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对未知未来的担忧也慢慢平静。
第二日又有两位病患，都是小流感，没什么大碍，三娘给她们开的药也便宜。她们倒是拉着三娘絮絮叨叨唠嗑，这一日的收入反而还不如第一日。
大郎守在门口，平板着张脸记账。
魏三娘抽空就教他和郑有才用【创建和谐家园】数字记账，郑有才会用算盘，又教李平。
两人惊讶发现魏三娘教的这种算数，是出乎意料的方便，而且一板一眼，绝无误差！
就是背乘法口诀着实有点难度。
不光他俩要学，忍冬和半夏也要学，家里的小家伙也得跟学。
“娘亲，我会背了！”阿元学的最快，又最想魏三娘，不到她关医馆的时间就让小鱼带着自己来。
魏三娘考他几道题，甚是欣慰。
果然阿元聪明。
小鱼躲在后面看着嫂嫂，也不说话。
“小少爷真是太聪明了。”半夏对这个圆乎乎白胖胖的小孩子没有丝毫抵抗力。
医馆里没有病患，魏三娘与几人其乐融融说话。
小鱼几乎要被忽略，站在柜台边，心里的委屈慢慢涌上来。
“啊...啊.....”她啊啊比划，想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但是众人正说得起劲，一时竟未注意到她。
小鱼的眼泪刷的涌出来。
自从搬到镇子上，李大哥和嫂子，爹爹，还有姨姨，两个哥哥都在忙前忙后，再也没有人像从前那样关注她。
巨大的落差感冲击她的情绪，这会再也忍耐不住。
忍冬是第一次见这位小姐，和自己一样不说话，只她是身体问题。留意到小鱼哭了，她柔声开口：“三娘姐，小姐哭了。”
魏三娘愣住，急忙去看，众人的视线也立刻集结在小鱼身上。
“小鱼，哭啥？咋的了？”郑有才这个做父亲的瞬间心疼的不行。
小鱼的手垂下，抿嘴，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
魏三娘对这个妹妹一时心情复杂，却温声让众人先别围住她：“小鱼，有什么事就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都要一起来解决。”
小鱼抹把眼泪，手背上的灰把脸也蹭花。
郑有才就要把闺女抱起来安抚，三娘拦住她。
“舅舅，小鱼也年纪大了，是时候有的事让她自己做主，咱们一味把她当个孩子只会害了她。”
魏三娘如今在这个家里，慢慢占据主导地位。
大家都信服她，因为她做事有能力，有自己的道理。
郑有才听她如此说，果然停住动作。
小鱼更委屈了。
以前嫂子不好的时候，家里人都是围着自己转。
现在一个个都听嫂子的。
小鱼不是觉得嫂子不好，但她想要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不是像现在这样。
可，就连她自己，也是时常忍不住看向嫂子的。
她不明白也不会解决，所以只能哭。
她一哭，大家都又看向她。
三娘几人都不说话，静静等小鱼哭完，哭不出来为止。
“现在可以好好说了，小鱼。”三娘这次不再把她当一个小孩子看，而是当作一个能独立思考的人。
小鱼的手还是一动不动，眼睛左右乱瞟，不敢看魏三娘。
魏三娘有足够的耐心：“你不愿说，我不强求你，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们虽为女子，却可以不用一辈子局限在家里，能做更多的事，能看更远的路。”
“你想读书，我们就可以送你去读书，想学医，就跟着嫂子学医，想学武，也可以去习武。”魏三娘没有站着，半蹲着，与她平视。
“我们女人也有自己的一番天地，你是泾之的妹妹，也是嫂子的妹妹，所以，嫂子愿意给你选择的机会。”
三娘说的隐晦，郑有才却听出，三娘这是要花钱培养小鱼。
却不是娇养小姐那样。
他们家，没有家世，想要做小姐，那日后没有娘家撑腰，嫁人只有吃苦的份。
所以小鱼也必须去学点什么，哪怕只是算账，刺绣，也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
忍冬和半夏一开始听着还没什么，听到后面，却动容。
她们就是没有自己做主的机会，命运飘零，被家人当作货物买卖。
幸而遇到三娘姐，给她们能为自己后半辈子自主的机会。
在这里不用为奴为婢，而是做活赚钱，每月都有自己的月钱，不用侍奉他人，可以专心学习。
两人羡慕又复杂的看着小鱼。
若是三娘姐是自己的嫂子多好，自家的嫂子...只会非打即骂，生怕她们多吃一口饭，更是卖掉自己不可或缺的助力。
小鱼的心灵也受到不小的冲击。
她啊了一声，却没有比划。
女孩子，不是应该安心嫁人，勤俭持家么......
嫂嫂说的，都是什么。
第153章 打架
小鱼局促不安，欲往郑有才身后躲。
郑有才下意识就要护着她，手伸出一半停住，收回：“小鱼，嫂子跟你说话。”
这孩子，被他惯坏了。
连应有的基本礼仪都不会。
自己不可能跟她一辈子，更不可能在她嫁人以后跟过去。
他如今要好好跟着三娘干，学做生意买卖，便是为以后能给小鱼当家做主撑腰。
但小鱼自己也得好好学。
察觉到爹爹竟然不保护自己了，小鱼嘴巴一瘪，又要掉眼泪。
魏三娘无奈摇摇头，转身。
自己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小鱼都没有丝毫开窍，她一时也不再劝。
一个人，总要长大，不能一辈子随波逐流，浪推你一下，你被推动一下，自己不动，永远难上岸。
“三娘......”郑有才见三娘不说话，心绪慌乱。
女儿被自己宠坏，三娘也不愿再管教，以后可如何是好。
三娘做的，郑有才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她是在真真正正为家里每一个人做打算，为每个人都好。
魏三娘一走，忍冬和半夏也跟着她进去，外面又来个药材供货商，大郎去接待，大厅里空荡荡只剩郑有才和小鱼。
郑有才本想好好和女儿谈谈，熟料那供货商带来的货品质不低而且不少，大郎只得跑来让他去叫三娘过来。
三娘从里面出来，没有看小鱼一眼。
说实话，知道这小姑娘和李泾之不可能是一回事，可想着她喜欢李泾之，三娘自己心里怪怪的。
但她很快没时间想小鱼的事。
这药商带来的药材，是她开馆以来见过最好的一批。
先前她没有根基，虽有邱掌柜介绍，这新客，药商们也没有把家底好货拿出来给她，都是留给老客人。
而这位药商，是位高密人，在宁古塔一样没有门路，在别处几家药店被刻意压价之后，寻到这里。
三娘手捻过一根甘草，在嘴里慢品。
高密药商姓胡，布满络腮胡的脸上一双憨厚的小眼，与三娘平日见过的番邦人奸诈的模样略有不同，他局促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
“老板，都是好货，天太冷了，没办法，家里孩子多。”
他看向的却是年纪最大的郑有才。
郑有才这些日子不是第一次被叫老板，局促之后慢慢习惯，他看向三娘。
魏三娘品完药材，点头：“你想什么价出？”
胡药商眼神闪了闪，报出几样价格。
郑有才和大郎愣住。
胡药商以为自己报高了，又不安搓手：“老板要的多可以便宜。”
三娘摇头。
胡药商小眼睛里瞬间布满失望：“老板...这，这都是好药。”
魏三娘知道他误会，这次微笑：“胡药商误会了，您这药我包了，价格按你报的再高一分，但我要你以后优先供货给我。”
高密和瓦剌还不同，国土上除去大片平原，也有丘陵山峦，药材尚且算得上丰富，瓦剌却是沙漠居多，资源完全比不上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