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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可夕把手里的粥碗摆在柜子上，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的输液瓶，按响床上的传声器。
“哥，你回警署接着调查吧。”
“好。”黎千程答。
护士从病房外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单子。
把单子交给宫行瑜，“宫医生，这是昨天给寒先生拍的脑部ct，右侧形成了阴影，大概……”
宫行瑜的目光落在右侧确诊有轻微脑震荡的位置，被那块阴影抓得死死的。
偏头，看着寒季和林工。“完了，这次是真失忆断片了。”
。 寒季瞪大了眼睛，一把抢过那张他看不懂的ct片子。“宫行瑜，你他娘的说清楚。什么叫做真失忆断片了？啊？”
林助理默默看了一眼ct，“脑震荡造成的短暂性失忆吗？”
宫行瑜扶额，有时候计划得太满也不是好事。
这下好了，计划的演戏场景，部变成真的了。
解释道“昨天主刀医生告诉我，二爷有轻微的脑震荡，万幸脑部没有形成血块压迫神经。那片阴影，来得快消失得应该也快，是由突发性的撞击，导致脑补神经错乱形成的。对身体没有伤害，失忆断片也是较短的时间。”
“现在就是要看看，二爷到底断片到了哪一个程度。”宫行瑜一面说一面往前走，离黎可夕还有五步左右的距离，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突然坐起了身，警惕性地剜了他一眼。
拉着黎可夕的手愈发收紧，还把她往自己身上拢了拢。
宫行瑜“完了，二爷不认识我了。”
寒季箭步冲上前，见寒冽防范心实在太强，只得停在五步外。“哥……”小心翼翼，“哥，还记得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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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视线，始终追随着黎可夕。
她的目光落在哪，他便随着她的目光移动。
林助理也走了过来，“寒总，我呢？您还记得我吗？咱们第一次见面，是您十五岁那年在伦敦大学进修，我们在教堂……”
“二爷！”吴妈哭天抢地一声轰了过来，扒着病床前的栏杆，“二爷您不可能把我也忘记了吧？我这么可爱漂亮，您不能忘记我……”
小护士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快要打完的点滴，弯下身子准备给寒冽拔针。
还没碰到他的手，就被他扫了一眼，凶了一声“滚！”
小护士被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哭天抢地哀怨二爷把自己忘了的吴妈也立马安静下来。
二爷平时是带着笑容的，虽然沉稳老练不太好靠近，但也没见他生气骂过人。
这生气起来，着实有点怕。
黎可夕把小护士往一旁拉了几步，将枕头垫在他后背，“点滴打完了，护士来给你拔针。”
“我来吧。”宫行瑜自告奋勇，往前走了两步，还没靠近黎可夕，就被寒冽狠狠瞥了一眼。
立马往后退了几步，对着被吓哭的小护士道“小刘没事，你去。他老婆在这，他不会动手打你的。”
颜城进门后，目光就没从寒冽脸上离开过。皱眉，“丑宝，他好像把你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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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可夕让护士来给他拔针，低下头，看着他。淡淡地笑了，“寒冽，你还记得谁吗？”
他只是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看了一会儿，又对她笑了笑。
宫行瑜“二爷记不得我们，潜意识里升起保护意识，对我们产生了敌意。他也不记得黎小姐，但是……”看着寒冽紧握着黎可夕的手，“他很依赖她。”
“黎小姐，二爷还没从断片中恢复过来前，就麻烦你一个人照顾了，我们都近不了他的身。你要多注意，刀口也许会发炎，发炎容易引起低烧。”
“我知道了。”
林助理“那我们先走吧，寒总真的不太欢迎我们，十分仇视。”
颜城“我看出来了。”
黎千程“我也看出来了。”
吴妈“我也是，二爷竟然仇视我。”被自己认定的颜值第一仇视，心里好苦啊。
几个人陆续离开，吴妈走之前还不忘嘱咐黎可夕，“夫人，千万把二爷的脸照顾好了，您看他脸上有一道细痕，一道较长的擦痕。别留疤了，影响颜值。”
黎可夕“嗯”了一声，喊住最后一个离开病房的黎千程。“哥，你把监控视频发我一份。所有通往雨花路区的街道，都要。”
黎千程眸子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看了一眼林工和寒季，三人眼神交流后，黎千程才应了一声“好。”
“……”
墙上的钟表滴答一针一针走过。
房间里很安静，窗帘是米白色的。
早晨的风夹带着露气，吹在窗帘上，略有沙沙的浮动声。
