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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离望着她，示意她继续道下去，只是双目微眯，显然心中在揣度，若是南眉发现了端倪，那么……她必不能留。

  “清若幽兰，淡名薄利……”夏沐兮徐徐启唇，吐出这八字，而后上前，走到夜离跟前，距离他极近，呼吸之间喷洒的热气似乎都打在了他的脸上，“她竟然用这八字，来形容一个野心勃勃之人。王爷戏做的真好。”

  “王妃似乎知道很多。”夜离语气极淡。

  “我早就说过，我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一些，我更说过，如今，我嫁与你为妻后，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王爷便这般信不过我？”话说的似真似假。

  夜离垂眸，望着近在眼前的女人，昨日，她似乎还是那个能与自己使性子的小女子，今日，便是来此处和自己开诚布公的王妃。

  她究竟……有多少面？

  “南眉并非三皇子的细作，”他徐徐开口，语气比之前，添了几分认真。

  “什么？”夏沐兮蹙眉，前世她只知南眉是细作，被她阴错阳差的赶出宫去，如今知道是三皇子送来的，不是三皇子又是谁？

  “是太子的人。”夜离直起身子，远离了她。

  夏沐兮微顿，“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脑海中，唯有这八个大字。

  三皇子派来的人，即便真的查出来细作，也是三皇子与夜离的矛盾，与太子无干。

  看来，朝堂上，有太多人不信夜离的“与世无争”，老皇帝时时监视，三皇子明里作对，太子竟也派了细作来。

  “你究竟露出了多少马脚？”夏沐兮低低叹息一声。

  “若是露出马脚，南眉会这般轻易离开？”夜离冷笑一声，“不过就是……夜家骨子里的疑神疑鬼罢了。”

  夏沐兮轻怔，这是第一次，夜离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真切的情绪，嫌厌而又乖戾。

  “那你呢？”她反问。

  “什么？”

  “你可曾信任过任何人？”

  前世她从没问过这句话，他从闲王到摄政王的路，从来不要她多过问。

  夜离目光一滞，他紧盯着她，好久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应道：“信过。下场惨烈。”

  第五十二章 笑的这般灿烂作甚

  夏沐兮逃了。

  在夜离紧盯着她的眼睛，对她说完“信过，下场惨烈”后，在她胡乱应了一声“嗯”，见他还要言语便匆忙道了一声“我乏了”后，落荒而逃。

  也许是因为他第一次对她袒露心声，也许是因为他看着她的眼神中罕有的不加掩饰，也许是……这句肺腑之言，他前世从未对她说起过……

  她怕了。

  看着他眼中影影绰绰的光亮，她分明感觉到胸腔里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在剧烈的跳动。

  “小姐……”芍药惊讶望着眼前的人影一闪而过，没等作声，人影便已经进了内寝。

  夏沐兮静静趴在被子里，走的太急，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却仍旧一动不动。

  好久，她终于从被子里抬起头来，茫然垂首，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指细微的抖动着，她两手交握，终于平静了些许，只是下瞬，她伸手触了触眼下。

  她僵住。

  有些湿润。

  书房。

  夜离静【创建和谐家园】在书案后，眼前的古籍依旧倒扣在桌面，一旁的烛火摇摇晃晃，衬的整个屋子都动起来般。

  他眯了眯眼睛。

  夏沐兮找上门来，他早就猜到了。

  和以往一般，将他身边的女人全数赶走，却又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的她，少了对他的在意，也少了对旁的女人的针对。

  她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慧一些，看出了南眉是细作。

  不过，不论怎样，终还是借她的手，将这个本不该留的细作弄了出去。

  府上眼线多，他没必要还留在身边一个。

  只是，莫名便想到了那句“你可曾信任过旁人？”

  从未有人问过他这句话，也从未有人愿意问出这句话，信任，在皇族最为不屑。

  可当她问出时，他竟回应了，望着她的眼，真切回应。有一瞬，他甚至想……她是他的妻。

  “王爷。”门外，高风的声音传来。

  夜离猛然回神，扭头朝门口望去：“进来。”

  高风打开房门：“南姑娘并未生疑，我已将她安排在客栈。”

  “嗯。”夜离低应一声，微微摆手，高风了然，退了下去。

  南眉活不成了。夜离望着眼前摇曳的烛火，轻笑一声。

  当她被送进王府的那瞬，她就已经活不成了。

  她若是手握证据，他不会留她，她铩羽而归，太子夜宁不会留她。

  从来都是一场死局，夏沐兮大抵没想到这一点吧，所以他说“王妃害死人”时，她才会满眼懵懂。

  不过，他竟也瞒了下来。

  她不像他，他手上血迹斑斑，倒是不介意再多几条人命。

  似乎方才察觉到又想起她了，夜离皱眉，迫着自己将思绪转移。

  ……

  翌日，天朗气清。

  夏沐兮倒是有个好习惯，万事睡一觉，烦恼总能忘大半。

  一觉醒来，昨夜的什么多愁善感，什么泪流满面，全都抛在了脑后，赶走了南眉，也算是解了心里头的一根刺。

  无关情爱，如她所说，毕竟她如今和夜离是一条船上的人，她要在他掌权之前，保他不死，到时夏家也跟着功成身退。

  夜离不是不守信之人，既然有“她应他和离，他不许对夏家下手”的约定，他就一定不会违背。

  身子也已痊愈，前所未有的轻松。

  夏沐兮在王府也憋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又听闻今日夜离不在府上，顿时生了出去走动一番的心思。

