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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在自己好不容易要放弃之时，察觉到他的丝毫温柔。
“你不心疼，夜离。”他不言语，她便替她回答了，“心疼一人，不是你这幅模样。”
夏沐兮甚至觉得……夜离根本不懂心疼为何物。
不心疼吗？夜离指尖微微一动，为何……总觉得有人在紧攥着心口处，不痛，却酸涩的紧。
“伤口，如何而来？”最终，他罔顾了心疼与否的问题，转了话头。
若真的只是出去闲逛，岂会受伤？且看她的伤口，多是剑气所伤，可见伤她之人武功不弱，她从小生于富贵之中，岂会招惹那些是非之人？
“王爷方才不是听见了？”夏沐兮徐徐道。
“本王要你亲口说出来！”夜离声音蓦然沉下。
夏沐兮望了眼手臂上的伤口，转头又看向身后的守卫：“王爷确定要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可能让您难堪之言？”
此话一出，夜离眸光一沉，转眸环视四处，下瞬抓着她便朝正厅走去。
夏沐兮踉跄跟在其后，手腕其实很痛。
莫名想到扶闲那句“痛，要说出来”，可是她没有说出来的资本，无人心疼，说出来也只是让人一笑而过而已。
“砰——”的一声，正厅木门紧闭，夜离几乎立刻回首。
却在回首的瞬间怔住，手腕中，许是因着方才的拉扯，夏沐兮手臂上的伤口又在流血了。甚至沾染了他的手心。可她始终不发一字。
指尖微颤，夜离已飞快放开她的手腕。
他从来都擅长隐忍的，此刻却忍不住升起阵阵恼怒，她在他面前，总是什么都不说！
“说吧！”他厉声道，“伤口缘何而来！”
夏沐兮一手小心拖着自己的手臂：“有人追杀扶闲，我护了他。”声音轻描淡写。
护了他……
她说的这般平淡，可夜离心中怒火更盛：“怎么？王妃勾引人只会这一招吗？拿身体做盾？如当初成亲那天，你曾做的那般？”
“夜离！”夏沐兮猛地抬头，不可置信望着他，成亲那日，她为他挡了一剑险些丧命，在他口中，却成了勾引人的手段！
夜离似也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眼底飞快冒出几分诧异，却紧抿唇，干脆不再言语。
“王爷说的其实也对呢，”夏沐兮偏过身子再不看他，“今日护扶闲，和那日护王爷，真的是如出一辙呢……”
“夏沐兮！”夜离双手紧攥，眸中怒火中烧，她竟敢承认！
成亲那日，当她护在他身前时，眼底似有诸多沧桑，沉甸甸的情感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他险些难以喘息，日日折磨着他的心思。
而今，她竟用了同样的手段，去护了旁人！
“不过，王爷也不必将话说的这般难听，”被夜离这般一唤，夏沐兮逐渐平静，“我不像王爷，你我二人和离之前，我不会同其他男子勾勾搭搭的……今日护扶闲，只因他有红玉琉璃盏的消息罢了……”说到最后，声音终究添了几分疲惫。
她已解释清楚了，他也便无需用这种“捉奸”的目光看着自己了。
可她似乎想错了，听闻她这番话，夜离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
“红玉琉璃盏？”夜离朝她逼近一步，声音极轻，“你去找一个外人，去求红玉琉璃盏的消息？甚至不惜将自己折腾的这般狼狈？”
而他更为恼怒的，却是……她宁肯去找外人，都不曾想过找他！
夏沐兮目光自伤口一扫而过：“想得到什么，总归要付出代价的。”比如夜离，她为了得到他，付出的代价更大。思及此，她的目光添了几分晦暗。
“可这代价根本就是你多此一举的结果！”夜离声音陡然增大几分，望着她的神色，只当她铩羽而归，手徐徐探入袖袋之中，“怎么？现在才发现自己找错人了？扶闲根本不知红玉琉璃的下落？最后还不是回到王府……”
话，戛然而止。
夏沐兮静静打开手中的紫檀木盒，晶莹如血的红玉琉璃盏，静静搁置在其间……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条件
正厅之中，随着夏沐兮将红玉琉璃拿出，一阵死寂，无人言语。
夜离双目紧盯着木盒中的红玉琉璃盏，眼底似有异样闪过，却被他极为迅速的遮盖过去，本伸到袖袋中的手，不着痕迹的收回，垂在身侧。
于袖口中，他的双手紧攥成拳。
“王妃好本事。”许久，他沉静道，声音添了几分喑哑，目光始终定在木盒中，未曾看夏沐兮半眼。
夏沐兮微微垂眸：“我说过的，夜离，好多事，没有你，我自己也可以办到。”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若是前世知道感情一事强求不得，她也许……便不会落得那般悲惨的境地。
只是……人生从来没有如果罢了。
“是啊，王妃何止可以办到，还办的很好，”夜离终于抬眸，死死盯着她，“如此看来，替扶闲挡一剑也算是有所值了，不是吗？”
夏沐兮睫毛颤了颤，而后竟弯起一抹笑，她颔首应道：“是啊，太值了。”
夜离双眸紧缩，下瞬陡然望向门口处：“出去。”声音冷硬。
