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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阿青啊?”王家老二忙放下手中的剪子就跑了过来,激动的道:“阿青啊,真的是你啊?”夏青也显得有些激动,点点头:“王二叔,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王二叔傻愣了下才道:“咦,你不是嫁到应家去当少夫人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呀,那你爷爷……你在这里,那不是没见着吗?”“我爷爷?什么没见着?”夏青听得一头雾水。
“你爷爷啊,听说他的孙婿起兵了,激动的二话不说就发动着全村壮汉投奔应家来了,这会到了也该有些日子了。”王二叔看着夏青 ,一脸纳闷:“可你,你怎么在这里?”“爷爷来找我了?”夏青脸上第一次露出焦急之情来,爷爷要是知道她掉下山崖死了,不知道得有多伤心,不行,她得快快回应家才好。
“是啊。
要不是这里招人修剪这些草木,给的银子又多,我这会也跟着你爷爷去了应家。”王二叔道。
“方青姑娘,方青姑娘……”有侍女在不远处叫着方青。
夏青忙对着王二叔道:“在这里我不叫夏青,叫方青,要是有人问起,王二叔一定别说错了。”王二叔一头雾水,但还是点了点头,看着夏青急急忙忙离开,喃喃道:“为什么叫方青?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傍晚时分,突然下起了雨,本是散落的下着,入了夜,突然成了直线,下得越来越大。
夏青安静的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正写着信的封轩,他的轮廓非常精致,像是工匠精雕细琢出来似的,鼻以下跟那位夫人很像,眉目俊郎,这是一张怎么看都显得赏心悦目的脸,就是太过凉薄了,透着桀骜世俗的不驯。
贴身侍女就是他到哪,她跟到哪,他写信,她就磨墨。
“后天我要回封城。”本正专心写着信的封轩突然抬头看着夏青。
夏青回视着他,等着他接下来说什么。
“到时你就可以走了。”夏青磨墨的手一顿。
封轩放下笔,双手抱胸看着她,目光冷冷的:“我向来讨厌那些攻于心计的女子,原本觉得你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他冰冷的目光里有着几丝愤怒。
“不可以吗?”夏青很平静的反问:“你可以凭一时兴趣将人强势的留下,为什么我却不可以做出这样的事?”这双眸子,好平静,从她掉至深潭底下看到她,他便没从这双眼底看到过除了平静以外的情绪,好像掉崖是件多么平常的事,更仿佛她的心是死的般。
这个女人很普通,要在平常,他根本不会注意到,甚至连看一眼也不会,只现在,他却对她产生了好奇,来得莫明其妙。
第46章
“因为我是主,你是仆。”封轩道。
少年说这句话时,那样的高高在上,那般的理所当然,那种与生俱有的威势,那种本该如此的神情。
“哦。”夏青轻哦了声,便不再说话,只是磨着墨。
哦?封轩拧拧眉,这是什么回答,心里没由来一陈烦燥:“这是不用你了,下去吧。”夏青没再看他一眼,离开。
看着这个女人一声不响的离开,封轩却生起闷气来,他的这些话很正常啊,以往那些女子的反应可不是这样的,可她怎么就跟别人的反应不一样?心中恼的更甚。
雨有点大了,夏青撑着伞走回自己的房间,原本房间是在封轩的后面,但成为了侍女后,管事嬷嬷就将她的房间弄到了下人房,与这里有着一定的距离。
看了看天上,几个闷闪一直在云层后面若隐若现,似乎要打雷的模样,夏青心中一紧,加快了步伐。
树枝摇曳,张狂而肆意,风一下子大了不少,隐隐的已能听见雷声。
夏青走得更快了,若是仔细看,却能看到她的身子是在微微的轻颤的,脚步也不若以往那般稳重。
雨点变大,颗颗跟豆似的,荷花池上啪啪响。
夏青的脚步声更快了,可也就在这时,天空一声巨响,响雷瞬间划破了天空,划出一道亮光。
夏青的脚步突然止住,全身不可【创建和谐家园】的轻颤起来,她的手死死的握着伞柄,目光看着地面。
雷声继续驰骋着,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响起似要将整个世界都打碎了,那般的肆意,那样的破坏……夏青全身的颤抖更为厉害了,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雷雨点点打在伞,雨过大,风又强劲,小小的伞已经没什么作用,她的半身几乎都已湿了。
她目光越来越沉,也越来越黑,死死的看着地面。
脑海里闪过的是无数的尸体,无数朝她伸过来的双手,那一张张因为饥饿而变得凶残的脸,那一双双染红了如野兽般的眼。
夏青的呼吸变沉,变重,她目光睁得大大的,脑海的一幕幕怎么也克制不住的在滚动,那是过去,已经过去了,早已经过去了,可她无法制止,雷声下,她毫无办法去阻止自己想这些,她想快些回屋里,这脚怎么也动不了,除了颤抖,她毫无办法。
