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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做错事自然是要受惩罚的，哪怕她宋玥再心软也只能做到不牵连。
江雅以前做下的事情，要坐牢的便坐牢，她不会原谅，也不至于上去狠狠踩她一脚。
世事已过，心境已衰，说到底，江雅是做了恶事，但把她逼到最后的死路，又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顾慕凌听过她的话，推着她进门，脸色却变得越发沉重了。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然后声音渐远，江雅走了。
其实，宋玥听说了一些，当年事情被顾慕凌知道以后，江雅就逃去了国外。
最近回来，也不过是因为顾慕凌在对江家发难，她在国外的开销都是江家在支撑。
眼看着江家快倒了，她也不得不回来。
“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那个女人做了那么多坏事，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叶怀宇见她进门，也不由愤愤道。
宋玥看了叶怀宇一眼，她不清楚叶怀宇对江雅做的那些事情知道多少，但约摸是之前偷偷查过一些的。
那些黑暗的往事，她从前总是捂着藏着，不愿被人提起半句，可现在……
大抵是死过一回后心境老了好多年，知道便知道了吧。
反正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老，开始腐烂，只是一具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的行尸走肉而已。
她淡淡摇了摇头：“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跟我没有关系。”
闻言，顾慕凌和叶怀宇的脸色都跟着一暗。
“怀宇，粽子好吃吗？”她忽然又仰起头笑着问他。
叶怀宇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眼里竟闪过一丝泪光，他不动声色的擦掉：“嗯，好吃！”
宋玥再不说话，推着自己的轮椅往房间走。
客厅里，顾慕凌和叶怀宇相对看了一眼，到门外的回廊上坐了下来。
顾慕凌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刚放到嘴边，叶怀宇朝他伸了手。
他又只得给叶怀宇递了一根。
深深吸了一口烟以后，叶怀宇才问：“我姐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夏医生不是说有好转吗？可我怎么看她的举动都不太对？”
在一片吞云吐雾里，顾慕凌的眼眸变得凌沉：“她不会寻死，只是心里老了很多。”
“什么意思？”叶怀宇眼神一紧。
顾慕凌仰头，看见天上月亮探出了半个头，有些【创建和谐家园】。
他顿了顿：“她不会计较了，什么也不想计较了。”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计较些什么，牵挂些什么。
名利，情爱，亲朋都是可以计较的，但要是什么都不计较了，那活着的意义就是等待死亡。
是比求死更大的绝望，却又是一种最平静告别的方式。
人在受到伤害以后，都是会自动进行自我保护的，人会本能地把一切有机会伤害自己的事物排除出去。
而宋玥的自我保护，就是在心里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
顾慕凌用一种很平淡的口吻道：“如果从前，我死了，她会难过痛苦，那么现在，我死了，她心里甚至不会感觉到痛苦。因为大脑接收不到这种情感。”
一切都是相对的，大脑神经的萎缩会让她感受不到太强烈的情绪，除了痛苦还有幸福。
第三十四章 这辈子注定这样
过了两天，就是端午了。
因为之前便跟叶家父母约好了，今天大家要一起在家里吃顿饭，叶怀宇给自己休假了两天，顾慕凌一大早推着宋玥去菜市场买菜。
多去了两次菜市场以后，顾慕凌倒是轻车熟路了。
只是每次去，镇上的人都对这个俊美的男人和轮椅上的女人有着极大的好奇。
“小姑娘，那是你老公吗？”市场的大妈总是爱八卦两句，往顾慕凌的方向看了两眼就问她。
这段时间来，宋玥倒是很喜欢这个小镇。
因为哪怕她坐着轮椅，也不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当然了，她也并不介意别人的指指点点。
她淡淡摇头：“不是。”
大妈倒是吃了一惊：“这个人一年前搬来我们镇上，我们就每天都能看见他推着你白天散步，晚上吹风的，大伙都料着你肯定是他的妻子才对你这么上心呢！”
她不怎么爱答话，就听见大妈聊家常一样在她耳边说个不停。
大致就是，那时候她还是个植物人的时候，顾慕凌天天照顾她，形影不离。
她没醒过来之前，顾慕凌除了带她出去散步，几乎是不出门，也不见人，活得十分孤僻。
其实，顾慕凌是个很擅长交际的人，她没办法想象，陪着一个植物人在一间房子里过着自己的生活该有多孤独，该有多绝望。
她对过去昏睡的三年虽然没有什么知觉，但是偶尔她也是能感知到外界的。
她看着顾慕凌在前面挑鱼的样子，不免有些感叹，岁月真的催人老。
只是她和顾慕凌都不是老的样貌，而是心。
“走吧，今天菜市场有鸽子，我买了一只，据说炖汤很补身子！”顾慕凌提着一大袋子走上前。
