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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妥妥装作不知道她的心思,笑道:“多谢二伯母。”
说罢,她便拿着这三样东西走了出去。
众人都在外面等着,眼见她拿着两只匣子和一个卷轴,都有些好奇。
但魏妥妥并没有将东西拿给众人看的意思,她看向魏若若,说道:“二姐姐的字据可写好了么!”
她不说,众人都忘了这茬,难不成还真要立下字据?
魏若若气的抖如筛糠,她死死盯着她怀里的东西半晌,一扭身走进宁氏的屋子,哆哆嗦嗦的拿着纸笔写了字据,转而出来扔到魏妥妥面前,“给你!”
魏妥妥伸出两根手指,接住那张轻飘飘的纸,笑了笑。
众人本以为今日的事就此便了结了,可魏妥妥却在无数目光中转身到魏老夫人面前,面色郑重又沉重,福身说道:“祖母,二姐姐既然认了错,妥妥也不会得理不饶人。只是心,她所作所为,竟不顾姐妹情分和魏家的名声,妥妥只希望祖母施以惩戒,以斥此等不敬不孝之举。”
魏若若自认已经受了无数委屈,冷不防听见这话,惊怒的抬头看向她,难道她今日受得屈辱还不够?
魏老夫人闻言也有些惊诧,却也看不明白这个五孙女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但她所言没错,魏若若的所言所行丝毫没有顾忌到她的脸面,也没有顾忌魏府。
不仅如此,这小畜生如今已经是破壁之身,嫁到林家也是低人一头,如何能比得上少女初成又聪明伶俐的魏妥妥。
她眯起眼睛,眉头锁住:“二丫头!”
魏若若猛地抬头,看见纪老夫人的目光如冰刀一般朝她投射而来,连忙跪下,抬头看着魏老夫人冰冷的面庞讷讷道:“祖母……”
魏老夫人扫了一眼身侧垂眸的魏妥妥,转而对魏若若说道:“枉我平日里对你百般疼爱,如今做出此等辱没门风之事,你可知道自己错了?!”
魏若若此时如同被笼罩在一团阴翳之中,脸色难看之极,可此时,她也只能低低认错道:“是,祖母……孙女知错了……”
“既然知错,你们母女便在这里跪着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魏老夫人眯眼冷哼一声,吩咐道:“其他人都给我下去,别在这里碍眼!今日的事若有半个字传出去,你们可要仔细自己的皮!”
众人赶紧应承,魏若若半张着嘴,似要开口说什么,可魏老夫人半点不留余地,直接转身走了。
宁氏拉住女儿,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们不可能真与魏妥妥较真,到时候真让人验了身,事情可就赖不掉了。
如今安抚了魏妥妥,以后自然可以想办法将此事瞒过去。
深秋的青砖地泛着透骨的凉意,宁氏咬了咬下唇,死死的盯了魏妥妥一眼,恨恨的跪到女儿身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至今还没明白过来,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般的?
魏妥妥却不管宁氏母女想什么,她达到了目的,从容自在的拂了拂袖子,无视魏若若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转而对一脸解气的梁氏说道:“母亲,我们回去吧。”
…………………………
这厢云楚忱正在毓秀轩与魏轻轻说话。
云楚忱十分敏感的发现魏轻轻心不在焉,似乎连找她来做什么都忘记了。
潋月在一旁给她使眼色,她便说道:“轻轻,时辰不早,魏老夫人还在病中,你心中惦记咱们也没法好好说话,等哪日空了,我邀你去我府上,咱们再说话。”
魏轻轻闻言露出歉意的神色:“你看我,找了你来,却没能好好陪你。”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客气话。”
云楚忱拍拍魏轻轻的手,起身往外走,魏轻轻连忙相送。
二人出了毓秀轩往二门那边去,路过府中小花园的时候,正好看见魏妥妥捧着从宁氏哪里得来的三样东西往回走。
云楚忱见她有些眼生,便想问这是不是刚刚会长安的五姑娘,却见魏轻轻神色变了几变。
潋月轻轻拉住云楚忱的袖子,暗中朝她摇头。
云楚忱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直到出了魏府上了马车,云楚忱才问潋月:“是不是那位五姑娘出了什么事?”
第九十二章 奇怪的魏府
车帘随着马车的行进微微晃动,潋月的神情在缝隙中投射进来的光线下显得忽明忽暗,她说道:“姑娘,事情有些奇怪。”
云楚忱和照影对视一眼,疑惑道:“怎么了?”
“方才奴婢与果儿闲聊,她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魏老夫人的惧怕,一副不敢多说的模样,甚至一提起‘老夫人’三个字,她的脸色都要白上几分。”
照影诧异道:“魏老夫人一向和蔼可亲,对待下人也十分温厚,怎么就能将人吓成那样,还至于连提都不敢提?你是不是看错了?”