鲜血,都是鲜血,大人的,孩子的……她看到那些大人像发疯了似的朝她追来,她开始跑,一直跑,就在这样的雷声下,她发疯了似的跑。
“我们已经没有食物了,真的没有了……”“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路过……”刀深深的刺入了来抢粮食人的身体里,男人说:“你带着青儿先走。”“不要,相公……”“快走——”可是谁也走不掉,他们被围了起来,那天,雷声比现在还大,唯一那匹老马发出一凄惨的嘶啼声,她看着从小玩到大的老马被那些人撕裂。
男人倒在血泊里,女人无助的哀求着……“如果这些人都死光就好了。”小小的她在这样说着,然后她拿出了爷爷为自己所制的小匕首。
雷,霹雳一声滚滚划向天际。
不知何时,伞已经被风吹走,夏青睁大着眼,她的眼在此刻一如天际的乌云般黑,整个人死气沉沉,那份死气,像是要与黑云成为一体。
她的全身颤抖的厉害,越来越厉害,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珠,她的脸异常惨白,在这样的漆黑夜里,那份白异常明显。
也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夏青缓缓抬头,一个蒙面的男人,一双如星辰般浩瀚却深邃无底的黑眸,淡淡的,凉凉的,这会,却是复杂的看着她。
他看着她,她亦望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伸出了颤抖的手,缓缓的接近他的脸,轻轻的扯下了他的蒙面巾,冷峻的面庞印入她的眼底,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分开的五官无一不凉薄,合在一起后更是透着难以亲近的疏离,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此刻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雨大得离奇,打在身上有些疼。
不知道彼此凝望了多久。
最终,他轻轻一叹,双手轻拥紧了她,将她带入了他的怀中,她的身体颤抖得好厉害,她的身体此刻真冷。
这是一个宽阔的胸膛,体温透过打温的衣裳缓缓透出来,夏青被拥着,身体依旧在颤抖,她无法止住。
他拧起了眉,将她拥得更紧,透着许些凉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抱紧我。”夏青没有所动。
“抱紧我。”“放开我。”他怔住。
“放开我。”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决。
“别说话,你不是怕打雷吗?”他没有放,只是轻道。
她不再说话,任他抱着,十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在打雷时有人抱她,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厉害的声音说:“我不是怕。”她不是怕雷声。
不是怕?那为什么颤抖得这么厉害?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她是不是就会站在雨中一直等到雨落?这个女人……“你看到我不惊讶吗?”她颤着声音问,她没死,他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却只是复杂的看着她,连一丝异样的感情也没有,夏青抬起头,望着这双向来没有暖意的黑眸。
他的黑眸又变得复杂,望着她没说话,他乔装成侍卫跟着阮玉锦来到欧阳府买武器,却觉得这边不同寻常,今晚,他本是进来一探,却被雨中那道站得笔直可看起来万分孤独无助的身影吸引,他在暗处看着她,直到一个闪电划过,他瞳孔猛的收缩,看清了这张他时不时划过他心头,如刺般会偶尔扎下他的脸。
那惨白的面孔,却依然平静的沉默地站在那里,异样的刺痛了他的心,突出其来,像是猛烈的撞击,撞得他几乎不知如何应对。
她就这样站着,任雷电在她头顶肆虐,这一刻,他毫不犹豫的飞到了她面前。
“活着就好。”夏青动了动嘴唇,良久才说出一句话:“带我回应家。”“好。”夏青这才将目光再度移向了他:“如果我的人受到了什么伤害,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他知道她说的是孩子,嬷嬷他们。
她的眼底有着一丝戾气,毫不掩藏,无惧无畏,他相信她说得出做得到,他深深清楚,面前的这个女人绝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某一方面,他们很像。
