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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楚忱听的心惊,“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毒杀。”
“若皇后娘娘能够及时赶到,一定会留下醉月调查清楚,可现在醉月死了,便是死无对证。整个兰台殿,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证明什么。”
“只能说,这步棋的时机把握的太好。”云楚忱为二皇子的手段而感到骇然,一切都算计的这般恰到好处。
“是啊,奴婢想想都觉得寒毛直竖,能够不知不觉给淑妃下毒不被其他人发现就是件不容易的事,不知道许琳琅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还有凝珠,到底是淑妃身边陪伴了多年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反水呢?”
“这件事看上去办的又急又快,却处处透着不简单。”云楚忱紧紧捏着帕子,只觉得心口发紧,她是万万不想跟这样的人对上的。
照影想到先前有人给淑妃投毒那件事,说道:“这个凝珠,八成就是上次兰台殿出事时,皇后娘娘和淑妃要找的那个人,没想到她藏的这样深。”
“二皇子那般有成算的人,若是盯上了谁,便不是那么好脱身的,凝珠一个小小宫婢,哪里能逃得过他的手段。”
她说完,猛然意识到自己也算是二皇子盯上的人了,心头不禁更沉了几分。
“看来这次,二皇子与许琳琅的亲事算是彻底没了阻碍,真正的板上钉钉了。”照影担忧的看着云楚忱,“这二人,一个阴险一个毒辣,若是合到一处,怕是难对付。”
“那也要看这两人是否一条心。”二皇子和许琳琅虽然都想让她进二皇子府,但报着的,可不是同样的目的。
不过,云楚忱是不可能去给二皇子做小妾就是了!
照影道:“坏人之所以坏,是因为他们从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所以许琳琅必定将这一切都怪罪到您的头上,以后只会变本加厉找咱们的晦气。”
“事情一步赶着一步到了今天,谁又能预料到呢。”
当初许琳琅为了搅合她与魏子修的亲事,想算计她与二皇子,结果将自己搭了进去,如今逼不得已还杀了淑妃,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云楚忱并不知道,若不是她出了那个“断手”的主意让皇后觉得可行,兴许许琳琅早就没了小命。她以为自己要许琳琅一只手已经够狠了,哪里能预料到许家真的舍得杀了许琳琅呢?
就连她自己,也绝没有想过要许琳琅的性命。
她这厢思绪万千,便见潋月进来禀告道:“姑娘,郡主从宫里回来了。”
云楚忱愣了愣,问道:“母亲看上去可有什么不对?”
潋月道:“是有些不太对,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淑妃的事才面色有异的。”
主仆几人对望一眼,实在不知道衡阳郡主进宫去做什么。
自从太后娘娘过世,衡阳郡主便一次也没往宫里去过,一来怕触景伤情,二来也没什么人好见。
就算在府中,衡阳郡主也是天不塌下来就不迈出院门一步的,今天突然一声不吭的进宫去了,实在令人费解不安。
“走,咱们去母亲那里看看。”
云楚忱一路到了濯香院,衡阳郡主刚换好衣裳端起茶盏,见她来了便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与你说。”
云楚忱一怔,“母亲,怎么了?”
衡阳郡主放下手中的粉青茶盏,开门见山,“上回你在宫里落水的事,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这几天外面的传言又愈演愈烈,分明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你是个女儿家,怎能久处流言蜚语之中?我今早入宫见了皇上,将此事言明,皇上已经答应我将此事压下去。你近日老老实实在府里呆着,避过这一阵风头再说。”
云楚忱呆在当场,傻傻的看着衡阳郡主。
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只是合到一处竟令她费解万分。
“母亲今日入宫面见皇上,是为了外面的传言?”
衡阳郡主皱眉看她,“我方才说的不够明白?”
云楚忱张了张嘴,半晌答道:“是,女儿明白,必不会出府乱走。”
衡阳郡主不欲多言,挥了挥手让她该干嘛干嘛去。
云楚忱一脸懵怔的出了衡阳郡主的屋子,却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但厚厚的帘子遮住视线,与衡阳郡主那副寡淡的面容如出一辙,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转头犹豫的小声问照影:“我刚才没听错吧?”
照影也是一脸懵懵然,“奴婢也想问……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衡阳郡主一向万事不管,对云楚忱也从没有为人母的体贴看顾。
二人仿佛是同一跟绳子上拴着的蚂蚱,最然被强行捆在一起,却各不相干,连交流都很少。
所以云楚忱哪怕想着去求云老夫人出面,都没有想过让衡阳郡主帮她做什么。
可现在,衡阳郡主竟然为了她,特意入宫去求那个不怎么待见她的皇帝舅舅。
事了,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诫她在府里老老实实呆几日。
云楚忱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真是假了。
姚嬷嬷从外面回来,见云楚忱主仆站在院子中间发呆,便问道:“大姑娘怎么在这站着,可进去见过郡主了?”