潋月摇头,“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心想果儿不过一个下等丫头,等闲根本不会到魏老夫人跟前伺候,兴许只胆子小了些,又出于对主子的敬畏。但后来说的多了,奴婢却觉得,果儿对魏老夫人的惧怕是骨子里的。奴婢拐弯抹角的套话,才大略知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楚忱有些不明白了,便问:“到底怎么了?方才我见那位五姑娘头上扎着白布,似乎受了伤。”
“这位魏府刚回长安的五姑娘,幼时与太医院院使林家三郎定了娃娃亲,但她两年前得了失魂症被送回了老家养病,养了两年说是好了,前几天才刚接回来。今早上林夫人带着林家三郎前来拜访,兴许也是想看看五姑娘,谁知五姑娘与二姑娘起了冲突,撞破了头晕厥过去,二姑娘也掉到了池子里,林家三郎正好撞见,便下水将二姑娘给捞了上来,还顺手给她诊治了一番。”
云楚忱挑挑眉,“这算是有了肌肤之亲?”
“是,人毕竟是林景明救上来的,用宁氏的话说,就是抱也抱了,看也看了。还说五姑娘将她女儿推进池子里去险些失了小命,不依不饶的在玉铭院闹了一个上午,最后提出要将五姑娘的亲事换给二姑娘。”
照影撇撇嘴:“怎么看都像早有这个打算,不是说魏府上下都十分和睦,几房之间也都其乐融融么?”
云楚忱道:“事关自己女儿,宁氏着急也在情理之中,其他人自然要往后放一放。”
潋月却摇摇头,说道:“若按常理来说,这事是在她们自己府里发生的,又没有其他人看见,压一压也就是了,何必大肆闹腾,非要到换亲的地步呢?分明是二姑娘处心积虑要夺这门亲事,而宁氏身为二姑娘的母亲也知晓。照影方才不是也说了?感觉宁氏母女早有这个打算。”
照影沉吟道:“看来魏家后宅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清爽,背地里也有不少阴私龃龉。”
潋月又说,“我觉得更奇怪的地方在于,以魏家的门楣,姐妹间还至于算计林家的亲事吗?”
云楚忱闻言一怔,“的确……魏家堂堂国公府,家中女儿本不愁嫁,一个太医院院史的门第算什么香饽饽?”
“也许是林景明此人十分出色?”照影说了这一句,自己也摇了摇头:“此人与未婚妻子的姐妹偷偷摸摸,显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应该不至于将魏家二姑娘迷得找不着北吧?”
云楚忱想了想问:“那,魏老夫人怎么说?”
“宁氏要换亲,五姑娘的母亲梁氏自然反对,但魏老夫人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居然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就在这关键一刻,五姑娘到了玉铭院……”
潋月将魏妥妥舌战宁氏母女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然后道:“五姑娘的转变虽然有些大,但也并非不能理解,但奴婢觉得魏府上上下下的反应才是最奇怪的!”
“这话怎么说?”
“以魏府在外的名声,该是治家严谨,家风清正。但奴婢总觉得,魏府的下人对今日的乌烟瘴气没有半点大惊小怪,好似府里经常发生这种事情似的。”
“这也未必,兴许只是魏老夫人治家严谨,下人们都不敢乱说乱传。”
“一开始奴婢也觉得是魏老夫人治家有方,下人们嘴巴严,但奴婢跟果儿说完话往毓秀轩回来的时候,路上听见有人说,那林景明与二姑娘早就搅合到一处去了,而且二姑娘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啊?”照影忍不住惊呼一声。
潋月点点头,再次肯定自己没说错,道:“要是咱们府上发生这种事,那都得跟天塌下来一样!可魏府上上下下,根本没有这种感觉,虽然也惊讶于二姑娘如此胆大包天,却也没有那种‘这根本不可能’的感觉,似乎以二姑娘的人品,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奇怪。”
惊异与不敢置信是两回事,下人们虽然惊诧二姑娘已经失身于林景明,却不觉得难以置信,神色间不过是有几分唏嘘,更多的是感叹五姑娘倒霉。
云楚忱紧紧蹙起眉头,“那最后的结果如何?”
潋月摇头:“奴婢也不敢问的太过显眼,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不过咱们离开的时候,奴婢特意看了五姑娘的神色,似乎对最后的结果很满意。”
“是啊,奴婢也看见了,那梁氏还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云楚忱狐疑道:“可这件事跟轻轻应该没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不是怕魏老夫人给气病了?”
