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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陆氏,到了他身边,甚至——和他。
“如果她不是爱你爱到死。”池慕最后道,“那你就好好想想,她是不是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吧。”
现在回想起池总的话,宋井只觉得脊背发凉。
一向睿智冷静的陆总,怎么可能掉进这样简单的圈套里,还需要旁人来提点他,前方有陷阱。
是当局者迷么?
不,并非完全如此。
宋井想,陆总怕是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些接近和试探都太刻意,陆总还专门将计就计让她进了公司,以高层领导的身份替他参与了一场会议。
而他,全程在办公室里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不是信任,而是陆总的怀疑和不放心。
可是为什么,发现了、怀疑了,却还要留她在身边呢?
他是想证明什么来让自己死心,还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能心狠到哪一步?
直到最后一刻,他还是选择给她打电话,问她是否一起吃晚饭。
可她……骗了他。
答案就摆在那里。
显而易见地摆在那里。
陆仰止突然想笑。
他早知道她是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回来的。
现在一切都被证实了、按照他想象的样子发展着。
宋井夸他料事如神。
……呵,料事如神。
这感觉如何?
自豪吗,痛快吗?
不,唐言蹊,我一点都不痛快。
为什么他会为了她发红的眼眶心软?为什么她不知死活闯进办公室打扰他工作,他第一反应竟是在心里为她开脱,告诉自己是因为她那天心情不好?
为什么一边恼怒着她的辜负,却又见不得宗祁辜负她?为什么训斥过后,他还以宗祁的名义订了她爱吃的蛋糕送到工程部,就为了让她宽心一些?
唐言蹊,你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如今也该热了吧。
还是说,这些行为在你眼里原本就可笑的要死,一文不值?
陆仰止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颗烟,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俊容,也将他眼底仅有的最后一丝温存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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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清时进了办公室,打开灯,皱眉望着地面的一片狼藉,柔声问:“怎么回事?底下的人又惹你发脾气了?”
她说着,走到他身边,将塑料袋放在他桌上,“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喏,这里面有些应急的胃药,还有你平时爱吃的点心。晚上你少不了要喝酒,先吃点,不要空腹。药我给你拿着,到时候你不舒服……”
她还在说着,陆仰止却忽然伸手将她重重揽进怀里。
沙哑而沉静的声线,带着莫可名状的性感,“有心了。”
庄清时脸上一红,不懂他突如其来的亲热,有些扭捏道:“你的秘书还在……”
他平时就是个冷漠又清贵的男人,有什么情绪都沉敛在心里,完全无迹可寻。无论是公共场合还是私下,都从来不曾与她有过密的接触。可是今天怎么……
陆仰止望着她,心里那股压抑交织的怒火让他忽然想就这样将面前的女人狠狠吻住。
唐言蹊,你看见了吗?我身边也有如此爱我的人,我又何必到你身边献殷勤!
他俊朗的容颜压过去,庄清时似有感知,略带颤抖和欣喜的闭上眼。
可久久也没等到他真的吻上她。
她睁开眼,却见男人深沉的眸光落在她两瓣涂了唇釉的嘴唇上,幽幽暗暗、影影绰绰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她视线相对,男人指腹一抹她的丹唇,淡淡道:“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见到庄清时面色中的失望,他到底还是为她顺了顺长发,低声道:“明天带你去专柜买些新的,嗯?”
女人这才喜笑颜开了,“一言为定。”
宋井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中无端生出些许悲哀,深深叹了口气。
……
温家的庄园很大,宴会厅就设在后花园中。
唐言蹊跟在墨岚身边,偶尔有几个人会上来与墨岚搭话,都是经常在电视上见到的人物。
墨岚也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最后对方自觉无趣,便转移目标,开始称赞她。
连“花容月貌”、“仪静体闲”这种词都用出来了,唐言蹊听着实在想找个卫生间洗洗耳朵。
说起来,她虽然是唐家大小姐,可唐氏夫妻常年不在国内,所以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什么机会见识这种场面,与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绅士贵胄们也并不熟悉。或许这里的每个人都听说过唐大小姐的事迹,但是真能认出她这张脸的,寥寥无几。
于是唐言蹊就跟在墨岚身边混吃混喝,混吃混喝……
顾况瞧着她又拿了一块蛋糕美滋滋地开始吃,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老大,你是Moran的女伴啊,好歹给他留点面子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墨总专门带了个饭桶想吃穷温家呢。
唐言蹊从蛋糕里抬头,顺便吸了口果汁,“什么?”