“嬷嬷。”云楚忱笑着跟姚嬷嬷打了招呼,说道:“已经见过母亲了。”
“那想必姑娘已经听郡主说了。”
“是,母亲说她今日入宫去见了皇上,皇上答应压下外面的流言。”
姚嬷嬷看着云楚忱,有几分欲言又止,云楚忱见状说道:“嬷嬷有什么话,不妨与我明言。”
姚嬷嬷闻言拉着她到了一旁回廊处,说道:“奴婢是下人,本不该与大姑娘说这些话,但老奴是看着郡主长大的,不忍心叫她在这院子里落得一个孤苦无依的下场。”
“嬷嬷怎么这样说,母亲虽与我不甚亲近,但我必不会扔下母亲不闻不问。”
姚嬷嬷叹了一声,“大姑娘说郡主与您不亲近,可知今日她是怎么与皇上说的?”
云楚忱正想知道前因后果,问道:“嬷嬷可能与我详说?”
姚嬷嬷眼圈有些发红,说道:“想必姑娘也知道,郡主虽受太后疼爱,与皇上却不像寻常舅甥那般亲近,甚至……皇上并不怎么喜欢郡主。今日郡主一到御前说起来意,皇上的面色便不大好看。”
云楚忱当然知道,心下说,哪里是不喜欢,分明还有些讨厌。
况且,皇上连自己的事情都手忙脚乱处理不过来,衡阳郡主居然还拿这等家事去烦他,自然得不到好脸色。
姚嬷嬷当然不敢说皇上的不是,也只是点到为止,说道:“但郡主说,大姑娘与她虽不是亲生母女,可太后娘娘过世之后,大姑娘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亲近的人了,当初将你从亲生父母跟前抢了过来,却没能照顾好你,已经十分愧疚。若再让你平白无故受了污名委屈,甚至给人做妾,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她说自己没有生养过,不知道怎么与小孩子相处,这些年来也少有坦诚交心的时候,但既然做了你的母亲,无论如何也要保着您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嫁人生子。”
云楚忱将这些话停在耳中,仿佛在听天方夜谭,她看着姚嬷嬷,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这像是从衡阳郡主口中说出来的话么?
是她这些年来,所知道的“母亲”么?
姚嬷嬷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说道:“郡主并非冷情之人,相反,郡主心地善良柔软,只是不喜表达。太后娘娘已经不在了,对于郡主来说,大姑娘就是郡主唯一的亲人,将来能与她相依为命的人也只有大姑娘您。她口中虽然不说,也很少开口去问,但老奴日日在郡主身边伺候,自然知道她心中记挂着姑娘的事。上次姑娘在宫中落水,郡主察觉有异,这些天来一直愁眉不展,听说外面的流言没有消散的趋势还愈演愈烈,连着几日没怎么睡踏实,知道老夫人与魏家见了面之后没能得到魏家的答复,便一刻也不再耽搁,拼着被皇上怪罪也要替姑娘压下二皇子的心思!”
第八十七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要善良
云楚忱是真的有些难以置信,“母亲她……真的这样想?”
“唉。”姚嬷嬷无奈点头,叹息道:“郡主是个苦命的,虽从小有太后娘娘照拂,但与那父母双全的孩子到底不同,性子养的孤,若是个嘴甜心狠的也罢了,借着太后娘娘的宠爱也能活的风生水起。偏偏郡主是个嘴硬心软的,否则,何至于把日子过成现在这般?”
云楚忱心中五味陈杂,她只以为衡阳郡主不喜她亲近,却原来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是一个闷热欲雨的午后,她与衡阳郡主同桌用膳,却因为天气太过闷热吃不下,随便捡了几口吃的就要下桌,衡阳郡主皱眉看着她,问她为什么不吃饭。她说太热了吃不下,衡阳郡主便狠狠训斥她,“天热吃不下,一个夏天你都不要吃饭了!”