云楚忱摇头,“刚才在魏府没觉得,听潋月说了前因后果,便觉出不对来,春纤急匆匆跑过来让咱们直接去毓秀轩,分明是怕咱们撞见玉铭院发生的事。”
“家丑不可外扬,魏大姑娘不想让咱们看见她们家的丑事也很正常啊!”
云楚忱依旧觉得不是这个原因,说道:“你们换一个角度想想,如果是你们家中家妹做了丑事,兴许会连累到自己将来的亲事,你们会怎样?”
“当然是生气。”
“是啊,会生气,会厌恶。但轻轻没有,她没有气愤也没有担忧的情绪,她心不在焉,甚至疑虑重重。”
照影恍然明白过来,“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也就是二姑娘五姑娘还有她们的母亲,再加上能够做主的魏老夫人。魏大姑娘没有为自己的祖母担忧,也没有为二姑娘的作为感到愤怒,那么她的疑虑,是来自那位五姑娘?”
云楚忱沉默片刻,说道:“潋月,你回头再让人打定打听,今日的事,后续是如何。”
“是,奴婢会打听出来的。”
……………………
魏府雨歇阁中,梁氏母女相对而坐。
魏妥妥正在解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早上给祖母请安回来,途径小花园,想起小时候父亲母亲陪我种的那颗石榴树,便想着去看看,却冷不防听见二姐姐正在跟婢女交代今日的密谋。”
密谋指什么,梁氏自然明白,她又恨又怒,“宁氏事事掐尖要强也就罢了,居然还将主意打到你的亲事上,真是该死!”
“母亲,咱们还应该谢谢她们呢,若不是二姐姐,咱们也不知道林景明败絮其中。”
“你这话说的也是。”但梁氏心中仍就充满了为人母的担忧和愧疚,说道:“妥妥,都怪母亲……当初若不是猪油蒙了眼……”
“母亲,您无需这么说,这根本怪不到您头上。”
梁氏深垂的眼眸中满是悔恨,泪水溢上来被她强压回去,“最让我心寒的是你祖母,竟然不为你考虑半分就要答应宁氏,若不是你及时赶来将事情挑明,咱们怕是要吃了这哑巴亏!”
魏妥妥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祖母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知?”
梁氏喉间一窒,眸中掠过一丝惧色,并不愿多说魏老夫人,转而问道:“倒是你,妥妥……怎么你这次回来,变了这么多?”
魏妥妥早知道她会问,微微一笑,说道:“母亲,从前我年纪小不知事,面皮又薄,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可这两年在老家,我着实见识了不少事,明白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梁氏心疼的看着魏妥妥,说:“都怪母亲没能保护好你,你那时得了失魂症,整日浑浑噩噩,你祖母非要将你送回老家养病,我阻拦不得,想跟你一起回去也没能成。你这两年,一定受了不少苦。”
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又痴痴呆呆,怎么可能不受欺负?梁氏甚至不敢想,一想便觉得浑身上下都如凌迟般痛楚。
“母亲,人各有命,这便是我命中的劫数,如果没有这一遭,我现在还如从前那般胆小怯懦,这也不是您所希望的吧?”
魏妥妥今年才十三,说起话来却满是看透世事的老练,但梁氏沉浸在愧疚之中没有注意到,她说:“母亲以后决不会让人再欺负到咱们母女头上!”
魏妥妥眸光深邃,说道:“那是自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该感到恐惧才是。”
梁氏闻言一怔,“妥妥,你说什么?”
魏妥妥一笑,“我是说,那些欺负过咱们的人,别想讨到什么便宜。”
梁氏点头,“宁氏母女这次吃了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咱们定要小心防范。对了妥妥,你到宁氏的私库中,怎么就拿了那三样东西?”
第九十三章 玩游戏吗?魂飞魄散的那种!
在别人看来,魏妥妥一定会趁此机会狠宰宁氏一笔,梁氏也不例外。所以她看到那三样东西的时候便十分疑惑不解。
一套头面勉强算是贵重,另外两件送人都未必能拿得出手。
魏妥妥淡淡一笑,将那两只匣子打开,说道:“这副头面,母亲明日拿到千手堂那里重新打过,不打成套的头面,就打几支样式精巧时兴的簪子,拿回来之后,祖母那里送两支,其余府上的姐妹各一支。”
梁氏一怔,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东西,你本来也没打算留在手上?”
不打算留在手上的东西,自然不必挑的太过贵重。
魏妥妥点头,说:“我要了魏若若那份公出的嫁妆,众人虽然眼红,却不会嫉恨,毕竟是我用自己的亲事换来的。但我若是在宁氏那里拿了好东西,大家就会记在心上。与其这样,我便拿这副头面跟大家分一分,大家都得了便宜,自然要站在我们这边说话。”
梁氏也不是贪婪的人,赞成道:“你说的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