  这般想了，也这般做了，和芍药换了身寻常女子家的衣裳，二人便大摇大摆走出了王府。

  集市倒是与以往没有太大变化，无非便是东街的糖葫芦换到了西街，北街的面具摊挪到了南街。

  可一派热闹光景还是让夏沐兮心中很是愉悦。

  与芍药二人一路走走看看，却也惬意。

  直到在一家酒楼前，一个妇人在卖兔子，那小白兔子的毛软软的，倒是很可爱。

  她拿在手中便爱不释手，时不时逗弄一番。

  “小姐，要不要买一个？”芍药站在一旁，见她这般喜欢，手已经往钱袋子里拿钱了。

  夏沐兮本打趣的神色却一凝，紧接着将手中的兔子放了回去：“不用了。”

  “啊？”芍药不解。

  “我如今都要人照顾，如何能照顾得了它？”夏沐兮摇摇头，一条生命，如今的她担不起责任。

  一路上，仍旧有许多花花绿绿的好玩意儿，她却也只是看看，这些都并非她想买之物。直到转过前方街角，闻到一阵香糯之气，她方才笑开。

  那街口的炒栗子当真是京城一绝，远远闻着便让人口中生津，以往还在夏家的时候她便日日想吃。

  可这处店家却格外奇葩，每日只卖二百份，现炒现卖，任谁来了都要排队。

  只是因着确实好吃，排队的人也很多。

  夏沐兮朝前望了一眼，前方也只有二三十人，想了想便和芍药排了。

  ……

  一旁，酒楼之上。

  一名白衣男子静静望向窗外，目光深邃。

  一旁，还有其他几个世子，见男子始终不言不语，这才打趣：“今儿个王爷怎的没有兴致？”

  白衣男子转头望去，未等言语，便听另一人醉醺醺道：“没听说啊，王爷的美人儿，被那夏沐兮赶出王府了，这心里能高兴嘛？”

  白衣男子，正是夜离，他闻言，垂眸掩去眸中几丝笑意，目光又望向窗外。

  “王爷在看什么？”有人顺着夜离的目光望去，一眼便望见那炒栗子摊位前排的长龙，以及……那长龙中穿着简单的两个女子，“很普通啊。”那人惋惜。

  夜离微微勾唇。

  “慢着！”那人却突然停顿了片刻，半个身子探出窗去，眯着眼睛仔细盯着那穿着青衫的女子。

  夜离皱眉。

  “王爷，”偏生那人还不知情，扭头望向夜离，又指向窗外，“那名青衣女子，初看极为普通，可她方才一笑，我竟觉得……这心口还有点热……”

  “王小将军莫不是瞧上了？”有人打趣。

  “别说，那女子笑起来当真别有味道……”

  夜离眉心紧蹙，本放在桌下的手攥紧，眯眼望着那排队长龙里的青衣女子。

  不过吃个栗子而已，作甚笑的这般灿烂？

  第五十三章 笑起来很是吓人

  夏沐兮在那炒栗子前排了好一会儿，本以为自己前方不过二三十人，总能排到自己的，未曾想过，此处早已排过几轮了。

  “二位姑娘，抱歉了，”那老板抱歉对她们笑笑，“最后两份，被前面那两位老爷买走了。”

  夏沐兮望着炒锅里黑漆漆的铁砂，一颗栗子也没有了。

  要说人也是奇怪，之前也不过只是突然想吃栗子罢了，并没有到“非吃它不可的”的地步，可眼下被人一说卖光了，又闻着那沁人心脾的香味，她的馋津怎么也止不下。

  “小姐，咱们走吧。”芍药在身后默默道，卖完了她们也没什么办法了。

  “嗯。”夏沐兮点点头，不由摇摇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看来注定铩羽而归了。

  “小姐，那不是你常吃的槐花糕？”芍药拽了拽夏沐兮，似是要她高兴般，语气都极为雀跃。

  夏沐兮朝前望去，那槐花糕被蒸的晶莹剔透的，上面还印着大大的“乐”字，可是，……便是这般诱人，她心底也是兴致缺缺，只微微摆头：“还是算了，芍药。”

  本就是为着炒栗子前来的，旁的东西她也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