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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风起云涌

  　　乌云翻滚，狂风呼啸，门窗被吹得“吱呀”作响。华清殿中灯火通明，凤炎站在桌后，手执狼毫，正在作画。

  　　随侍一旁的郭明将刚煮好的茶水放在书桌旁，眼角余光扫过那画卷，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低眉敛目，掩去了眼底的惊艳，躬身退至一旁。

  　　良久，见凤炎依旧专心作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方才一瞬间的失态，这才微不可查的吐出一口浊气。心神刚刚放松，便见他的徒弟小明子正站在外殿门外朝里张望着，郭明皱了皱眉，见凤炎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放轻脚步，快速走了过去。

  　　“你小子冒冒失失的在这儿做什么？”郭明压低声音，皱眉斥道。

  　　“师傅。”小明子凑近郭明，在郭明耳边低语了几句，郭明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声问道：“人呢？”

  　　“在殿外候着呢。”

  　　郭明皱着眉，脸色阴晴不定，正犹豫着该不该通报，便听到了凤炎的声音。

  　　“什么事？”

  　　“回皇上。”郭明闻言快步走向凤炎，禀报道：“殿外有一宫女，说是看到皇上的猫儿往猎场的方向去了。”

  　　“哦？”凤炎手上不停，淡声道：“把人带进来。”

  　　“是。”郭明答应一声，朝正在外殿候着的小明子点了点头。

  　　小明子将人带进来之后便躬身退了下去，那宫女一入内便跪在了地上：“奴婢参见皇上。”

  　　那宫女静静地跪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问话声，虽有些奇怪，却也不敢多言，只得保持着请安的姿态，恭恭敬敬地跪在原地。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凤炎依旧在认真作画，似乎完全忘记了跪在地上的宫女。郭明躬身侍候在凤炎身侧，眼观鼻，鼻观心。整个内殿，除了笔尖摩挲着画纸的细微之声外，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原本还算镇定的宫女渐渐有些不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身子也开始打颤。

  　　又过了半个时辰，凤炎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仔细看了片刻之后，方才满意的放下了笔。

  　　凤炎坐在椅子上，接过郭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端起重新煮好，且温度刚好入口的茶水，好似方才想起还有个人跪着，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问道：“你确定，朕的猫儿去了猎场？”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宫女整个人宛如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狼狈的匍匐在地上。听到凤炎的话，脑中一个激灵，心底不可遏制的升起了一股寒意。但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她再反口了。

  　　只见那宫女一闭眼，一咬牙，决然道：“是，奴婢亲眼所见。”

  　　永兴宫中，凤景坐在书案后，手持宝剑，正用一块帕子来回擦拭着。那宝剑锐气逼人，剑刃处闪烁着寒光。

  　　今日一早起来，他便一直坐在这里重复着这一件事情。他的表情很平静，但心里却一点儿都不平静。

  　　这一天，他等了很久。成，他就是青云国的主宰；败……

  　　凤景豁然起身，手起剑落，伴随着”哐当“一声，书案被劈成了两半。

  　　这一次，他绝不会失败。

  　　“王爷。”正在此时，凤景的贴身侍卫影一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

  　　凤景心头一跳，强忍着情绪问道：“怎么样？”

  　　“成了！”影一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快速说道：“皇上已经往猎场去了。”

  　　“你看清楚了？”凤景喜形于色。

  　　“属下亲眼看着他们离开，才来禀报王爷的。”影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的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凤景脸色一沉。

  　　“皇上只带了十个侍卫。”影一有些犹豫的看着凤景，道：“皇上不久前才遇刺，如今却只带了十个侍卫就去了猎场，属下担心……”

  　　凤景一挥手，打断了影一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傲然道：“哼，凤炎素来狂妄，上次上山，他可一个人都没带。这次却带了十个人，恐怕上次的行刺也不是徒劳无功。本王筹谋了这么久，今日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本王要踩着凤炎的尸体，登上皇位！”

  　　影一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风景意气风发的模样，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传令下去，一切照计划进行。”风景一挥手，影一领命离开。

  　　“凤炎，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放心，既然你这么在乎那只猫，本王很快就会送它去陪你。哈哈哈哈……”凤景大笑，提着剑快步离开。

  　　今日的骊宫似乎格外热闹，凤景前脚离开，便有一人悄然入了献王凤易居住的泰兴宫。

  　　“王爷，晋王离开了。”

  　　凤易正在下棋，听到袁青的话，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与凤易下棋的是一位紫衣女子，室内光线并不明亮，她坐在窗边，似蒙上一层轻纱，透着一种朦胧的美。见凤易手中的棋子迟迟未曾落下，她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盏，用茶盖刮开茶沫，轻抿了一口。