云楚忱被衡阳郡主狠狠训斥了一顿,心中很是委屈。
她当时不能理解,自己不过是少吃了几口饭而已,为何母亲要劈头盖脸的骂她,她一时气愤哭着跑了出去,还在院子门口狠狠摔了一跤。
过了一会,姚嬷嬷拿着伤药和棉布来给她包扎伤口,还带了她爱吃的小酥肉。
她当时虽然年纪幼小,却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了,心中也明白衡阳郡主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不该跟对方耍小脾气,不由得后悔又害怕,生怕自己被丢弃。
她闷闷的让姚嬷嬷给自己包扎了伤口,偶然抬头,却看见衡阳郡主站在窗外看着她,她吓了一跳,赶紧乖乖拿起筷子将碗里的小酥肉吃的干干净净。
衡阳郡主在窗外看见,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这是她唯一一次与衡阳郡主耍性子,从那以后,云楚忱的言行也越发小心翼翼,只将衡阳郡主当做天上的王母娘娘敬着供着,从不违逆。
但越到后来,衡阳郡主看她的目光就越是疏离,直至成了今天这般,没事的时候连话也说不上几句了。
星星点点记忆在云楚忱的脑海中逐渐聚拢,她一时间有些恍然。
那时的衡阳郡主,其实是担心她不好好吃饭会饿坏了吧?毕竟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不然,为什么后来姚嬷嬷带了她爱吃的小酥肉来。
分明那日的饭食中,根本就没有那道菜。
一定是衡阳郡主见她没有吃饭,特意吩咐厨房现做了她爱吃的东西。
可她却因为不懂如何哄小孩子,企图用强硬的态度逼迫她乖乖听话,以至于年幼的云楚忱产生了错误的理解。
姚嬷嬷说道:“大姑娘,奴婢知道您是个心思剔透的,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将来也必定能嫁得良人,有个好前途。只是您与郡主之间,这些年来越发生疏,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郡主她已经没了太后娘娘……”
她说着,声音止不住哽咽,“若是再没了您,就什么都没有了……”
云楚忱闻言只觉得一股酸涩涌上胸口,想到太后娘娘仙逝时,衡阳郡主几次哭的背过气去就觉得心颤不已,可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问,“嬷嬷,皇上他……没有怪罪母亲吧?”
皇上对衡阳郡主那一点点的容忍,是迫于太后的叮嘱,用一点少一点,今日为了她的事不惜触怒皇上,以后怕是更不受待见了。
那二皇子,可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你对皇帝说,我不想将女儿嫁给你儿子,那简直与老虎【创建和谐家园】上拔毛没有什么分别。
何况,今日出了淑妃这桩事,皇帝本来就在气头上,必定不会给她好脸色。
姚嬷嬷心有余悸,“说来也是不巧,宫里出了淑妃娘娘的事,皇上本就十分不快,乍然听了郡主的来意便大怒,摔了茶盏,淋了郡主一身都是,瓷盏的碎片还将手指割伤了,好在皇上最后还是答应了。”
云楚忱闻言更觉得满心复杂。
潋月和照影对视一眼,也觉得心绪波动。
“奴婢与姑娘说这些话本是僭越,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云楚忱摇摇头:“嬷嬷不必这么说。”
姚嬷嬷屈膝一礼,温声道:“郡主还等着,奴婢先回去了。”
云楚忱点点头,看着姚嬷嬷离开的背影心绪久久难平。
潋月唏嘘道:“奴婢也知道郡主不是个坏心肠的人,可若说郡主温柔和软,奴婢可真没看出来,反而觉得郡主脾气臭的很……”
“外表的脾气未必是人真正本性,那些整日挂着一张笑面的,内里却如蛇蝎。”照影对许琳琅厌恶至极,话中所指便是她,”说起来,郡主脾气虽然不好,对谁都冷冰冰的,可这些年来连打骂下人的事都不曾发生过。”
潋月跟着云楚忱的脚步慢悠悠的往前走,说:“其实,姚嬷嬷这么一说,奴婢还真想起几件小事,从前没往细处去想,现在想起来,郡主虽然没明着问过,却对姑娘周身的事知道的十分清楚,想必是时时关注着姑娘的。”
只不过云楚忱随着年纪渐长心思越深,将周身之事筹措的明明白白,几乎用不上其他人插手,衡阳郡主自己本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多数时候手段还不如云楚忱利索,自然帮不上什么忙。
天长日久,身为母亲的她几乎从云楚忱的生活中淡出了。
云楚忱感触最深,说道:“有些事情近在眼前,却是灯下黑,若无人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就总也看不透想不清。从前我只觉得母亲不愿多见我,现下却觉得,她与我相处时,分明有些紧张无措,只能用冷硬来掩饰罢了。”
几个大丫头是从小陪着云楚忱长大的,云楚忱身上发生的事,她们几乎可以感同身受,即便不能,也都看在眼里。
潋月道:“郡主的性子本就倔了些,又不善表达。之前晋二公子不是还说,当初郡主与宣永候府的亲事并非如传言那般,可最后人人都传,是衡阳郡主拆散了宣永候跟连碧茹,硬要嫁到宣永候府。”
这事若搁在旁人身上,哪里会容得一个姨娘这般造作,可衡阳郡主得知自己抢了连碧茹的亲事之后,内心觉得亏欠,愣是什么都没辩驳。再加上宣永候为人令衡阳郡主失望透顶,便越发没了争执的心思,竟然生生将自己闷成了恶人。
照影冷笑,“饶是连姨娘长了一副九曲十八弯的心肠,可遇见咱们姑娘,也不过是盘小菜。上次借着珠儿的事找咱们的麻烦,还不是让姑娘几句话收拾的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