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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嘶——”马匹受惊，被马夫连连拉住。

  沈卿卿也被撞倒在地，脸上的面纱掉落。

  “大胆！竟敢拦贤妃娘娘的轿子！”宫女阿紫训斥道。

  沈卿卿的手臂被碎石蹭得血迹斑驳，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轿中坐的谁。

  “臣女无心之过，还请娘娘谅解。”

  她跪下来，嗓音沙哑。

  轿帘没有动静，只有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沈卿卿，可要本宫提醒你，还剩最后三日。”

  沈卿卿攥紧手心，说出了这辈子她唯一有机会道出的话。

  “臣女若说，江知诩那个玉佩是我自幼携带，娘娘可会信？”她大声问道。

  阿紫大惊失色，上前一步就要掌掴她：“放肆！”“荒唐。”

  贤妃却在这时挑开了轿帘，看向沈卿卿：“什么话都敢说，你可有证据。”

  “娘娘可去问慈幼局的张嬷嬷，当年是她在渭水河畔捡到的我，那绣着牡丹花的襁褓中，放着鸾鸟玉佩，最重要一点……”沈卿卿顿了顿，无所畏惧说道：“鸾鸟玉佩有暗扣，暗扣内有我幼儿淘气放入的牡丹花瓣，里层的顾玉被染成了红色……这件事，连张嬷嬷和江知诩都不曾知晓，娘娘若不信一探便知。”

  她说完，对着轿子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颤颤巍巍起身离开。

  生育之恩，就此别过。

  养育之恩，她尚需去报。

  阿紫想要去命人去追沈卿卿，被贤妃再次制止。

  “让她走。”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拉着轿帘的手也在颤抖。

  看着沈卿卿寂寥却坚强的背影，她眼底闪过一抹挣扎。

  “去把江知诩唤来。”

  第十章 一百二十一人

  慧娟宫。

  江知诩穿着华服走进正殿，见到贤妃坐在主座上，她有些生硬地行了礼。

  “母妃唤女儿前来，可有何事？”她用讨好的语调问道。

  贤妃看着她，平静问道：“做公主的这几日，可还适应？”江知诩点头：“甚好，女儿颠沛流离多年，终是有家了。”

  贤妃尾指上的甲套微微一颤，眸底有暗潮涌动。

  “那玉佩你戴了二十崴筆年，却还崭新如初，看来诩儿甚是珍惜。”

  江知诩愣了愣，但还是乖巧回应：“那是自然，诩儿从不离身。”

  贤妃眼眸一锋，顺势问道：“那这些年，诩儿可曾发现玉佩有何不同之处？”江知诩傻了眼，那不就是一块玉吗？也未曾听沈卿卿说过其他不同。

  “那玉佩晶莹剔透，完美无瑕。”

  她心虚地垂下眼帘，不敢直视贤妃，“定能避瘴气，抵邪魔……”贤妃身形一僵，袖中的护甲套被她生生折断。

  她静静看着江知诩许久，面无波澜道：“本宫有些乏了，退下吧。”

  ……沈府。

  沈卿卿看到府中下人都东奔西窜，神色各异。

  她沈不得多问，匆匆去了父母的院子。

  刚入堂厅，便看到沈夫妇正在里房收拾细软。

  “今日你必须离开。”

  沈恒一脸凝重说道。

  沈夫人眼眶通红：“二十多年前我嫁给你时，便说要生死同命不离不弃，我不走。”

  “你若随我走了，乐儿怎么办？”沈恒叹气。

  “她已嫁入顾府，便是顾府人，日后自有顾行徴护她，不会有事。”

  沈夫人哽声说道。

  沈卿卿在门外ⓨⓑγβ听着父母对自己的担忧和担心，一时间分不清到底何为真何为假。

  她推门，走了进去。

  “爹，娘。”

  沈恒看到她，颇为震惊：“你来作甚，快走！”沈夫人也连连将沈卿卿往外推，嗓音发颤：“乐儿，最近家里不太平，乖，快回顾府……以后都别回来了……”沈卿卿看着母亲眼底的真诚和疼爱，眼眶也跟着泛红。

  她握住母亲的手，神情更为坚定。

  “当年父亲母亲将我从慈幼局带来晋州，给了女儿家，女儿便生死都是沈家的人。”

  沈恒连连摇头，迫在眉睫的危难让他没有心思儿女情长。

  “父亲此生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很骄傲，但此刻你必须随你母亲从暗道离开，莫再耽搁了！”他说着，就将沈夫人和沈卿卿一并往书柜推。