不知何时,这样的一个女人像是一根刺,深深刺进了他的肉里,拔不出来,时不时的还来点钝痛。
他没有回答,只是抱起了她飞快的消失在院子里。
清晨的时候,雷雨停下了。
欧阳亚夫清算着手中的帐本:“少主,阮氏的人清晨已经回去了,说什么这个价格要回去跟首领谈谈。”“是应家?”“是。”见封轩不说话。
欧阳亚夫又说道:“属下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书信那边,要将应家与阮氏那不成器的军队先打下来,可那边……”“我知道,现在应家吃下了南方的燕氏和霍氏兵马,要动他们已不易。”欧阳亚夫点点头,当今天下的六大家族,除了封家,墨家,唐家是有名有实的大家族,其余的都不足为惧,但如今却出了个应家,又恰缝这样的乱世,且吃掉了燕氏与霍氏,这应家便壮大了,现在怕是有近百万的人马,若是再让他们这样坐大,就算是封家出马,也不见得能打得了,到时,江山恐怕会出现南北对立的局面。
封轩这个时候看了看门外,暗附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怎么还没来?不是让她随身侍候吗?“少主,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一旦到了封城,切不可再像小时那般与几位公子起冲突。”“只要他们善待我母亲,我自然不会与他们冲突。”“少主,您已经长大了,要适时的隐忍,老封主身体不适,这才急急的召了您回去,在封主的意思还没下来之前,你切不能轻举妄动。”欧阳亚夫语重心长,见少主时不时的看向门口,“少主,您在看什么?”“没什么。”封轩收回了目光,只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幼稚。”昨晚还是雷雨滚滚,现在却是光芒万丈,太阳一出来,天气便燥热了许多。
阮玉锦不明白为什么应辟方不想在这欧阳家买兵器,这欧阳家的兵器可是远的闻名的,虽然价格略高,但质地颇好,再者,除了这里,已经没别的地方能购到大批的兵器了,可他突然却改变了主意,只不过此刻,他的目光便一直在新多出来的马车上看,里面坐的人是谁?阮玉锦看向贴身侍卫,侍卫也摇摇头,他们都不知道。
而在应辟方的身边,同他一样化身为侍卫的童平与大牛也都在好奇这马车里面的人是谁?来时,首领与阮氏都走在前头,但这回,首领却是骑着马陪在马车的旁边,奇怪的事。
三天的路程,他们走得快,所以二天就到了禹镇。
在这二天里,他们也没有刻意去看马车里坐了谁,是谁坐在里面与他们也没有关系,可在应宅面前,当马车里的人走下马车,当他们看到她面目的一瞬间,童平与大牛睁大了眼。
“恩,恩人?”大牛不敢置信的喊出声来。
“村长?”童平也愣住。
阮玉锦也是怔在那边,这个女人没有死?回来了?他有些不敢置信。
“ 我,我没有看错吧?”大牛喃喃。
应府?这是府衙,并不是应宅,可头顶,二个漆黑大字写了应府,显然应家移到这边来了,夏青平静的看着,目光转向大牛二们时,淡淡一笑,再看向应辟方,后者依旧看不出思绪。
其实一个问题一直放在她心底,却始终没有勇气问出来,昨晚,她本来想问的,但一说出口,却变成了‘如果我的人受到了什么伤害,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句。
第47章
“夫君,你回来了?一路上……”阮诗颜激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却在看到夏青的那一刻,声音瞬间又嘎然而止。
这一刻,仿佛连时间也是停止的。
“你没死?”阮诗颜睁大了眼,脱口而出,看着这个以为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在她以为可以一劳永逸之时,光天化日之下,这个女人就这样出现在了她面前。
“夏青见过少夫人。”夏青对着阮诗颜缓缓福了福,动作标致极了。
她这一福,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包括应辟方。
阮诗颜也不知道此时是怎么想的,在夏青朝她施礼时,下意识的竟然后退了一步,神情带着点骇然,下一刻又急忙掩饰,可依旧难掩那份僵硬。
似乎没看到众人的反应般,夏青对着大牛和童平道:“离开也有些日子了,你把小堆,严宽都叫来我院子里,我想知道村子里的情况,看你们一直在辟方身边,想来也是得到了辟方的重用,我真为你们开心。”“恩人?”大牛还在激动中,他是实在人,不会掩饰情绪,这会铁汉子竟然有些哽咽。
“是。”童平在对夏青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感恩,难以言表,但见她活生生站在面前,心里也是真心开心,还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离开也不过个把月,家里的变化可真是大啊,不会我的院子也没了吧?”夏青的目光落在头顶那漆黑的应府二个大字上,再看向应辟方。
