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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芜恍然道:“难怪会出这种事,侯爷日日往黄姨娘院子里去,珠儿跟双瑞自然相熟,这两人的胆子也是大,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蘅兰奇怪道:“前几天我还看见珠儿,并未见她有什么异常啊?”
“这个珠儿人长得纤瘦,因此有孕两个多月了也半点看不出来,不过,之前我打柳莺阁路过,看见她捂着嘴干呕,可我只想着她兴许是病了身子不爽利,哪能想到那儿去。”
云楚忱不大往姨娘住的院子那边去,平时也不怎么能见到珠儿等人,倒是未曾留意过。
她猜测道:“黄姨娘正受宠,平时又牙尖嘴利,三番五次的给连姨娘找不痛快。连姨娘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春平撞见了这等丑事,怕是立即就要回去跟连姨娘告密。”
潋月又说:“还不止如此,春平撞破的二人的事,怕是兴奋的过了头,张口就要喊人将那二人抓住。那个双瑞一时急了,将春平拖进假山里给活活掐死了!”
几人目瞪口呆,蘅兰惊呼:“杀人了?”
“嗯。”潋月点头,“说来也是倒霉,连姨娘找春平到处都找不到,便让小丫头银冬出来寻,正撞见双瑞和珠儿从假山里出来。双瑞不知道是被吓破了胆还是怎么,见有人过来头也不回拔腿就跑,珠儿兴许是被吓坏了,整个人扎在那动也不会动了。银冬一见情况有异,便跑进假山去查看,正看见春平被掐的面颊青紫双眼暴突,连舌头都吐出来了!”
春芜骇然之下,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脖子,“这……这也还骇人了!”
“咱们听着都这般骇人,银冬当场所见被吓得魂儿都飞了,连滚带爬跑回琼华院报信。紧接着连姨娘就扭着珠儿去柳莺阁找黄姨娘兴师问罪。”
连姨娘虽然在后宅十分风光,又帮衬着三夫人管家,可说到底仍是个姨娘,对于黄姨娘这个新宠,抓不住把柄自然不能有太过激的手段,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办法,这会逮着这个机会,必不会轻易放过。
“但黄姨娘不是个好拿捏的,必定百般狡辩吧?”
“姑娘说的没错,珠儿被吓傻了,怎么问也不说话,银冬也只是看见珠儿和双瑞从假山里出来,并不知道是她们两个谁杀了春平。不过连姨娘精明的很,见珠儿面色有异,联想前后事发的经过,便猜到了几分,让郎中来诊脉,果不其然,查出珠儿已经有了将近三个月的身孕,直接就给打成血人儿了。”
云楚忱惊讶道:“直接给打死了?”
“没死。”潋月想到方才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这连姨娘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思,叫人打板子的时候将人牢牢绑在春凳上,不叫她挣扎挪动,且避过了肚子,只往腿上打,两条腿怕是都断成几截了,人还没死,那惨嚎声震天,别提多渗人了!”
春芜这么听着都觉得瘆得慌,“那双瑞呢?”
潋月冷笑一声,“那个双瑞见瞒不住,转身就跑了!现在还没抓到人影呢!”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又是骇然又是唏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按理来说,后院里出了这种事,该找当家主母处置才是,但衡阳郡主才懒得管云泓远的妾室是死是活,便找到了老夫人那里。
云楚忱琢磨着,说道:“珠儿这丫头,我倒是没见过几回,没想到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次,不仅难逃一死,还有的苦受呢。”
潋月说道:“是啊,连姨娘跟黄姨娘,一个新欢一个旧爱,平时就争得厉害。这回珠儿落到连姨娘手里,必定没有好下场,奴婢看她的意思,是要好生折磨这珠儿一番的。黄姨娘不占理,也救不了她。何况连姨娘身边的春平还被双瑞给掐死了。”
春芜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蘅兰,你之前看的话本子,是从珠儿那里拿来的?”
蘅兰愣住,张了张口看向云楚忱,“姑娘,奴婢……”
她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有人禀告道:“姑娘,老夫人身边的妙安姐姐来了,说让姑娘带着蘅兰过去一趟。”
屋里众人闻言,面色顿时绷紧,蘅兰更是一瞬间白了脸。
云楚忱站起身,看了蘅兰一眼,对外面说道:“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蘅兰扑通一声跪下:“姑娘,奴婢虽然看了几回书,但绝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奴婢敢对天发誓!”
