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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他一言不发，继续抓着她朝前走去。

  ……

  醉仙楼。

  夜离静静站在窗前，面无表情望着楼下。

  从方才开始，到夏沐兮出现，本以为不过是拿些银两息事宁人便好了。

  他倒未曾想到，那与她发生纠葛的马车，竟是扶闲的——那个如意阁的伶人，最起码，明面上如此，那日宫宴后，他曾调查过扶闲，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再往深处查，查不出分毫。

  他绝不简单。

  上一次，夏沐兮还说同扶闲并不熟，可是现下，扶闲分明一副熟稔的模样。

  夏沐兮更是，方才在厢房，在他面前笑得从容又有礼，却总带着几分疏离，眼下在扶闲跟前，虽然眉眼生气，却总透着几分以往野蛮的性子。

  说不熟？他岂会信。

  本随意放在窗侧的手，不觉紧攥。

  尤其……看见夏沐兮依旧梳着未出阁女子的发髻时，心中的不适更是到了顶点。

  以往她梳什么发髻，他从不会在乎，只因他绝不会多看她一眼，现在，却分外刺眼。

  最后，扶闲竟是连马车都舍了，抓着夏沐兮离去的背影，更是如一根鱼刺般，扎在他心里，不痛，却别扭。

  “吱——”厢房门口，曲烟轻轻推门而入，脚步仍旧轻柔和缓。

  夜离身躯微凝，立于窗口处，缓缓转身。

  “在看什么？”曲烟对他微微一笑，走到他跟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待望见窗外不远处夏沐兮与扶闲二人时，轻怔片刻，却极快反应过来，“夏姑娘竟是和如意阁的公子认识？”声音低缓温柔。

  夜离的神色越发紧绷，收回目光，薄唇紧抿。

  “阿离，今日之事，谢谢你。”曲烟笑道。

  “无需多谢。”夜离启唇，声音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曲烟勾唇，温婉一笑，依旧望着窗外，许久，声音都随之添了几分凄婉：“阿离，入宫之后，我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与你这般在宫外，比肩看着这京城景色。”

  夜离目光不着痕迹朝着方才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处早已没了人影：“嗯。”他低应一声。

  明明该珍惜此刻与曲烟单独共处，却为何……心中惶惶？

  “阿离……”曲烟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轻轻注视着身前一袭白衣的男子，他的墨发被窗外风轻轻吹动，恍若谪仙，“若是当初……我未曾入宫，多好……”她低喃。

  夜离同样转身，回望曲烟。

  以往总惹人心疼的目光，不知为何，只瞧着心中再难起波澜，反倒是……突然变成了夏沐兮方才那副模样，倔强又偏执望着他，却又偏生不显露半分脆弱。

  “阿离……”曲烟呢喃着，头轻轻靠向夜离，伸手拥着他的腰身，将自己送到他的怀里。

  一股馨香传来，女子声音娇媚，样貌娇美，我见犹怜。

  夜离双眸却陡然清冽，不是这个味道。

  宫宴那夜，那场莫名的梦境，那个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子，和眼前曲烟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

  他伸手，轻轻隔开了她

  “阿离？”曲烟困惑，抬眸望着他。

  “抱歉，烟烟。”夜离这般道。

  只是不知，道歉是因着方才的推拒，还是……他心境的悄然变化。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会来求我的

  夏沐兮怎么也未曾想到，扶闲竟将自己带到了如意阁！

  这个……京城最大的欢阁。

  自然是从后门进的。

  如意阁后院，有几处院落，扶闲径自拉着她到最中间那处看起来最为豪华的院子，推开门便随手将她甩到屋里，松开了她。

  虽说扶闲看起来很是瘦削，平日里一副慵懒的华丽丽模样，可手劲分外大，夏沐兮被他随意一甩，趔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直起身子方才发现，这屋子里的确华丽，地上绒毯铺的极厚，一旁火炉一直烧着，屋内格外暖和，墙上还悬着几幅名画，桌椅都是上好的紫檀木。

  只是……

  夏沐兮蹙眉：“此处怎的这般熟悉？”总觉得自己好似来过一般。

  扶闲身影微凝，转瞬却已恢复自然：“你有这种福分？”

  夏沐兮：“……”

  最终，她转了话头：“你做什么？带我来此处作甚？”却也没有吵着离去。

  她不愿这般快回王府，她方才在夜离与曲烟二人面前从容不迫，心底却终是有几分不安的。可是她也不知该去往何处，回夏家，爹若是看见她这番模样，怕是会担心，所以，方才扶闲拉她离开时，她才没有挣脱。

  扶闲的回应，只是上下打量她一眼，而后走进一旁里屋，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瓷瓶，直接扔给她。

