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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袭白衣，在昏暗夜色中极为显眼，衣袂随风翩翩而飞，倒透着几分谪仙气儿。

  “王爷有事？”夏沐兮平复了下方才被惊吓的心，抬眸问道。

  夜离仍旧紧盯着她，薄唇轻启：“出府了？”

  “是啊。”夏沐兮颔首。

  “去了何处？”

  “夏府。”夏沐兮应道。

  “只去了夏府？”夜离反问。

  夏沐兮凝眉，看着夜离的眼睛，好像……他对自己的行踪很是在意一般。

  可是……怎么可能。

  “还去了别的地方。”她应。

  夜离微抿唇：“何处？”

  “闲逛一圈罢了，”夏沐兮垂眸，“王爷若是没事……”

  “如意阁好玩吗？”夜离突然便打断了她。回到府中，暗卫便已报备，王妃回了夏府，甚至……还去了如意阁。

  他只当她成亲前泼辣跋扈惯了，女扮男装去如意阁便去了，没想到，成亲后，她竟还去，甚至……女子装扮，去的光明正大。

  更让他心中憋火的是，扶闲，就在如意阁中！

  “王爷还派人跟着我呢？”夏沐兮抬眸望了眼他，“保护我？监督我？还是……”说到此处，她朝着夜离处走了两步，“怀疑我？”

  夜离一滞，在她的逼视之下转了目光。

  夏沐兮却已收回眼神：“王爷放心，我从后门去的如意阁，没人瞧见，也没有给王府丢人。”话落，便欲离去。

  “你以为扶闲会有红玉琉璃盏？”夜离的声音再次响起。

  夏沐兮脚步倏地停下，他知道了？可她没告诉他，那便是……

  “去找曲烟了？”她侧眸，挑眉问道。

  “……”夜离静默。

  “那便是了，”不否认便是承认，夏沐兮点点头，“看来她将事情都告诉你了。王爷，我虽不认为扶闲定会有红玉琉璃，可我总要去问问不是？”

  总要去问问……

  “所以，回了夏府？”夜离朝夏沐兮走了两步。

  夏沐兮颔首：“是。”

  “又去了如意阁，问了扶闲？”夜离已经站定在夏沐兮跟前。

  “没错。”

  “你从未想过问我……”夜离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分怒气，戛然而止。

  夏沐兮心口一颤，良久，缓缓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男子：“问你什么？夜离？”她连王爷都不唤了。

  夜离不语。

  “红玉琉璃，曲烟手中便有一块吧？”她声音极轻问道。

  夜离眼神微顿，没有否认。

  “是你送给她的吧？”夏沐兮追问。

  夜离神色一凝，眼底竟有几分不自在。

  果然是真的，那个从镇南王手中将红玉琉璃讨了过来，送给三年前入宫女子的人，是夜离。

  “所以，夜离，你要我问你什么？”夏沐兮朝夜离靠近了几分，近到能嗅到他身上淡淡清冽之香，能看见他喉结微动，“你会为了我，将红玉琉璃盏从曲烟那儿要回来吗？”

  夜离双眸紧缩，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她说话间的热气，他都能隐隐感觉到：“从一开始，你便不该应下。”许久，他沉声道。

  夏沐兮一凝，曲烟提出赌约之时，除了夜离，除了夏家，其实……她心中也是堵着一口气的。

  前世今生，都败给了曲烟一人，她想，这一次，哪怕她赢一次也好。

  “可我应了。”她说。

  “我明日会去找烟烟，要她将你二人这场赌约收回，只当从未发生。”不由分说的语气，自夜离口中而出。

  夏沐兮半眯双眸：“夜离，你已经笃定我输了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条件你随便开

  一片死寂。

  夜离再未应声。

  夏沐兮心中却已知晓他的答案，他的确是这般想的。

  他不会帮她，不觉得她会赢，更不会去找曲烟要红玉琉璃，所以，在他心中，这是一场她注定输的赌约。

  抬眸，望着夜色里的白衣男子，他总爱穿白衣，当初便是这样一幅白衣翩翩的模样，钻入她心中。

  终究是她不自量力，竟想要将这样的男子占为己有。

  “王爷果真一直不信我呢，”夏沐兮垂眸，说的半真半假。

  夜离神色一滞。

  夏沐兮望着地上被月光拉出的淡淡的影子，许久，低语：“你不需要同曲烟说，取消这场赌约。”

  夜离眉心紧皱：“你这是何意？”

  “意思是，这赌，既是我应下的，即便是输，丢的也只是我个人的脸面而已，”说到此，生怕他误会一般补充道，“王爷还请放心，赌约一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不会丢王府的脸。”