云楚忱伸手拽了她起身,说道:“你是我的丫头,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过,这件事既然沾上了,就没那么容易说清楚。你跟我说实话,你跟珠儿接触过几次,有没有其他人看见你们往来,那样的书,你房里可还有么?”
蘅兰赶紧摇头:“没有,上次春芜姐姐说过之后,奴婢就把书还回去了,之后再也没看过,而且这段时间咱们院子里的事情又多,奴婢也没与珠儿再说过话。”
“你跟珠儿是怎么熟悉起来的。”
“奴婢是偶然听说珠儿的老家在通州,跟奴婢是同乡,说过几次话之后就熟悉了。”
云楚忱见她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说道:“我平时是怎么告诉你的,你这副样子,就是没错,也让人觉得有错。”
蘅兰闻言抿了抿唇,连忙拿出帕子将脸上的汗擦了,深吸几口气,强子压下心中的惶惑不安,说道:“奴婢明白。”
既然找上了她,必然是珠儿那里说了什么,她若是一副心虚的模样,无疑等于直接承认了。
云楚忱见她镇定下来,说道:“走吧,咱们见机行事。”
柳莺阁中,院子里除了被打断了腿痛到昏厥的珠儿,还一溜儿跪了十来个婢女。
云老夫人坐在廊下放置的椅子上,冷冷的看着她们。
黄姨娘跪在她不远处绷着面色一言不发,而连姨娘站在云老夫人身后,怒色中藏着一丝解气。
云楚忱一打眼将众人的面色收在眼底,缓步走了过去。
“祖母,不知唤孙女前来,有何事?”
云老夫人的目光越过她瞄向她身后的蘅兰,说道:“你过来!”
蘅兰心下一颤,却牢牢记着云楚忱说的话,面上绷着神色不敢露出半点畏缩。
她走到云老夫人面前恭敬一礼:“奴婢见过老夫人,不知老妇人唤奴婢前来有何事要问,奴婢定知无不言。”
云老夫人见她这般坦荡有些诧异,神色便松了几分。
一旁的连姨娘却冷笑道:“呵,你这丫头倒是聪明,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以为这障眼法能瞒得了老夫人?”
云楚忱听着这话眉角一跳,瞬间明白了连姨娘这话是在影射她对外面那些流言的态度。
连姨娘明面上说蘅兰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其实是在故意隐藏实情。
蘅兰心中打鼓,嘴上说道:“奴婢不明白姨娘的意思,还请姨娘明言。”
连姨娘扬眉看了她一眼,从旁边拿过一本薄薄的书册甩在地上,“这东西,你可见过?”
蘅兰低头一看,果真是之前珠儿借给自己看的那本《救风尘》。
她镇定住心神,拾起来翻了翻,说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见过这本书。”
云老夫人闻言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但蘅兰又说:“有一次奴婢见珠儿拿着什么东西躲在角落里看,于是上前询问,见是一本杂书,便劝她赶紧拿回去烧了,莫要在府里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珠儿满口答应,奴婢本来与她不甚相熟,便没有多说。”
“胡说八道!”连姨娘听得蘅兰的话立即出声怒斥:“这书分明就是你最先在府中传看!”
第七十九章 祸水东引
院子里跪着的婢女们,被连姨娘这一声厉喝吓得不轻,立即战战兢兢的哆嗦起来,蘅兰首当其冲,面色也不由得变了。
云楚忱上前一步,眯眼看向连姨娘:“姨娘这话说的斩钉截铁,难道是亲眼看见了不成?”
连姨娘冷笑道:“我知道大姑娘一向护着身边的几个丫头,不过,护着归护着,也得分轻重。这般不知廉耻在府中传递这种腌臜东西,若让外人知道,可不知要怎么想怎么府里的主子们,尤其是你们几个未出嫁的小娘子,若让人说成轻浮孟浪,以后还怎么嫁人?”
云楚忱还没说话,云挽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大姐姐倒是不怕,自有人搁在心尖上,可大姐姐也该替府里的其他姐妹想想不是?这往后,我们还怎么出去见人呢?”
云老夫人听了这话,便想起外面的传言来。
都说二皇子看上的其实是云楚忱,并非许琳琅,当日落水的时候,二皇子其实是救错了人。
这么想着,便被连姨娘口中的“轻浮孟浪”挑起了火气。
“你给我跪下!”
院子里一时间针落可闻,众人的目光都朝云楚忱看过去。
她一向柔顺懂事,对老夫人说的话言听计从,可若是跪了,不就是将这事认下了?