  夏沐兮手忙脚乱的接住。

  玉瓷瓶内，有黄色的药粉，闻着泛着一股清凉的冽香。

  “这是……烫伤药？”她迟疑。

  “不要便还给本公子。”扶闲上前，便要将玉瓷瓶拿过来。

  夏沐兮匆忙将药瓶攥紧，她当然不会归还，手臂……其实真的很痛。只是……她要在夜离面前维持自己那一点可怜的自尊。

  再无顾忌，她坐在桌旁，小心翼翼想要将衣袖挽上去，却因着里衣沾住了破开的水泡，稍微一扯便要扯开伤口，手即便如何小心，都带来一阵刺痛。

  她一手忙碌了半天，也只扯开一点衣裳。

  一旁扶闲凝眉望着她，许久缓缓上前。

  “你干嘛？”夏沐兮抬头盯着他。

  “帮你。”扶闲“友善”一笑，伸手抓着夏沐兮的手，一用力。

  衣裳沾着些皮便被扯了下来。

  夏沐兮低呼一声，手臂一阵刺痛传来，伤口处流出脓血，狠狠瞪了一眼面前的男子。

  “长痛不如短痛。”扶闲“无辜”望着她。

  夏沐兮却懒得再与他斗嘴，朝着伤口处吹了几下凉风，待痛意缓解，才上了药，又小心包扎好。

  “多谢。”忙完这一切，她方才有些不自然道，虽说扶闲人不怎样，可现下总归是给了她药。

  “难得你这无盐女也会道谢？”扶闲一副“天下红雨”的模样，而后微微挑眉，“不过没事，待得他日我若是碰见难事时，定会上靖元王府讨个方便。”

  夏沐兮：“……”

  本就与他不熟，加上前院偶有丝竹莺燕声音传来，孤男寡女总归不合适，她站起身；“那我便先离开了。”

  “你有地方可去？”扶闲说得轻描淡写。

  方才在醉仙楼，便满眼茫然，让人瞧着心中极为不爽，活像是找不到家的小猫似的。

  “我没地方去？”夏沐兮望着他，指着自己，“靖元王妃，首富千金，你觉得我会无处可去？”

  “……”扶闲没应，依旧平静望着她。

  夏沐兮蓦然觉得一阵窘迫，竟不敢迎视，只笑道：“这天下谁都无处可去了，也轮不到我。”

  话落，便要转身。

  “你那个王爷夫君，和后宫的那个妃子，真的有一腿？”扶闲慵慵懒懒的声音传来。

  夏沐兮一怔，扭头不解：“什么”

  “本公子入过宫，亦不瞎，”扶闲眯着眼睛，“方才，醉仙楼上见你的，便是你那个王爷夫君和今日回门省亲的贵妃吧？”

  夏沐兮这一次静默下来，原来……见过夜离和曲烟的人，都能察觉到他二人间的情谊，也只有她前世那般傻，不愿相信夜离心中有旁人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当心你项上人头。”她轻哼一声，那药粉倒是管用，涂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的，并不蛰痛。

  “我的项上人头，会长得很稳固。”扶闲懒洋洋道，不忘补充一句，“最起码，定会比你稳固。”

  “最好如此。”夏沐兮眯了眯眼睛，轻哼一声，“我还要寻宝，这瓶药，便当抵了扶闲公子碰我马车的银钱了。”

  扶闲嘴角一抽，上好的黑玉膏，她以为是普通伤药，却也未曾多说什么，他更感兴趣的是寻宝二字：“要寻什么宝？”

  “红玉……”夏沐兮本就满心想着红玉琉璃，此刻被扶闲这般一问，顺嘴便道了出来，说了一半堪堪止住话头，“说与你听你也不知。”

  扶闲多精明，听她一说便已猜到：“红玉琉璃？”

  “你知道？”夏沐兮诧异。

  扶闲一副“我知道但我不说”的模样。

  “那你知谁有此物？”她追问。

  “本公子突然觉得腹中饥饿，想吃驴打滚了。”扶闲却突然拿捏起姿态来。

  夏沐兮；“……你不过一个戏伶，如何了解红玉琉璃？”她默默望他一眼，明显是不信的。

  “唔，了解的不多，”扶闲挑眉，“听名字，应当就是块红石头吧。”

  红石头……

  夏沐兮望着他：“红玉琉璃是稀世珍宝，家父愿花大把金子买都买不到。”他却说是红石头。

  扶闲却只挑眉，慢条斯理走到她跟前：“是吗，这么名贵？”

  “自然。”

  “好吧，”扶闲低低笑了一声，径自起身打开房门，“既然不愿去买驴打滚，那么……无盐女，滚吧。”最后几字，他说得干净利落。

  夏沐兮：“……”若非看在他今日还算好心的份上，她定不会让他逞口舌之快，瞪他一眼，便要离去。

  “对了，无盐女，”扶闲的声音在身后懒懒传来，“我等着你求我的那天。”

  “扶闲公子永远等不到的。”夏沐兮不假思索道。

  “呵，”扶闲却只冷笑一声，倏地想到什么，“你这般不贴心，难怪你夫君不爱你呢。”

  夏沐兮一僵，离去的脚步更快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些醉了

  夏沐兮不愿回王府。

  冰冷的王府，以前便是她孤零零一个人等着夜离回来，今日，夜离好不容易和他的心上人相聚，定然还没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