宋玥熟练地接过菜，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让顾慕凌推着她回家。
回家的路上，清风阵阵，太阳也在海平面上探出了半个头。
她迎着风忽然问：“顾慕凌，你每天陪着我，不无聊吗？你好像很久没有跟你以前的朋友见过了。”
她感受到，顾慕凌缓缓放慢了脚步。
其实这三年来他都感觉自己要疯了，除了给助理打电话料理一些公司的事情，他就是在跟一个植物人说话。
没有朋友倾诉，没有人安慰，天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所以这也是后来，他一度想着，要不抱着宋玥一起死了。
可是，现在宋玥醒过来了，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所以他只是声音低沉地说了句：“你别赶我走，我不想走。”
宋玥讷讷没有再说话，可是，她这辈子注定就这样了，而顾慕凌正是大好年华，意气风发的时候。
她是一棵古树了，只能偏居一地，而顾慕凌是只大鹏，总该要展翅高飞的。
就像叶怀宇一样，她和叶怀宇是亲人，但是叶怀宇也不能为了她不去工作，一直守在她身边，浪费了这大好的年华。
菜市场离他们住的地方不是很远，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姐！”远远地，叶怀宇就站在门口在叫她。
宋玥抬眼看过去，正好叶家父母刚停了车，已经到门口了。
她淡淡笑着，实际上，她感受不到有很快乐，但心里是满足的。
第三十五章 一点也不觉得苦
其实现在也不过才七点多，好在现在是夏天，天亮得早。
叶夫人见到宋玥，脸上高兴得都快要流泪了。
“玥玥啊，本来我是没打算跟你妈……啊，不，你叶阿姨来这么早的，可是啊，平时她又不敢来看你，怕你觉得吵，一大早她耐不住了就来得早了些。”叶先生说话声音很醇厚。
宋玥坐在轮椅上，什么也不方便，只能一笑，让二老进去再说。
本来三人住的屋子，突然多了两个人就热闹了许多。
叶怀宇在这里自然是全然不把自己当客人的，提着她腿上的菜就进了厨房。
顾慕凌给二老泡了茶，便也去了厨房帮忙。
二老在院子里跟宋玥说说话，嘘凌问暖一番，然后在回廊上喝喝茶。
看似很圆满的一幕，可宋玥知道，顾慕凌是这里面最孤独的那个人。
不管是叶家父母还是叶怀宇都没拿他当一家人，而他之所以在这里，只是为了陪着她。
她不免觉得有些心酸，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何必这样呢？
“玥玥，最近这阵子我跟你叶叔叔打听了很多国外的康健医生，有个外国医生说是很擅长治腿，你想不想去看看？”叶夫人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实际上，宋玥并不知道叶家是个什么来头，只是从叶怀宇上次拿给她的那张银行卡看，叶家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她下意识朝屋子里看了一眼，淡淡笑了笑：“我考虑考虑吧，我的情况，能恢复的几率很小。”
叶夫人顺着她的目光往里看，不由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放心不下傅先生？”
提起顾慕凌，宋玥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她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前两天，她问过顾慕凌。
如果有一天她跟着叶怀宇回家了，那他怎么办？
他说，如果你离开了，那么他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可现在呢，实际上，她才是顾慕凌最重的包袱。
因为她，顾慕凌失去了所有正常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她，以顾慕凌的手段和头脑，傅家的产业早就在国内外打响了，傅氏会被他建设成一个享誉国内外的商业帝国。
这也曾经是顾慕凌的理想，只是这个理想被她耽误了。
“傅先生不是需要我来担心的人，我连自己都顾不好了，怎么还能顾得上别人？”宋玥笑意不达眼底。
叶夫人紧紧抓住她的手，语气哽咽：“玥玥，别放弃，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却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爸妈真是心都要碎了啊！”
说着，叶夫人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宋玥心下一软，摸出一张方帕替她擦着眼泪。
“妈，不哭，我一点也不觉得苦。”这一声妈，她开口还觉得有些生涩。
叶夫人愣了一下，怔在原地，一时又惊又喜：“玥玥，你叫我什么？”
“爸，妈。”宋玥又叫了一声。
二老激动不已，这一句竟把叶先生都感动出两滴泪来。
据叶怀宇说，她当年出生的时候，因为国内爆发了大疫情，城市的流传速度很快。
为了安全起见，叶先生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将叶太太带去镇上养胎，请来了最好的医生来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