墨岚却温和一笑,抬手摸摸她柔软像珍贵的动物皮毛一样的头发,“没什么,顾况的意思是那边还有更好吃的,要不要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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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走吧。”墨岚眼神往门口处一瞥,那边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我们也该去做点正事了。”
唐言蹊目光一沉,想起她要做的事,手摸进随身带来的手袋中。
里面有个小型的定位器。
那天在办公室里,她便借着端详兰斯洛特那双手的机会,将追踪器贴在了他的手表上。
定位器上显示的距离就在这附近。
他果然来了……
唐言蹊低垂着眼睑,心中很是复杂。
这一刻,她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他出现,还是不希望他出现。
骚动声引去不少人的注意,唐言蹊也把定位器塞回手袋里,顺着众人的视线抬头,不期然,却看到熠熠的灯光下,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走进了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冷肃的黑色西装,表情亦是疏离。
挺拔的眉骨上,两道浓眉如墨笔勾勒,鼻梁利落性感,薄唇恰到好处地微抿着,立体的五官轮廓充斥着令人胆寒的张力,英俊到足以用颠倒众生四个字来形容。
最令人不敢逼视的,便是那双深邃的眸子。
颜色和他身上的西装是一脉相承的黑,却又似古刹生烟,烟波淡淡,视线落在哪处,哪处的空气就冰冷下来。
而他此刻正用左手搂着怀里玲珑美丽的女人,时不时低头听她说些什么,会心一笑。
周围不乏有人上去攀谈,这一路走走停停,竟用了将近十分钟还没走过门厅。
唐言蹊想,她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
无非就是夸他“年轻有为”、“后生可畏”,也夸他有福气,怀里的女人国色天香,与他很是登对。
这些话,刚才那些人也一样拿来夸过墨岚和她。
那时她没太往心里去,现在想想,才觉得每个字都难听得令人作呕。
男人往这边看来时,唐言蹊下意识就侧身站在了墨岚身后。
他许是没看见她,就这么带着庄清时从他们面前路过。
那二人擦过她面前的一瞬间,庄清时羞涩又悦耳的笑声快把谁的心脏绞碎了。
这时突然有人问:“陆总今天怎么也来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陆仰止平静开腔道:“温家的小少爷是清时的朋友,他过生日,于情于理我都该陪清时来看看,温总不必费心招待了。”
“原来是护花使者!”温总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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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一声压抑的低呼,是谁被长长裙摆绊住了高跟鞋,险些摔倒。
墨岚一惊,赶忙去扶。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温醇的声音贴在唐言蹊的耳畔。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了他的西装,缩成小小的一团,整个被罩在了他的身躯之下。
陆仰止看不见她,她也对那二人……眼不见为净。
她用力地提起唇角,挤出不像笑的笑,“这鞋不舒服。”
墨岚能感觉到背后两道沉冷犀利的视线就胶在他身上,他眼底深处一抹冷笑转瞬即逝,随即全部注意力都给了怀里的女人,“不是早就嚷着要学穿高跟鞋么?学了这么久还不会?”
唐言蹊闭了闭眼,“不适合我的东西,学一辈子也学不会。”
下一秒,她身体失去平衡,双脚离地,被人抱进了怀里。
“没关系。”墨岚淡淡道,“不适合你的东西,早点看清丢掉也好。”
唐言蹊怔了怔,忙要挣脱,男人却突然俯身在她耳边道:“别动,有人在看。”
她不清楚他的“有人在看”,指的是周围把她当作他女伴的宾客们,还是,另有其人。
但不管是谁在看,她都不能在这时候挣开墨岚。
“早猜到这双鞋不合你的脚了。”他笑了笑,“我让顾况带了平底鞋过来,我抱你去卫生间换,嗯?”
唐言蹊垂着眼帘,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了她的侧脸。
旁边的人只看到那个从来不屑于与人寒暄的墨总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女人离开了宴会厅,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嘴角都隐约上扬着。
“仰止,你在看什么?”庄清时出声问。
男人的思绪随着视线一起收回,淡远的眉峰间蓄起的冷凝却还无法很快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