  夜离脸色阴沉，看着她这般着急与王府隔开关系的模样，心底莫名郁结：“红玉琉璃乃是稀世珍宝，即便夏家为首富，此物也绝非有钱便能买到的。你如今是王妃，输赌是小，有失体统为大！”说到后来，语气终究添了几分恼怒。

  夏沐兮睫毛微颤，勾唇浅笑：“体统……我本就无体统可言，王爷不早就知道了？”

  夜离双眸一紧。

  夏沐兮轻轻呼出一口气，抬眸，迎着他望去：“这场赌约，便不劳王爷费心了。”

  “你以为你自己可以？”质疑之言，几乎未经思索便已说出。

  夏沐兮呆了呆，原来……在夜离心中，她不过是仰仗他的附庸品而已啊，她眉眼弯着，笑的越发粲然：“夜离，没有你，我自己也可以的。”

  从来都可以。

  前世，一个人的洞房花烛，一个人在宫宴上应对百口，一人回夏府。

  后来夏府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她彻底成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王府里，守着名不副实的位子，守着不属于她的人，等到了柳如烟。

  唯一庆幸的，便是冷院中，有芍药陪着，让她生生多活了一年。

  夜离身躯一僵，他很不喜她说“她一人也可以”的模样，他甚至不希望“她一人也可以”，可似有东西堵在喉咙，他什么话都道不出，最终只一甩袖：“随你！”

  话落，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夏沐兮半眯双眸，望着夜色里渐渐消失的白色身影，许久垂眸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她也想有人可依，若非无人，她何必故作坚强？

  翌日，晨。

  夏沐兮醒的不算早，天色转寒之故，日头出现的晚，因此外面还是阴沉沉的。

  用完早食，夏沐兮想了想道：“芍药，帮我去点心铺子买些点心。”

  芍药欣然应下：“小姐又馋桃酥了？”

  “不是，”夏沐兮摇摇头，“去把每样点心都买一包，备好放在马车上，我有事出门一趟。”

  “啊？”芍药错愕。

  “还不快去！”夏沐兮催促。

  ……

  一个时辰后，夏沐兮看着面前一包包的点心，眯眼笑了笑。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扶闲还能再说什么折磨人的鬼点子，她可是将点心铺子的每样点心都买了个遍。

  如昨日一般，径自去了如意阁后门，今日倒与昨日不同，甚至没等夏沐兮下车敲门，后门便已“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夏沐兮定睛一瞧，开门之人正是昨日的小厮。

  “这是……”她困惑。

  “扶闲公子说了，今日夏姑娘定然还会登门拜访。”小厮笑着应道。

  夏沐兮：“……”想到自己昨日还意气风发的离开，今日却又灰溜溜前来，心中不觉烦躁却又无奈。

  小厮和马夫二人搬了两趟才将点心全数搬完，可是扶闲并不在房中，问了小厮，也只说公子在忙。

  夏沐兮自然明白这是下马威，可想到终究自己有求于人，便好生等着。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门外才终于有了动静，两个丫鬟模样的人恭恭敬敬推开房门，带来几缕寒气，一袭绯衣翩然自远处而来，广袖宽袍在寒风中格外鲜艳。

  那时，夏沐兮竟有些体会到百姓称呼其为“绝艳公子”了。

  绝艳是真绝艳，可惜……不是哑巴。

  “王妃来一趟好大的阵仗，有事？”上扬的语气一如既往，他却看也未看她，径自懒懒靠在软塌上，丫鬟早已识相关上房门。

  夏沐兮垂眸，说的开门见山：“还请扶闲公子割爱。”

  “哦？”扶闲挑眉。

  “红玉琉璃。”夏沐兮解释。

  “可……”扶闲目光若有似无朝着一摞摞点心望去。

  “铺子的点心，每样都在此处，扶闲公子想吃什么都随意。”夏沐兮解释。

  “果然不愧是靖元王妃啊。”扶闲眯眼紧盯着她，似真似假感叹一声，眼底却全无笑意。

  夏沐兮一僵：“即便不是王妃，这些，我亦能买得起。”首富千金，最不缺的便是银子了。

  扶闲却似喜爱她这句话，眉目舒展了些：“为何？”问的莫名。

  “什么？”

  “靖元王如今在朝堂之上也能说得上话，求个宝物找他不是更好？作甚放低姿态，来求本公子？”扶闲干脆将话挑明了。

  夏沐兮顿了顿，许久缓缓道：“也许……求你，比求他要好受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