黎可夕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右手拿来摆在床头柜上的粥，左手要去拿碗里的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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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冽，你先松开，喝点粥。颜妈煮的粥，味道很不错。你昨天睡了一晚上，要吃点东西。”
男人看着她，很乖。
一点点松开她的手，落了空的手掌没有合上，手掌朝上放在被子上。
黎可夕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试了一下温度，不太烫了，才递到他嘴边。
男人张嘴喝了。
她笑着，很温柔，也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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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了，忘了她，这般珍视的目光，却是她和他结婚两年多来，没有过的。
嘴角沾了些粥，黎可夕抽了一张纸巾，倾着身子，轻轻地给他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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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的妻子，有点像。”
拿着纸巾的手重重一颤，连带着纸巾的一角也晃了晃。
她半垂着眸子，看着自己拿着纸巾的手。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像吗？五官长得像？”
“她的样子，不记得了。”停了一下，“你的眼睛，和她的很像。”
男人抬眸。
黎可夕刚好也抬起了眸子。
两双眼睛近距离地对在一起，视线重叠，眼眸中都是对方的模样。
他看着她的眼睛，笑着。“我的妻子也有一双你这样的眼睛，眼睛里面都是我的样子。她很爱我，我也是很久很久后才知道，原来我喜欢的女孩也是爱我的。”
清冷的眸子不再清冷。
仿佛一道清冷的冰，被一道力量冲碎。
浮翠犹如琥珀般美的眸子，漾起雾气，雾气凝结成了水珠，化成了泪。
说话的声音，音调都低了许多。有些不自信，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她吗？”
“喜欢。”
“她十岁那年喝醉了，我进了她的房间。好可爱的女孩子，好大胆的女孩子。丫头把我当二叔，当长辈，联姻的原因就嫁给我了。”
他的视线从她脸上挪开，看着远处的白墙壁。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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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在回忆。
“丫头嫁给我之后就变了，从来没正眼看过我。我知道她心里没我，但也不想放她离开。想着，就把她关在身边一辈子，连结婚证我都扔了，扔了，离不了婚。”
男人忽地低了头，好一会儿才抬起来。
抬起来，望着黎可夕。“我忘了……记不起来是怎么发现她也是爱我的。”
另一只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将手心摊开，一条银色的项链坠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上。
“它掉下楼断了，她死了……我的妻子好像死了……”
慌乱浸满了双眼，一只手紧紧地握着。
“她真的死了，在矿场……”
“我把她火化的，殡仪馆里我将她的照片挂在上面……”
“晚上很黑很冷，每次下雨的时候，雨水的声音就像她穿着高跟鞋。我以为她回来了，每次都去给她开门，可是每次开都没有人……”
“她喜欢吃华夫冰激凌，喜欢喝西红柿蛋汤，喜欢玩水却不会游泳，很怕黑……还会笑着喊我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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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粥甩在桌子上，立马抱着他，抱得很紧。
压着他的手，防止他情绪过激拉扯到伤口。
“她不会死的，她知道自己倾慕这么多年的人，喜欢自己，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死？”
“对……对啊。”
黎可夕感觉到肩膀处有了凉意，一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她的肌肤上。
“对……如果我早点说喜欢她，什么都不要，一心护着她，她就不会死了。我一直都知道是我害死了她，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还活着，应该和她一起死了才对。对，应该和她一起……”
——压住他，注射镇定剂！
医生从病房外赶来，四五名男医生跑上前，将黎可夕拉开，齐力将寒冽按在床上。
护士紧跟着注射了镇定剂。
看着针管的药物渐渐打入，寒冽也慢慢安静下来，一点一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