夏沐兮一顿，他既已赶客，她自然不会再死皮赖脸留在这里，未曾犹豫，将木盒盖好，她转身走出正厅。
身后，徒留夜离一人，仍旧站在厅中，不知多久，他陡然伸手，一拳重重砸在身侧木桌上。
门外高风听见动静匆忙探身：“王爷……”
“都不准进来！”夜离厉声道。
高风飞快退下。
夜离仍旧立于原处，本飘逸的宽袖，此刻却被袖袋中的重物坠着，耷拉在身侧，可是……夏沐兮没有注意到。
良久，夜离缓缓将袖袋中的重物拿了出来。
晶莹剔透的血玉铸成的红玉琉璃，内有一线天笔直蜿蜒。
东西，是从曲烟那儿要回来的。
送出去的物件再要回来，于他而言，前所未有。更何况……是送给曲烟的价值连城的珍宝。
可那日，夏沐兮固执要进行这场赌注，甚至说“没有你，我自己也可以”的执拗模样，偏生就记在了心底。
于曲烟而言，红玉琉璃只是个观赏的宝物。
所以，他开口要了。
曲烟沉默了许久，最终道：“送我回宫吧，阿离，不要穿蟒袍官服，只穿着你常穿的衣裳，只装作普通男子的模样，送我回宫。”
说这句话时，她神色平静，可双目含着水光，夜离无可回绝。
他了解曲烟，说出这番话，便代表着她应下了，送她回宫，便是条件。
于是……他也应了。
回宫，觐见圣上，下了一下午的棋，曲烟并未食言，将红玉琉璃盏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夜离对此等宝物从无喜厌，可想到府中那个女人此刻定然还愁眉不展寻着红玉琉璃的下落，他心底竟生了几分殷切与得意。
甚至……他连自己拿出红玉琉璃时，她的神色都已在心中想象过数遍：
她最初定是对他不愿搭理的，毕竟他说过不会帮她之言，而当她看见红玉琉璃时，定是不可置信，以及……拼命想掩饰却始终掩饰不住的眼底深处的小欢喜……
可……一路快马加鞭回到王府，却又看见了什么？
扶闲送她回来，她为扶闲挡了剑，甚至……她已有了红玉琉璃。
设想中她不可置信中带着几分欢喜的神情，她给了旁人。
手中的红玉琉璃陡然变得好笑起来，夜离眯眼，端详它许久，心底竟生了几分乖戾，价值连城的宝物，被他随意扔在一旁，而他，已大步流星朝书房走去！
……
夏沐兮刚回到后院，芍药已迎了上来，望见她便止不住的惊呼：“小姐，你受伤了！”
夏沐兮却顾及不得许多，飞快走进内寝，小心翼翼将红玉琉璃藏了起来。
价值连城的宝物，若是丢了怕是再找不到了。
“小姐！”芍药已经拿着上次剩下的黑玉膏走了出来，“这几日怎么回事，怎的总是受伤……”她嘀咕着，声音郁郁。
夏沐兮闻言也是一怔，细细想来，自曲烟出宫省亲，被烫伤，打赌为了红玉琉璃，被割伤，受伤的确频繁了些……
曲烟，当真是她命中煞星。
“咦？已经上过药了？”芍药正欲上药，定睛一看，上已经有一层药粉。
“嗯。”夏沐兮将袖中的玉瓷药瓶递过去，“明日再换药吧。”
“是，”芍药应了一声，待看见那药时一怔，“小姐，我今日特地拿着这黑玉膏去问了府上的大夫……”
“嗯？”夏沐兮不解。
“大夫说，这黑玉膏乃是西北黑灵芝辅之难得一见的药材磨制而成，名贵的紧，这一小瓶便值千金，就这还遍买不到，你怎得一瓶一瓶往回拿……”
黑玉膏……
夏沐兮目光一怔，徐徐望向芍药手里那两个玉瓷药瓶，想到扶闲把黑玉膏扔给她时的随意模样，她只当……这是寻常的药膏罢了，虽说这药膏……极为好用。便是之前的烫伤，涂了三两次竟再不痛了。
没想到……竟这般金贵吗？
心底莫名添了几分别扭，她想了想，将两个瓷瓶拿了过来：“小姐？”
“还是给我用府上的药吧。”夏沐兮笑了笑。这般金贵，她反倒不愿再用了，往后，若有机会，便还给扶闲吧，她想，她不愿欠人东西。
与此同时，宫中。
宫女拿着玉梳，一下下小心翼翼梳着曲烟的满头青丝，声音恭顺：“娘娘，您为何要将那宝物给王爷啊，您平日不是喜爱的紧吗？”
曲烟本闭眸享受着，闻言睁眼：“多嘴。”
宫女一惊，匆忙跪在地上。
曲烟却再未苛责，神色添了几分怔忡：“宝物本就他所赠，我喜爱那宝物，也是因着他罢了……至于还给他……”
她徐徐望向铜镜，伸手，隔空虚抚着镜中女子：“是让他认清楚，夏沐兮……不过是个凡事都依附着他的附庸品罢了。”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赌约，她却将夜离牵扯进来，即便拿到红玉琉璃盏又如何？那本就是我的东西，她将其交由我，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到最后……还是她输！”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不是她的那个
腊月初六，天色阴沉。
这一日，亦是当今圣上诞辰之日，圣上有令，文武百官入宫参加寿辰之宴，百姓无宵禁，普天同庆。
夏沐兮手臂上的伤已经结痂，虽还有些痛，却比之最初好了太多了。她未曾再用扶闲的黑玉膏。
只是不知这次寿宴会否再请伶人，若能与上次宫宴一般遇上扶闲，她也方便将黑玉膏还于他。
对于入宫，夏沐兮自是熟稔的，任由芍药伺候着她换上盛装，抱着装着红玉琉璃盏的木盒便已徐徐出了后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