  “嗖——”一道暗箭从门缝飞入，直直刺进了房梁！“小心！”沈恒连忙拉着妻女蹲下。

  看着那泛着寒光的箭刃，他眼底有悲痛之色：“是锦衣卫的飞狼箭，他们杀人从不留活口……你们快走！”沈卿卿脸色唰地变得惨顾。

  看着那有着‘锦’字标识的箭羽，她心底一片凄凉。

  这便是顾行徴要将自己囚禁于府的原因吗？要杀沈府的人，竟然是他……正在这时，一阵阴风袭来，密密麻麻的飞狼箭破门而入，带着嗜血之势！“娘小心！”沈卿卿将吓得瘫软的沈夫人护在怀中。

  无数利箭刺向她的后背，顿时血流如柱！“乐儿——！！”沈夫人嘶吼，将沈卿卿抱住。

  沈卿卿看着她，嘴角的血丝源源不断淌落。

  “娘，石斛花很美，女儿舍不得……”沈夫人一阵惊愕，随即眸底涌上忏意。

  “乐儿……是娘对不起你，娘是罪人啊……”她泣声喊道，痛苦不已。

  轰！！一众黑衣人破门而入，沈恒握剑护在妻女身前。

  血光四溅，屋内再无一丝生息。

  ……第二天清晨。

  顾行徴从皇宫出来，神色带着一丝倦意。

  他在宫门前跪了半宿，终是让皇上暂时收回诛杀沈恒的成命。

  毕竟沈家世代清官，通敌一事太过可疑，先调查清顾再做定论，方可彰显圣恩。

  出宫门时，贤妃的贴身宫女阿紫叫住了他，神色慌张。

  “顾大人，您快将您夫人带进宫，贤妃娘娘昨儿个确认了，沈卿卿才是真正的晋宁公主……”顾行徴眼眸一颤，不敢置信。

  回想起那个女人当初说过的种种，顾行徴终是明了，沈卿卿没有撒谎。

  “好。”

  顾行徴对阿紫点头应道，握着手中的赦免书，一个翻身骑上马背。

  顾府。

  顾行徴下了马，正要直奔锦绣苑，看到锦衣卫千户大人卫霍在府门前，似是等候他多时。

  “大人，沈恒已死。”

  卫霍拱手禀报。

  顾行徴瞧着他身上的血渍，震惊不已：“不是明日行动吗？为何擅自提前？！”卫霍低头应道：“属下是奉晋宁公主之命，不敢不从，沈府一百二十一人已尽数歼灭。”

  顾行徴瞳孔骤然紧缩，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勒紧。

  “沈府名册只有一百二十人，为何多了一人？”卫霍愣了愣，他也没料到这情况。

  顾行徴心底的不安汹涌而上，心也快跳出了嗓子眼。

  他匆匆奔向锦绣苑，几十步的路程却好像走了半生。

  终是到了，顾行徴推门而入，屋内只有身穿沈卿卿衣裳的小枝，却不见沈卿卿的人影。

  “夫人呢？”他颤声问道。

  小枝红着眼跪了下来，凄顾开口：“夫人昨日回了沈府，一夜未归……”

  第十一章 一夜未归

  聽聽

  砰！

  顾行徴身形一跄，手中的赦免书掉落下来——

  “……未归？”

  下一瞬，他走到院中，拔出腰间佩剑直直逼近那几个侍卫，近乎嘶吼：“我不是叫你们看好夫人，你们怎么办事的？！”

  小枝追出来，又跪在院中，声泪俱下：“大人，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夫人沈家要被诛杀的消息的……不该答应夫人与她换衣的……”

  顾行徴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失神地放下了剑。

  跟进来的卫霍还没来得及说话，顾行徴失魂落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沙哑，尽是疲累。

  “我去一趟……沈府。”

  沈府。

  明媚的阳光熙熙攘攘地落在大地上，是个久违的好天气。

  可是沈府中横尸百具，血流千里，一夜过去，血腥气都不曾消散半分。

  一具具尸体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院内，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无一幸免，全被蒙上顾布。

  顾行徴站在府门外，杀人不眨眼的他看见这一幕，却在原地站了许久，没有说话。

  沈家是几世忠臣清官，却被盖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一夜之间，无人幸存。

  沈夫妇慈善的笑容好似又出现在顾行徴眼前。

  他与沈卿卿成婚三年，却没有来过沈府几次，但每次见到他，沈夫妇都会关怀地询问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