  　　“皇上带了多少人？”凤易看着面前的棋局，心思却早已不在棋局之上。

  　　“十人。”

  　　“十人……”凤易的声音有些飘渺，似惊似叹。还想问些什么，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似讽似嘲。

  　　“怎么？”凤易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丝毫没有被打断思绪的不快。

  　　凤易能有如今的地位，除了他自己的城府和心智之外，最重要的是，他身边有一位女诸葛。

  　　叶芷放下茶盏，伸出葱白如玉的手指，慢慢梳理着披散在胸前的一缕发丝，漫不经心的说道：“世人皆知凤炎宠猫如命，而今竟为了一只猫以身犯险，当真有趣。”

  　　“你当真以为，他是为了那只猫？”凤易嗤之以鼻。

  　　叶芷嘴角微扬，笑的讽刺：“不是我这么以为，而是有些人自己不聪明，却觉得天底下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蠢。”

  　　“凤景向来狂妄自大，刚愎自用。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皇上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只是不知道我这位好弟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我们这位皇上，藏得太深了。”凤易冷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叶芷抬眼看向凤易，道：“王爷不打算出手吗？”

  　　“鹬蚌相争？芷儿未免太过高看凤景了。”凤易摇头，却见叶芷的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一怔，慢慢坐直了身子，沉声问道：“你是认真的？”

  　　叶芷不答，反而看向窗外，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伸手一招，一只巴掌大的绿色鸟儿朝着叶芷飞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叶芷摊开的掌心里。

  　　叶芷从鸟儿腿上取下一张纸条，并未摊开，直接递到了凤易的手中。

  　　“王爷请看。”

  　　凤易立刻展开纸条，看到纸条上记录的消息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沉声命令道：“袁青，立刻通知下去，所有人潜伏在骊山附近，随时待命。”

  　　“是。”

  　　看着袁青消失的背影，凤易激动的脸色都有些涨红，他捏着手中的纸条，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仍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芷，道：“这消息可靠吗？万一出事……”

  　　“消息自然可靠，这次晋王可谓是破釜沉舟了。”叶芷重新倒了杯茶，亲手递到凤易手中，道：“出不出事，都与王爷无关。王爷只是派人潜伏在骊山附近，若晋王得手，王爷便是为皇上报仇，诛杀晋王，登上皇位便是顺理成章。若晋王未得手，王爷便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让潜伏之人散去便可。无论如何，王爷您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不错。”凤易灌了一口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凤易终于重新做了下来，却再没有心思下棋了，一双眼睛看着不远处与骊山山脉相连接的横断山脉，眼中光芒忽明忽暗。

  　　叶芷明白凤易的心情，安静的坐在一旁，静静地陪伴着这个她倾慕了多年的男人。

  　　就在所有人心怀鬼胎的时候，凤炎已经到了猎场中心的位置，空旷的树林中，那一点一滴，如寒梅般绽放的血色，触目惊心。

  第十七章：冒充

  　　天色阴沉，半空中翻滚的乌云好似要压下来。树林中光线昏暗，地上斑驳的血迹看不真切，只有刺鼻的血腥味儿弥漫在空气里。

  　　猎场中充满了厮杀，沿路寻来，他们发现过的血迹不在少数。但眼前这摊血迹却有着明显的不同。鲜红的血，落在一地枯黄的树叶上，一小撮毛发散落在地上，也被血液污染了，只能从几根稍微干净些的毛发上看出它本该是白色的。

  　　许跃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他是凤炎的暗卫首领，跟随凤炎多年，比任何人都明白火儿在凤炎心中的地位。若火儿真的遭遇不测，后果不堪设想。但眼前的这一幕，却又让他无法自欺欺人。

  　　火儿即便比寻常猫儿聪明些，机灵些，但终究只是一只猫。猎场之中的玄兽或许等级不高，但即便是最普通的玄兽，也不是一只猫儿能够对付的。

  　　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凤炎有什么反应。许跃强忍住心中的紧张，抬头望去。却见凤炎神色冷淡，看都没有看那摊血迹一眼。许跃一愣，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嗖嗖嗖……”