云楚忱抬头看向老夫人,没跪。
她嘴角挑起一丝嘲弄,看向云挽心:“二妹妹,你还不跪下认错?”
众人都有些懵,老夫人明明是让她跪下,怎么她倒让二姑娘下跪了。
云挽心顿时就被激怒了:“要跪的人是你,我为什么要跪?”
“方才二妹妹的话说的奇怪,姐姐我还真不知道,谁将我放在了心尖上惦记,你不妨当着祖母的面说说,那个人是谁?”
“不就是二皇子么!谁不知道?满京城的传遍了!”
云挽心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在她看来,全京城的人都在说,她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但老夫人的脸色却变得难看,事关皇子,私下里偷偷的传已经是出格,这么大喇喇说出来,不是没事找事么!
云楚忱笑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知道的倒是不少。不知是听谁说的,难不成是二皇子亲口与你说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认识二皇子,怎么会听他说。”
“这么说,你不过是听身边的下人胡诌的?”云楚忱看向她身边跟着的婢女,问:“怀月,冬灵,可是你们二人跟二妹妹说起的?”
怀月和冬灵乍然被点名吓了一跳,下意识摇头否认,“奴婢没有!”
云楚忱看向连姨娘,“要么,是姨娘与二妹妹说的么?”
连姨娘紧蹙着眉头,瞪了云挽心一眼,“我自然不会说这种话,不过,心儿说的也没错,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随便走动一二也就知道了,那还用得着特意打听?”
“原来姨娘不过是道听途说。”云楚忱直直盯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姨娘看见我与二皇子眉目传情,或是私相授受了呢!空口白话,就敢污蔑府里的主子,姨娘还真是大胆!”
这一句府里的主子,让连姨娘瞬间变得面色铁青。
妾通买卖,与府里的下人是一样的,若是犯了错,打杀了便也就打杀了,卖了也就卖了,与正经娶的媳妇不可同日而语。
受宠的时候算是半个主子,一旦失了宠,一脚踩进泥里去罢了。
她的目光抑制不住的流露出凶狠,云楚忱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姨娘有多少本事我不知道,不过,还是不要教给二妹妹的好,虽然是庶出女儿,出去也代表了咱们侯府的脸面,若是次次这般口不择言搬弄是非,以后闯了祸事,可没人帮得了!”
云挽心几乎被气的爆炸,扬起手臂指着她大叫道:“勾引男人的分明是你!你扯到我跟姨娘身上干什么?!”
云楚忱“啧”了一声,对云老夫人说道:“祖母,您瞧二妹妹说的什么话?到底是跟谁学的?”
连“勾引男人”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云老夫人的目光几乎能吃人了。
“闭上你的臭嘴!”
云挽心被骂,心中虽然不服,但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教训,知道自己说不过云楚忱,愤愤闭了嘴,等着她怎么解释眼前的事。
云楚忱转头看向老夫人,说道:“祖母,传言之所以是传言,便是传给人听的,若真有其事,掖着藏着还来不及,岂会说出去给他人知晓?再者说,咱们都知道二皇子与许家的亲事是怎么回事,焉知不是许家不愿意,所施的障眼法呢?而且,也难保不是宵小之辈想趁此机会想要毁孙女的名声。”
她说着,目光毫不避讳的看向连姨娘和云挽心。
这母女俩震惊她居然会把这样的阴私宣之于口,一时间都愣住了。
本来云楚忱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她的这些说辞其实是想在方才请安的时候单独对云老夫人说明,奈何黄姨娘这边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有人借题发挥。
她没别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不过也没什么。
就像连姨娘说的,反正随便走走就能听见传言,她说的这几句若是传出去,也算是回击了。
云老夫人听云楚忱说出“许家不愿意”,心头一紧,她是不愿意得罪许家的,万一这话被许家人知道,岂不是节外生枝?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云楚忱当众说出这话是连姨娘步步相逼的无奈之举。
于是,她转脸狠狠瞪了一眼连姨娘。
连姨娘的胸口像是被堵了一万斤棉花!
在这件事上没讨到便宜,她便又将话题引到了方才的事情上去。“大姑娘牙尖嘴利,到不知眼下这桩事要如何解释。”
云楚忱看着她,说:“连姨娘,恕我直言,府里的风气正不正,还得看主子如何管教,当初我母亲管家的时候,府里干干净净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怎么姨娘帮着二婶管家之后,这大房就越发乱七八糟了,姨娘难道不该给祖母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