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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
夏沐兮呆了呆,不知为何,这四字惹得她发笑:“夜离,我乱了什么?弃了什么?”
夺权,得势,他的路,一步步走着,分毫未乱。他厌她恼她,她的和离,更算不上弃!
“你乱……”夜离刚欲言语,似想到什么,另一手轻抚心口处,下刻却脸色一白,挟着她下颌的手力道都不觉加大了几分。
夏沐兮眉心轻蹙,下颌很痛,可她一言不发,良久,方才隐隐看清眼前人眼中的慌乱与狠厉,也是在这一瞬间,她有些明了了。
“夜离,你并不是厌我吧。”她沉沉问道。
夜离双眸蓦地僵住,便是抓着她的手,都微微一颤。
“你恨我。”夏沐兮声音平淡而死寂,她勾唇,“你恨我几次三番在你最脆弱时,冒充曲烟。你恨我给你下药,让你碰了你最不愿碰的人。你恨当初夏家给曲家出钱,助她入宫。你更恨我……鸠占鹊巢,不是曲烟。”
若是曲烟,那么这一切的怨恨与憎恶,都不会存在。
他和曲烟定会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他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毕竟二人那般般配。
“夏沐兮!”夜离陡然作声,难得添了惊惶。
夏沐兮唇角笑意渐深,夜离从来冷静,何曾这般失态?她知,她说对了。
原来……他恨她。
恨到,绝了她的所有后路。
可笑意终究在望见他的眉心紧蹙时顿住,夏沐兮歪了歪头,目光不觉柔了几分,前世……他也总皱着眉头,而她……总想给他揉开。
伸手,她慢慢覆上他的眉心。
只是,刚触碰的刹那,本挟着她下颌的手猛地一颤,下刻夜离已然松开她,后退半步,避开了她的碰触。
夏沐兮的手僵在半空。
原来……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对她的躲避,始终存在着。
“噗……”她突然低低笑了一声,“抱歉,我多此一举了。”
夜离紧抿薄唇,未发一言。眉心,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凉意,竟……惹得他心神难宁。
二人间沉寂了许久,终是夏沐兮打破沉默:“夜离,这句话,我曾对你说过,但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她缓缓后退一步,隔开二人距离,而后垂首轻道:“对不起。不论是当初的逼亲,后来的鸠占鹊巢,下药,还有……我父对你的二心,都对不起。”
夜离眼底大骇,谁这般大胆,竟敢将夏长林一事告诉她?
商贾之家,求全本不为奇,夏长林另援太子夜宁,他亦知。可……莫名便瞒了她。
他眉心越发紧皱。
夏沐兮仍旧道着:“夜离,过往种种,我错了许多,可是……当初成亲,我替你挡下一剑,后解忧草,我告知你方位,夏府也已凋敝,你我二人,便算扯平了吧。”
扯平……
夜离指尖微顿:“你如今方觉不平?”他望着她,“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
“我付出的还不够多?”夏沐兮蓦地抬眸,声音微扬,下刻却又想到什么,终垂眸,声音低了几分,“夜离,你何必一定要将我……逼入绝地呢。”
逼入绝地?夜离的眼神一顿,本欲如以往般嘲讽,却平添了诸多艰涩:“夏沐兮,夏家为首富,即便没落,余银会少?你会被逼入绝地?”
夏沐兮顿了顿,也许,在夜离心中,她这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总有几分存银吧。
微微抿唇,她最终轻道:“夜离,那银两,我也不要了,你只需给我锦罗布庄吧。”既然他这般想她,那她便不要银两了。
她只想要……那个曾承载父亲心血的布庄,想给自己留些美好的回忆。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夜离紧盯着她,“夏沐兮,夏府,本王还未下令解夜呢!”她竟敢……连银两都舍了!她可知,没有他,她连去哪儿都不知!
“哦。”夏沐兮点头,应得死寂,“夜离,你若仍怨,我也可替你将当初你娶我的原委,找曲烟说清楚。”
告诉她,是她逼着夜离娶的。
“……”
“你迟迟不肯攻宫,大抵也是因着曲烟吧,”夏沐兮眯了眯眼,“如今你大权在握,曲烟也在意你,这样很好。”
很般配。
夜离手指剧烈一颤。
“对了,”夏沐兮突然想到什么,抬头,故作轻松一笑,语气轻描淡写,“那夜,你且宽心,我已服下避子药,不会以此要挟于你。”
“夏沐兮!”夜离陡然作声,声音震怒。
他紧盯着她,方才隐隐压抑的怒火,此刻终于忍不下了。
他们同床共榻两次,每一次,她都服了避子药!
就这般……嫌厌怀了他的孩子?
可分明……该他嫌弃她的!