  　　一道道箭矢划破长空，朝凤炎飞射而来。锐利冰冷的箭头泛着幽蓝色的光，裹挟着寒风，在昏暗的树林中显得格外森冷凌厉。

  　　“皇上小心！”许跃在第一道箭矢射来时便收敛心神，利剑出鞘，挑飞了破空而来的利箭。身后的暗卫迅速上前，以血肉之躯，将凤炎挡在身后。

  　　青绿相交的光芒组成的防护圈，在光线昏暗的树林中绚丽绽放。

  　　数十里外，凤景看着猎场中心不断绽放的光芒，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灵宗？竟然是灵宗！”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凤景的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他一向自诩天赋卓绝，年纪轻轻便已成为灵将，放眼整个青云国能够与他相比的年轻人屈指可数。

  　　他知道凤炎修为高深，却觉得以凤炎曾经的生活条件，天赋再好也不可能越过他去。但如今，看着远处那闪烁着的青绿色光芒，凤景只觉得自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心中的屈辱与愤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若他知道，那道青色的光芒是许跃发出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灵宗又如何？凤炎，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凤景盯着那道青色的光芒，面色发狠，咬牙切齿的道。

  　　影一匆匆而来，脸色不大好，见凤景看过来，一低头，愧疚道：“属下无能，让那只猫跑进了横断山脉。”

  　　“跑了？”凤景脸色一沉，随即问道：“你确定它跑进了横断山脉？”

  　　“属下亲眼所见。”影一点头道：“而且它中了属下一掌，即便逃走也凶多吉少。”

  　　“好了，”凤景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又深深地朝猎场中心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道：“不用管那只猫了，那件事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保证万无一失。”影一保证道。

  　　“很好！”

  　　一轮箭雨过后，数十名黑衣杀手冲了出来，一招一式，凌厉凶狠。许跃等人最弱的也是灵将，许跃更是灵宗级的高手。那数十名黑衣人虽然人多势众、悍不畏死，但对上他们一时间却也不占上风。

  　　凤炎神色冷淡，丝毫没有将这些杀手放在眼中。本以为凤景会有什么新花样，不想还是一样的路数。

  　　无聊的看了几眼，余光瞥到不远处的那摊血迹，以及那一小撮染了血的白色毛发，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一挥衣袖，那些碍眼的东西便已消失无踪。

  　　他的火儿，是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冒充的吗？

  　　想到火儿，凤炎便有些手痒。只是这些天，那小东西总是早出晚归，神秘兮兮的，今天倒是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它了。

  　　这小没良心的，待他处理完凤景，再去找它算账。

  　　正想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清淡香气拂过鼻间，凤炎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神色蓦地一怔，冰蓝色的凤眸微微一眯，眼底倏然划过一抹冰冷，身子一掠，修长白皙的手指如穿花蝴蝶一般在漫天飞舞的树叶中拂过。

  　　树叶有枯黄的，也有翠绿的，形状不一，唯一相同的，是每一片树叶上都沾有血迹。那血迹似乎已经有些时间了，颜色虽然鲜艳，却早已凝固。方才闻到的清淡香味儿便是从这些树叶上散发出来的，准确的说，是从这些凝固的血迹上散发出来的。

  　　五指骤然一握，树叶在他的掌下化作碎片。凤炎沉着脸，冰蓝色的凤眸中风暴骤起，黑发无风自动，一道无形的气流席卷而过，地上散落的树叶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着。

  　　正生死相搏的许跃等人只觉得周身一冷，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道狂风掀翻在地。

  　　刀剑散落一地，数十名黑衣杀手无一生还。其中倒在地上的十几人瞪大了眼睛，即便已经没有了气息，但眼中的惊惧与茫然却清晰可见。除了脖子上一道细长的伤口之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伤痕。

  　　许跃难掩眼中的震撼，他一直知道凤炎的修为深不可测，却没有料到，他的修为已经高深到如此地步，更不明白凤炎为什么突然出手。

  　　狂风席卷着上下翻飞的树叶，凤炎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强盛，眼神却好似万年寒冰，让人不寒而栗。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凝结了起来，令人窒息。

  　　白色的烟雾不知从何处开始蔓延开来，转眼便萦绕在四周，模糊了视线。许跃等人站起身子，凝神屏息，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却没有人敢靠近凤炎一步。

  　　“嗖！”的一声，一道白影闪过，朝着凤炎的方向冲了过去。

  　　“是火儿！”朦胧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愤怒中的凤炎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收敛了周身的气势，一抬头，便见一道白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它不知是从哪儿钻出来的，白色的皮毛有些凌乱脏污，左边前爪被划破，还在流血。似乎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神色惊慌，原本冰蓝色若琉璃般澄净灵动的眼眸变得有些灰暗，眉间那一抹耀眼的红色火焰印记也失去了光泽一般。

  　　看到凤炎，它似乎很是激动，速度又快了些许。就在它即将扑进凤炎怀抱的前一秒，前进的势头忽然间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