这个女人,与落崖之前似乎有了些变化,可他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还是那平静的模样,依旧是无波无澜的表情,应辟方淡淡道:“自然是在的,你们去收拾一下。”后一句话,他是对着阮氏身边的几个老嬷嬷说的。
“慢着。”夏青出声阻止,她的目光紧紧的锁应辟方:“既然是在的,又何必她们去收拾,廖嬷嬷,水梦,小花不是在吗?”“看来夫君在路上还没跟你说。”阮氏僵硬的笑了下:“只有廖嬷嬷一个人还留在应府,水梦回她老家去了,至于小花,我看着她可怜,就将她许配了人家,噢,今天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呢。
呵呵~~你若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讨到一杯喜酒喝。”说到最后,阮氏眼底闪过一丝痛快。
“是吗?”夏青笑望着阮氏,依旧平静的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挺不错,虽然年近60,少了条腿,但好在还有些家底,是青妹妹的人,我自然是不会亏待,像小草这样的出身……”阮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夏青说道:“既然我回来了,就让她们也回来吧。”“这怎么好,毕竟也是嫁……”夏青再次没有让她说完便道:“大牛。”“是。
恩人有什么吩咐?”“带上些人去把小花接回来,就说我心疼小花,还想让她留在我身边些许年。”“是。”“慢着。”夏青看着大牛又道:“若是有人阻拦,”微微一笑:“就让他来找首领理论。”“是。”大牛上马直接离开。
“夏青,你?”阮氏脸色瞬间铁青,这夏青这么做,无疑是打了她的脸:“夫君,青妹妹大难不死,我也是开心的,但这像话吗?我毕竟是这个家的主母。”夏青没有让应辟方开口,只是冷冷道:“是啊,你是主母,而我夏青怎么说也是平妻,这死了还没有头七呢,主母就将我的丫头嫁人了,外人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个年过八十出喜丧的人,可就算是喜丧,也没有让贴身丫头的主人连头七都没过就这样直接嫁人的吧?”阮氏被夏青这么一睹,气得说不出话来。
“童平。”夏青喊道。
“村长?”“水梦是不可能回老家的,她既然被赶了出来,这会应该是躲在村子里,你派人搜一下,然后把她带回来。”水梦早就没有了家人,她的家人就只有她,廖嬷嬷,小花,所以她敢断定水梦不会离开禹镇。
“是。”童平也赶紧离开。
阮氏恨恨的盯着夏青,她一回来,就将她的计划都打乱了,还把那几个跟这个夏青一样犯贱扩贱婢给带了回来,如今整个应府都是她的人,她当真以为她还能过好日子不成?“辟方,你倒说句话啊。”阮氏恨得跺跺脚,他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有这个【创建和谐家园】,也知道夏青背后有点人,可拿这些与她阮氏相比,算什么?她可是堂堂阮氏家族的人,她的背后代表的是整个阮氏。
夏青这时看向应辟方,后者冷冷看着她,只道:“我以前也曾说过,万事都要与诗颜商量才好。
在这里,她是主母,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阮玉锦的目光在自己妹妹与夏青身上转,诗颜在家时并不是这般性子之人,却不知为何嫁给了应辟方后,性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急燥,做事也欠缺考虑,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夏青身上,明显是这个女人让妹妹失去了一惯的冷静。
就这样够了?阮氏不甘心的看着应辟方。
夏青的目光点点下沉,她一直想问,可始终不敢问出口,如今嬷嬷,水梦,小花都在了,那她心底最为牵挂的:“我的儿子呢?他可好。”明明是最重要的人,结果却问在最后。
是不是很可笑?说到孩子,阮氏的眼底闪过一丝歹毒还有痛快:“他不在府里。”“他在哪?”“就在你掉下崖后几天,府上突然来了一群刺客,将孩子劫走了。”看着夏青渐渐苍白的脸,阮氏眼底的快意越来越多,可同时也在心底疑惑,她明明让扮刺客的侍卫抱走孩子并且在路上解决了,却不想半路杀出个蒙面人,杀死了侍卫不说,孩子也不见了。
那蒙面人到底是谁?有些静,太安静。
静到总有人让人感觉会发生什么事般。
然而,什么事也没发生,夏青只是一声:“哦。”过了好一会 ,她又道:“听说我爷爷带着村人过来了,应该来找过你了吧?”应辟方轻嗯了声,走进了大门,但一会,他又转过身看着她道:“他们很好。”说着没再看她一眼,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