夏沐兮睫毛轻颤,抿唇不语。
“所以,你一心一意,只要和离?”他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是。”
“好,很好。”夜离定是气急,竟说了两遍,他望向一旁,终难抑制怒火,拂袖将案几上的书信扫落。
一纸轻飘飘落在夏沐兮跟前,她顿了顿,徐徐蹲下,望着那一纸书页——那是她一字一字写下的和离书。
许久,她将和离书拿起,站起身:“夜离,迟迟不愿同我和离,该不会舍不得我吧?”她问的半真半假,声音反讽。
“……”夜离本气恼的情绪似被冻结般,沉静抬眸,注视她片刻,“你值得?”
夏沐兮脸色微白,却仍笑出声,将和离书递上前去:“所以,盖上章印,昭告天下,今后嫁娶各不相干吧。”
就像在烟城,她对东方说的那般,“不放手,以后只会更伤心。”
“夏沐兮,和离,你一无所有;留下,偿还你当初的任性。你择其一。”夜离逐渐冷静下来,声音决绝,从未这般过,层层退让!
他无所谓她的抉择,可……有背在身后的手,紧攥着。
夏沐兮望着他:“我只想要锦罗布庄罢了。”
“绝无可能!”
“……”夏沐兮睫毛轻颤,终死死咬着下唇,将和离书好生折叠齐整,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夏沐兮,你还有何处可去?”身后男人,声音似是不甘。
夏沐兮脚步未停,未理,只是,手碰在门栓时,顿住。
“当初,一遍遍说爱本王之人,分明是你。”夜离的声音,紧绷。
夏沐兮紧攥着门栓,许久渐松:“嗯。”她低应一声,将门打开,望着门外渐沉的夜色,“如今,不想爱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她无处可去了
夏沐兮想要回锦罗布庄是真,不敢再继续待在靖元王府,亦是真。
夜离一遍遍戳着那些她刻意隐瞒的伤口,说着她曾做过的卑鄙往事,丝毫不在意她是否疼。
他说着什么要她选择,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不是选择。
她若选择留下,只会重蹈前世的错。
所以,哪怕心中即便再不甘心就此离开,她也必须逼着自己转身了,她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哭出来,连最后的尊严都失去。
可是……脚步最终僵在了王府门口。
两个人站在那儿,高风正陪着芍药。
“小姐……”芍药望着她,眨了眨眼睛,眼圈倏地便红了,“您又要离开了吗?”
夏沐兮手指一颤,今生最大的安慰,大抵便是……芍药再不用跟着她吃苦了吧。勾唇,她勉强一笑:“往后,高风定会对你好的。”话落,她扭头望向高风。
高风满眼复杂,却仍旧坚定颔首。
“可是小姐……”芍药顿了顿,“您……真要同王爷和离吗?您明明……”明明每一次,嘴里说着不在意王爷,可眼神分明落寞;明明几次三番宁愿自己受伤,都要替王爷挡着;明明……不想见王爷,却在王爷来时,眼神微微闪着亮光。
夏沐兮轻怔,今生,她一直告诉自己,对夜离要敬而远之,久了,她自己都要信了自己不再在意夜离。
可是……原来芍药一直都看出来了呢……
这一次,她再未故作平静,只幽幽看着芍药:“你觉得,我会拿夜离开玩笑嘛?”
因为在意,所以,一丝一毫的玩笑都不敢开,怕失去。
“……”芍药静默了,许久,她倏地跪在地上,“小姐,您带我走吧。”
“芍药!”夏沐兮微惊。
“芍药的命是小姐给的,小姐待芍药好,今后不论去何处,芍药都想侍奉小姐!”
夏沐兮怔怔听着芍药这番话,莫名想到前世她也是这般……一直跟在她身边,陪到生命最后一刻。
“噗……”她倏地笑出来,“傻芍药,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小姐?”
“我和夜离还没算清帐呢。”夏沐兮眯了眯眼,掩去眸中情绪,“这次,便先去夏府住两天。”
一旁,高风神色微顿,他知王妃撒谎了,夏府,还未解夜,只是终究……垂眸不语。
芍药终于平静下来。
夏沐兮顿了顿,许久缓缓转身,只随意挥了挥手:“夜色凉,先走了。”声音轻松,仿佛真的……只是外出走一遭罢了。
高风陪着芍药目送夏沐兮背影消失在夜色,又送她回了后院,方才折返回书房当差。
却在望见书房转角的包袱时怔住。
这是……王妃回来时带的包袱,而今……思及此,他匆忙拿起,敲响了书房的门。
“何事?”门内,夜离的声音冷厉。
“启禀王爷,王妃的包袱并未带走,是否……要给王妃送去?”
“……”书房内静默了好久,“拿进来。”
夏沐兮的包袱并不大,不过几件衣裳首饰。
夜离死死攥着包袱,神色冷然。
“王爷?”高风不解。
“不用给她送去。”夜离启唇,没有这些物件,夏府尚还夜着,她的银票兑不出半分银子,她又能去往何处?还不是……再回来?